“嫂子,你過來市局一趟,大哥撫恤金的手續還需要你簽字。” 我媽接到我爸以前的同事劉隊的電話。 “對了,罪犯也抓到了!” “真的嗎?”我媽大聲說道。 “對,不過人已經死了。具體情況還是過來再說吧。” 我媽連忙請了假,急忙開車來到市局。 簽完字,我媽來到二樓。局長和劉隊正在會議室裡等著她。 “弟妹,最近還好吧?”局長看著我媽的臉色有點憔悴。 “還好,最近醫院比較忙,經常加班。” “最近受了這麼大打擊,你更要照顧好自己。”局長微微皺起眉頭, “具體情況讓小劉給弟妹說說吧。” “好的,局長。” “我們上周接到群眾舉報線索,在郊區的一處準備拆遷的樓裡,發現了一具男性屍體。” “據法醫鑒定,死者已死亡三天左右。我們後來做了DNA比對,確認正是殺害肖國華同誌的兇手周誌強。” 劉隊說道這裡停頓了下來。 局長有點惋惜地說道:“我們是很想抓到活的罪犯,讓他在法庭接受正義的審判。” “但可惜嫌疑人已經死了,我們無法再做到這一點。” “最近一個月,我們全局上下承受了很大的壓力。我給他們下達了命令就是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劉隊接著說:“嫂子,我和老肖一起共事也有二十年了。這次雖然沒有抓到活人,找到屍體,也算對得起老肖的在天之靈了。” 我媽說道:“感謝你們這麼重視這件事情。” “應該的,嫂子,即使是普通市民遇害,我們也會全力以赴的,何況是國華兄弟!” 就在他們說話時,局長接了個電話,說道:“劉隊,我要去開個會,暫時失陪了,你就好好陪陪小韓。” 說完,局長便匆匆離開了會議室。 “兇手到底是怎麼死的?”我媽想起來。 “目前據法醫鑒定,好像是自殺,但死因還需要做進一步確認!” “為什麼?”我媽很疑惑。 “法醫解剖屍體時,並沒有發現任何外力明顯造成的創傷,所以排除了他殺的可能性。” “剩下的可能就是自殺,但一直找不到自殺的方式。” “或者說他自殺造成的傷口,也就是說他的死因很蹊蹺。” “法醫本著嚴謹的態度,下的結論是:未知原因的死亡。” 我媽的表情很疑惑,畢竟她也是做醫生的。 “我也是一名醫生,怎麼會有這樣的事?” “我們也沒有見過這種事。” “死者隻有頭部發現有幾處針孔一樣細微的傷口,隻有一兩毫米大小。 由於傷口太小,早已凝結愈合。法醫鑒定這不足以造成死者死亡。” 我媽沉思了一會,問道:“有死者照片嗎?” “有,我拿給你。”劉隊回道。 劉隊從檔案袋裡抽出幾張照片。 這幾張照片都是發現屍檢時法醫拍的,由於是夏天,死者的臉部有些模糊,身體組織也出現腐爛現象。 我媽找到死者頭部傷口的照片。 傷口有三處,比打針的出血點一樣大一點,在嫌疑人大腦前額處。 我媽觀察了一會,問道:“會不會死者曾通過被注射某種毒劑致死啊?” “法醫通過化驗,在他身體裡沒有發現任何過劑量的毒藥成分,也沒發現任何致死化學品。” “從身體反應也沒看出任何中毒的跡象!” 劉隊立刻否定了死者中毒的可能。 “那他是究竟怎麼死的?”我媽在思考。 “法醫也很納悶,排查了很久,也沒發現明顯死因。” “所以給出了未知原因的死亡結論。” “他描述這種死亡,就像大腦意識突然消失,大腦神經聯絡機製突然在某個時間點就停止了。” 劉隊用他理解的話盡可能解釋著,雖然沒那麼科學嚴謹。 但我媽還是不能明白,畢竟她隻是外科醫生。 而且聽一個外行在描述一個另一個專業領域,這其實理解相當困難。 劉隊見我媽似乎沒能聽懂,有點著急,不停地撓著頭說道:“該怎麼比喻呢? “我想起來了,當時法醫是這樣說的,就像電腦的操作係統有個一鍵還原功能。 “在某個時間點,突然係統就消失了,然後電腦那時就沒有係統存在了,電腦隻能黑屏死機了。” 我媽似乎聽懂了,緩慢地點著頭。 “但不管怎麼說,這種脫機式的死亡,在法律上,不能歸類於任何生理死亡原因。”劉隊尷尬地說。 “勉勉強強也隻能算玄學的範圍。”劉隊似乎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對了,我們在他隨身的一個手機裡,還發現他死前錄的一段視頻。” 他於是打開手機,很快找到那段視頻。 視頻中,手機鏡頭一直在晃動,掃過雜亂的房間,然後停了下來。 幾聲斷斷續續乾澀有點瘮人的笑聲過後,一段低沉的聲音傳來: “我完全自由了。你們永遠抓不到我。” “這是他死前錄的一段視頻,也根據這段視頻,最後判斷他是自殺的。”劉隊解釋道。 我媽卻看著視頻後,陷入沉思,突然眉頭緊鎖。 劉隊連忙問:“嫂子,你怎麼了,有什麼發現嗎?” 我媽隻是輕輕地搖著頭,並沒有回答。 會談結束時,劉隊送我媽下樓時,她似乎有點心事重重。 臨走的時候,我媽突然轉身看著劉隊,情緒有點激動:“劉隊,我有個直覺,不知道該不該說?” “嫂子,你有什麼盡可以說出來,我又不是外人。” 我媽說出讓劉隊大吃一驚的話:“我感覺他還沒死!” “嫂子,你怎麼這樣說?屍體已經做過DNA比對了,難道還有錯?” 我媽聽後沉默了一會,便和劉隊慢慢敘說起來。 就這樣,他們站在公安局門口聊了有半個小時。 最後劉隊聽完以後,鎖緊眉頭,沉思了一會,猶豫了片刻說道: “嫂子,從法律工作者的身份來說,你說的僅僅是個猜測。 “如果這是真的,我也不能確定是否已超越法律的範疇。” 劉隊輕輕嘆了口氣,然後繼續說道: “兇手屍體已經找到,也經過鑒定確認是兇手本人。按照我們辦案的流程,我們應該可以做結案處理了。” “當然,我們警察的職責之一,就是要不遺餘力地找到真相。” “所以,我向嫂子保證,雖然這件案子過階段就會結案,但我會關注這件案子。” “如果有任何新的線索,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我媽聽了劉隊的話,知道他不能相信自己,但此時也沒有任何其他辦法。 有些話,她很想說出口,但還是忍住了。 她點了點頭和劉隊告別後,便開車回醫院去了。 傍晚的時候,我媽今天早早下了班,到菜市場買了我喜歡吃的帶魚,準備回家做糖醋帶魚。 我媽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和我一起吃過晚飯了。 “媽,你怎麼現在加班比以前還要多啊?現在白天都幾乎看不到你。” “最近醫院也比較忙,我作為外科主治醫師,肯定要多擔當一點。” “媽,跟你說個事,你能不能給我一點錢。 “隊裡大胡二胡兄弟倆都請過我好幾次了,我也從來沒請過他們。” “嗯,這樣啊”,我媽隨即離開飯桌,從包裡掏出一千塊錢現金給我。 “媽,都什麼年代了,你還給我現金,手機轉賬不就好了嗎?” “對了,你上次你也給的生活費也是現金,怎麼突然給現金呢?” “你要不要?不要拉倒!” “要錢還嫌三怪四的,以後我隻給你現金,你說你要不要?” 我媽“啪”地一聲把錢拍到桌子上。 “要,要,我不就是說說嘛,乾嘛發這麼大火啊?” 我連忙把錢一把抓過來,笑嘻嘻地說:“好長時間都沒看見你這樣兇了,都有點不太適應了。” “你以後最好找個兇一點的老婆,這樣我才放心,不然你這樣子,說不定連飯都吃不上嘴。” “吃飯還不簡單,外賣唄。” “你結婚以後也天天帶著老婆孩子吃外賣啊?” “不好嗎?想吃什麼吃什麼。”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女同學哪一個還會做飯的!” “哎,你們這幫孩子,現在是越來越懶。” 我媽抱怨著。 “對了,你高中喜歡的那個張琦還有聯係嗎?” “沒有,高中同學基本上不聯係了。” “你那麼喜歡人家,還經常寫人家名字,怎麼就不聯係了?” “媽,你別說了。”我連忙害臊地用手撓著頭,生怕她還會提起更使我害臊的事來。 “好,好,我不說了”,我媽大聲笑著,似乎看穿了我的窘態。 “上大學後,沒有碰到看得慣的女生嗎?” “沒有啊,我除了上課之外,大部分時間都是和球隊的人在一起的。” 我媽說:“你成天和男生在一起,哪裡還會找到女朋友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的女生,都比男生兇,典型的陰盛陽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根本不敢接近她們。” 看的出來,我似乎對女生有偏見。 “這樣好,以後你怎麼找也能找個兇一點的管家婆。” “那我才放心!” 我假裝白了我媽一眼。 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心裡不由地也在想,過了年,都20歲了,連一個女孩子手都沒牽過,想想真是有點悲哀。 對戀愛的感覺仿佛隻停留在電視劇和電影裡。 記得我爸曾說過,在他年輕的時候,認識我媽之前還有個初戀,要不是因為大學畢業後理想不同,否則哪裡還會有我啊! 連手都沒牽過,不知道初戀還在哪裡呢? 我在想,和女生親嘴是個什麼樣的感受啊,看著電影裡似乎感覺很不錯的樣子。 怎麼腦子裡突然就想起了張琦時身上的味道,一股亂七八糟的念頭,立刻不由自主地湧進腦袋裡,怎麼也揮散不去。 我連忙把被子套在頭上,憋著氣,不敢再繼續胡思亂想。 我媽收拾過碗筷後,洗漱後,便回到自己房間裡,準備休息。 鎖上房門的時候,特地用手又反復拉了幾下,確認有沒鎖好。 就在她準備開始睡覺的時候,床頭的手機這時突然響了。 一個男人用低沉的聲音問道:“韓醫生,我們今天的事,沒有其他人知道吧?” 我媽聽後,停頓了一下,小聲含糊地回道:“沒有,不要擔心。” “那就好,你要記得當時的承諾!” “那我們有空下次再見,拜拜。”男人帶著微笑,隨後掛上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