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我已認輸,還想怎麼樣?(1 / 1)

胡肇麟派隨從前往後臺,表示要上場攻擂。   麗春院老板大喜過望,一口答應下來。   扶桑棋士挑釁揚州棋壇,固然為麗春院帶來大量人氣,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性質就變了。   若揚州棋士最終無法找回場子,大家肯定會說,青樓便是青樓,喝喝酒、唱唱曲子便好,搞什麼擂臺。   到時,麗春院賴以招攬客人的圍棋擂臺非但沒辦法再搞下去,連老板也難免受牽連,成揚州的大罪人。   胡肇麟成名已久,必能戰勝扶桑棋士。現在是否以大欺小已經顧不上了,能贏就行。   另一邊,身懷“絕藝”的陳義心裡也很糾結。   這兩個月來,他刻苦學藝,一直在漲棋。   無論布局階段,還是收官階段,麵對五品、六品棋士已很少崩盤。配合圍棋AI無比強大的中盤能力,威力倍增,達到1+1>2的實戰效果。   可這兩個月近百盤正式對弈,也讓他對自帶的圍棋AI了解更深。   或許因為非鵝廠會員,或許當時租的設備太低端,性能不足,絕藝的版本有點低,有點不太“智能”。   麵對人類的挑釁,絕藝似乎能穩贏就行,不追求贏得更多。   一旦局麵大優,就開始推薦很保守的緩招,不會積極擴大目差,擴大優勢。有點“遇強則強,遇弱則弱”的意思。   這就產生了一個很尷尬的情況:   如果陳義選擇“先狗後人”,每次接力時,目差優勢都僅有三十多四十目,可揮霍的空間很小。   反之,在選擇“先人後狗”時,絕藝因局勢落後,才會用更淩厲的招法奮起直追。   陳義判斷,當自己棋力達到五品上,才能禦狗下贏範、施等超一流高手。   以現在的水平,或許有機會擊敗四品弱的梁少卿,想戰勝察元就有點難了。   扶桑那麼小一個地方,怎麼會產生這種圍棋天才——年僅十三四歲,就有四品強,甚至三品弱的棋力。   上,還是不上?   就在陳義猶豫要不要冒險的時候,麗春院老板親自走上擂臺,說出一個令人難以接受的消息。   扶桑使團拒絕在最後一局迎戰胡肇麟。   “扶桑使團首領說了,胡老板成名已久,他們願意認輸。今天……就這麼散了吧。”   此話一出,大廳內頓時一片嘩然,各種罵聲此起彼伏。   “狗屁,放他媽的狗屁。”   “倭寇太卑鄙了。贏了棋就想走?哪有這麼容易。”   “讓那個田什麼康太的鬼子上來,老子給他來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黃老板,你這麗春院還想不想開了?你活膩了吧?”   麗春院老板到處拱手作揖,不停告饒道歉。   他也很想最後一局由胡肇麟上臺找回場子,可扶桑使團有皇命在身,是要進京麵聖的,區區一個青樓老板,哪裡惹得起。   就是知府大人前來說項,也不行呀。   田尻康太都說了認輸,難道還能派官兵強壓察元上臺,逼人硬下不成?   好吧,就算知府大人就這麼蠻乾,麵子也丟定了。扶桑人會說,大乾官府仗勢欺人,為了活命,察元隻好放水輸棋。   麗春院內的觀戰者可不管這些,叫罵的聲音越演越烈,民情之鼎沸,有一點即燃的跡象。   一個扶桑人,在揚州地界贏了八局就走,大家夥的臉往哪裡擱?   恥辱。   奇恥大辱!   哪怕三尺童子,都知道這是極丟人的事。棋士就更別提了,十年之內休想在外府人麵前再抬起頭來。   就在群情鼎沸,幾近暴動的時候,揚州府學教授袁枚走上擂臺。   “諸位鄉親,諸位父老,請聽我一言。”   袁枚是進士出身,曾授翰林院庶吉士,現任揚州府學教授,是正兒八經的七品官,在揚州聲望極高。   他既上臺說話,大家自然漸漸安靜下。   一個士紳在臺下朗聲道:“袁大人,你可得評評理。扶桑人說最後下兩局,大家就忍了。可說好的兩局,怎麼隻下一局就罷了?這不是耍大家夥玩兒嗎?”   “是啊,沒這個理。”   “袁大人,咱們揚州若真丟了這個人,您和知府大人恐怕都不好交代啊。”   “是啊……”   袁枚自然知道,下麵的幾個士紳說得有理。   輸棋事小,丟人事大。尤其在沿海各省,絕對不能輸給扶桑人。這種事真鬧騰起來,恐怕現任官員的仕途恐怕都會受到影響。   袁枚咬著牙道:“本官這就找扶桑使團交涉。大家夥先別急,先喝杯茶消消火,且等本官消息。”   說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便徑直前往扶桑使團所在的雅座。   眾人見府學教授出馬,知道事情或許還有轉圜的餘地,叫罵聲終於消停下來。   陳義哪裡見過這種大場麵,心中直呼大開眼界。正如張永元所說,今晚若是不來麗春院,肯定悔恨終生。   這個時代的圍棋,就像後世的足球、籃球等運動,極受世人歡迎。棋藝雖是枝末小技,也有派上大用場的時候。   比如說這次打擂臺,表麵上看是棋藝較量,卻隱隱關係到兩國之間的誌氣消長。   察元在揚州贏了棋,繼續前往京城還好,京城臥虎藏龍,自然有人能贏他。最怕他調頭就回扶桑,任你中華棋士再厲害,都沒處使力。   萬一事情傳到皇帝的耳朵裡,天威震怒,肯定有人要倒大黴。   袁枚去了好一會兒,終於重返擂臺,帶回扶桑使團的回應。   使團首領田尻康太答應再賽一局,不過有一個條件,隻接受年紀相仿的小棋士挑戰。   理由很充分,剛才他們已經向胡肇麟認輸,自然不可能食言重下一場。   嘴上認輸之後,還要在棋盤上再輸一次,天朝上國不是在故意羞辱人嗎?   田尻康太直言,本著兩國友好的共同願望,同齡棋士之間可以再來一局。至於七老八十的成名棋士,那就不必了。   這個說法令人沒法反駁。   察元才十四歲,學棋沒幾年,自然下不過成名高手。   天朝上國派胡肇麟來,我扶桑使團已經認輸;派範西屏、施襄夏來,自然也要認輸。   明擺著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