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大學宿舍,宋梨花被噠噠噠直響的鍵盤聲吵醒,頭疼欲裂。 他無助的躺在床上,餘光中的屏幕亮光總是刺眼,就這麼一間四人的宿舍,此刻如同白晝般閃爍。 嘴角忍不住下撇,露出稍許不耐煩,宋梨花捂著雙眼,直接開口了當的道:“1點了大哥們,還不睡覺啊?” “睡睡睡,白天你就在睡,晚上還沒睡夠嘛?老子打個遊戲,怎麼了?” 另一側,亮光前的男子也是毫不客氣,他一邊打著字,在遊戲裡維護著自己的父母,一邊也不慌不忙的,跟著宋梨花對線。 “就是啊,我們三個都沒睡,你才是吵著我們的那個人!” 話音未落,男子對岸的又一名扣著腳的身影也緊跟著開了團,在話音的末尾,其還跟上了一句:“對不對啊,梨花?” 嘰嘰喳喳的,像是老鼠般的笑聲響起,床上的宋梨花幾乎要暴跳而起,他一邊聽著其他人對自己的嘲諷,一邊隻能在心裡咒罵。 “未開化的××。” “凸(艸皿艸)” 不過,他們說得不錯,在這四人間的宿舍的裡,自己才是那個“異類”,敢怒不敢言的宋梨花,隻得自顧下了床,穿上拖鞋,朝門外走去。 臨行前,又不知是哪個“小可愛”低聲朝離開的他喊道:“是不是啊,梨花姑娘?” 隨後又是咯吱咯吱的笑聲,比上一次更大了。 這簡直是宋梨花一生的侮辱,無論是從小學到高中,還是到現在的大學,他的名字永遠是別人嘲笑的對象。 好吧,他們嘲笑就嘲笑吧,宋梨花覺得自己憑本事,也可以考上頂流大學,交上一群有教養的朋友,那時候,他就可以轉而嘲笑那群嘲笑過他的人。 “可悠悠蒼天,何薄於我?” 思考著自己一路走來的酸楚,宋梨花痛苦呻吟一聲,他喝著順手從宿舍拿的紅酒,來到了三樓晾衣的陽臺上,咕嚕咕嚕的吹瓶。 時值夏日,本應炎日難耐,但穿著五分褲,白T恤的宋梨花卻莫名覺得寒風刺骨。 是啊,他以前是那麼好學,無論小學、初中,還是高中,可直到填報誌願那一晚,他才明白,地區不同所帶來的落差有多大。 在縣區,他佼佼如水上騰空的巨龍,可到了市外,卻比不上別人的一根毛? 無論他怎麼努力,怎麼努力...... 好吧,既然讀書不行,那宋梨花也可以改名吧,這樣總不至於還被別人嘲笑吧? 可是,宋梨花的父母隻是老實巴交的農民,他們不懂一個女子名字,會對自己造成何種影響,他們隻知道門前小院的梨樹開花時,是有多美,就像宋梨花剛出生一樣可愛。 臉頰微醺,像是想到了什麼十分美好的事,宋梨花嗬嗬的笑了兩聲,他躺在折疊的睡椅上,眼神朦朧。 “梨花!梨花!” 迷糊中,宋梨花好像聽到了自己母親的呼喊,那樣親切,那樣慈祥。 他還記得,小時候的自己每當聽到這個聲音時,準會屁顛屁顛的,跑向在小院菜園子裡,俯身收著白菜的媽媽。 “是啊,這是我老子,老母給我取的名字,我憑什麼改,憑什麼!” 眼神飄忽的宋梨花,思考到這,忽然情緒高漲了上來,他左手握著酒瓶,忍不住站起身朝老天吼道。 這一刻,他似乎意識到了即便是改名,嘲諷也不會斷絕的。 可下一秒,看著漆黑的天空,他又忽然悲傷了起來。 “老天爺,你不公平,不公平!” 碩大的,珍珠般的眼淚嘩嘩落了下來,宋梨花指著天,憤恨到極點。 “不公平,不公平!” “憑什麼我父母任勞任怨,卻一輩子也沒出過那山坑坑,憑什麼老子不要命的學,就是趕不上別人,憑什麼,憑什麼!” 吼叫間,宋梨花又猛喝了一口酒,他頓時隻覺一股沖天酒氣直上腦門,嘭的一聲重新摔回了折疊椅上。 “不要睡著,不要睡著,我還沒發泄完呢,還沒發泄完呢......” 心有不甘的宋梨花,開始不斷扇起自己的臉頰,啪啪啪,一聲又是一聲,之前有個舍友倒是說得不錯,宋梨花的確莫名的有些嗜睡。 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有時候宋梨花甚至會錯過當天的課程,而且每次醒來後,宋梨花都會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漫長的夢,隻可惜他什麼也沒記住。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對於宋梨花而言,是病就治,不是病......這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嘛? 啪啪啪的,宋梨花一邊扇著自己嘴巴,一邊也模糊的閉上雙眼,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胸口莫名的感到一股刺痛。 好似吞了一萬根針,劇烈戳著自己的心臟。 猛然睜眼,宋梨花隻感滿頭大汗,就連自己的紅色褲衩子,似乎也淋濕了。 呼呼喘著大氣,隨後莫有的覺得有什麼東西要從口中出來,宋梨花噦的一聲,吐出紅色一片。 “紅酒?” 先是眉頭一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宋梨花看著地上的紅色一片,不由的想到,但下一秒,他就察覺到了稍許不對勁。 淡淡的,空氣中似乎夾雜著一股血腥味。 “不對?!” 迷糊中的宋梨花雙眼大睜,俯身看向了地上的紅色,他聞了聞,隨後全然沒了醉意。 “是血!是血!” 仿佛失了魂般,宋梨花抽身便想向後退去,可他似乎高估了自己的力量,一個不慎,被睡椅絆倒在地。 隨後隻見自己的左胸鮮紅一片,血液熱浪般的不停滾滾流出。 “不會吧?”忽然感到胸口一陣劇痛的宋梨花,躺在地上,開始用手痛苦的捂了起來,“怎麼回事?我不會要死了吧?” 咕嚕咕嚕,思考間濃濃的鮮血再次從口中流出。 “別開玩笑了?” “喝酒喝的?” “別開玩笑?” “別開玩笑了......!” 一切都顯得那麼突然,白色淚珠從眼角滑落,宋梨花開始感受到了意識的模糊,他盯著虛無一片的黑色天空,隻覺一陣悲傷籠罩在胸中。 “我不能死,這樣死了,誰給他倆老送終啊......?誰啊?!” “誰啊......?” 喀喀幾聲,又是幾口鮮血,從嘴中流出,觸底的悲傷,似乎喚起了宋梨花心中潛藏的不堪,他看著夜空,滿是鮮血的嘴角,竟不由的露出一絲微笑。 “不過......正好,老天爺,我拿你試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