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智丈禪師的測鬼法門(1 / 1)

見對方說得一本正經,陳義心中暗暗叫苦。   昨晚故事說得太過逼真,竟把黃龍士繞進去了。   棋鬼之說,本就是為了掩飾圍棋AI而瞎編的,世上哪來的鬼。現在黃龍士盛意拳拳,搞出一個驅鬼的招法來,不是牛頭對上馬嘴了嗎?   沒有鬼,又從何驅起?   想到一大堆禿頭和尚圍在身邊跳大神,陳義不禁頭皮發麻。   早知道黃龍士這麼“仗義”,編什麼也不能瞎編神魔鬼怪。   陳義支支吾吾道:“黃老前輩,弟子遇到棋鬼這麼久,自覺並無大礙……他除了幫晚輩下棋之外,並不會害人。可不可以……不驅?”   “不行。”   黃龍士一口拒絕:“人鬼殊途,豈能長久相伴?且不說棋鬼兄不一定是你家先祖,就算是,也不適宜一直留在大活人的身邊。”   “這個……可容弟子再想想?”   “有什麼好想的?”   黃龍士瞇起眼睛,對陳義上下打量起來:“莫非,你想一直靠鬼怪指點來贏棋?人生在世,當頂天立地,靠自己的本事吃飯。豈能蠅營狗茍,一直作弊呢?”   一頂大帽子扣下,陳義頓感吃不消。   對方的道理沒有錯,無論“棋鬼”,還是“遛狗”,說白了都是作弊。   就算沒人知道,陳義都時常感覺不好意思。   比如說,入學比評遇到張永元那一場,就算不是形勢所迫,自己也沒臉靠“遛狗”贏棋。   又比如說,察元在臨別時說過,等他成為本因坊跡目和棋所名人,會再來中華挑戰。到時,恐怕也要避戰,才對得起人家那麼磊落。   靠作弊贏朋友,太卑鄙了。   此時,黃鶯也在一旁溫言勸解起來。   “陳公子,鬼怪纏身,終非好事。昨夜吾遠在東廂,都一晚上都沒睡好呢,你不害怕嗎?以公子之姿,不用三年,必能晉升四品之境。到時靠自己贏棋,豈非更好?”   一雙清澈的眼睛滿懷期待地看著自己,陳義感覺已沒法推脫。   還好,天寧禪寺近在咫尺,敷衍半天不費多少功夫。如果千裡迢迢去江西的龍虎山,那可真是自討苦吃了。   “驅就驅吧。若能把穿越自帶的AI驅走,算勞什子智丈老和尚有本事。”   想到這裡,陳義挺起胸膛,用豪邁的聲音道:“黃鶯妹子說得是,咱們這就走。”   “好,小夥子有誌氣,咱們走。”   黃龍士大贊一聲,與陳義攜手登上小船,前往對岸的天寧禪寺。   初時,陳義自告奮勇劃船,結果小船轉了半天,非得沒有前進一步,反而後退了許多。   黃鶯被逗得笑彎了腰,接過雙槳輕輕一蕩,小舟便順滑而出,好像水裡有人在推一般走得飛快。   黃龍士觸景生情,談起行棋之道,猶如水上行舟。以蠻力行棋,往往陷入窘迫之境;反之,若懂得順勢而為,則事半功倍。   不一會,小船便繞到天寧禪寺外的小碼頭。黃鶯留下看船,一老一少向寺門走去。   之前繞著禪寺行船,陳義隻知道這寺廟占地很大,去到門前才知道,非但大,還很氣派。寺廟內殿宇宏偉莊嚴,一看就是常年有士紳大戶捐贈翻修。   陳義暗暗叫苦,寺廟排場越大,收費越貴。燒根香恐怕都要幾十文,搞一場驅鬼法事,大費周章下來,不掏個十兩八兩恐怕出不了門。   還好,知客僧一聽說是拜訪智丈禪師,便繞過香油錢那道程序,帶著他們徑直走到寺廟深處的一進小院。   那處小院樹木蔥蔥鬱鬱,一看就是適合修行的好地方,顯然智丈禪師的地位十分崇高。   智丈禪師聽完來意之後,驚訝得良久說不出話來。   “黃虯,你莫不是拿貧僧開玩笑吧?世上焉有神魔鬼怪,真是豈有此理。”   陳義這才知道,黃龍士的本名叫黃虯。自從黃龍士封聖之後,大家都尊稱“龍士”這個名號,很少有人會直呼其名。   久而久之,黃虯這個本名倒很少人知曉了。   智丈禪師直呼“黃虯”,可見兩人相交至少有七八十年,真夠老交情的。   黃龍士悠悠道:“你當我老糊塗了麼?若不是親自試過,又怎會帶來見你?再說,若你不信輪回轉生之說,又何必留在這裡修行呢?”   智丈禪師冷冷道:“我留在這裡,是為了修身養性。不像你,隱居幾十年,連棋都不下了。”   “嘿嘿,我不出去下棋,也是為了修身養性……往事不多說了,你就說在佛門修行這麼些年,有沒有學到驅鬼的法門。”   兩人打起謎語,陳義聽得一頭霧水。   黃龍士在棋力頂峰時忽然退隱,本就是棋壇一個難解的謎。陳義本以為,黃龍士退隱是為了享受天倫之樂。現在聽來,好像沒那麼簡單。   智丈禪師說話比黃龍士還隨性,一看以前就是粗魯之人。這樣的人留在一座古剎裡修行幾十年,真是不搭噶。   不過這兩個人都已經七老八十,想來當年無論有什麼秘密,如今都已經煙消雲散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智丈禪師沉思了一下,忽然轉向陳義,問道:“正如黃虯所說,隻要你盯著棋盤,鬼魂就會出來教你下棋,對吧?”   “是,是這樣。”   “無論多復雜的棋,鬼魂都能一下子拿出應對之法?”   “是的,很快。”   “很快,是有多快?”   “反正,我從沒見棋鬼思考過。”   智丈禪師問完之後,出門向一個小和尚耳語了幾句,回來又默不作聲。   陳義隻想盡快把所謂的驅鬼儀式走完,然後回去吃黃鶯做的中午飯。所以無論智丈禪師問什麼,他都老老實實地回答。   見小和尚領命而去,以為是去準備法事,他便安心等待開壇作法。   “和尚驅鬼是不是念經來著?般若波羅蜜?金剛經?嗯,最好不要念太久。”   誰知兩刻鐘之後,小和尚抱著一大堆棋盤返回,數量足足有近十張之多。   還好寺廟內不講奢華,僧人所用棋盤都是薄薄一片板子,份量很輕。   若都像黃龍士那樣,平時用三、四寸厚的榧木棋盤下棋,小和尚恐怕用一輛獨輪車都拉不回來。   小和尚道:“師傅,全寺的棋盤都借回來了,共有十一張。”   “夠了,加上我這裡一張,總共十二張。”   智丈禪師轉頭向黃龍士道:“你已經幾十年沒好好下棋了,他能贏伱不足為奇。”   黃龍士不以為然道:“你這算什麼法門。找十二個和尚來同時對弈?不要說棋鬼了,就是我來下,以一敵十二個臭棋簍子,亦綽綽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