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常常問我長大之後想乾什麼。我那個時候天真,看動畫片裡的主角很酷,受盡磨難,最後拯救世界,人見人愛。於是,每每聽到這個問題,我就會不假思索的說,我要當大英雄!我要拯救世界上所有人! 爺爺聽了之後總是哈哈大笑。 在我眼裡,爺爺是個有趣的老頭,他會給我講故事,給我買吃的,放牛的時候會把我放在牛背上,睡覺的時候會把我抱在懷裡。現在來看,他的愛隻會對我彰顯。 上四年級的時候,周末剛回家,媽媽就急忙把我拉到老宅去,那裡圍滿了親戚,父親,三叔,大姑,二姑…… 媽媽把我拉進人堆裡去,眾人見了閃開一跳路,二姑見了忙喊 “大爺(前幾章講過,爺爺重男輕女,不讓女兒叫他爹,轉稱大爺),你大孫子來了,你快看看。” 二姑說著,言語裡帶著哭腔,這時,躺在病床上的那個人,睜開眼睛看著我,眼神裡滿是不舍。 我不敢相信,爺爺被病魔纏身,病痛把他折磨的沒有人樣了,我不敢看眼前這個人,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看我的心裡發慌。我就急忙走了出去,我沒想到夜裡,爺爺就去世了。 奶奶後來跟我講,爺爺去世的時候講了兩件事:一是讓我披麻戴孝,走在送葬隊伍的最前麵,想讓祖宗看看我,二是想同任氏葬在一起。 聽到這,我也為奶奶感到不公,這個家難道沒有我奶奶出的一份力嗎?爺爺就這麼看不上奶奶嗎?死後都隻想著他那個任氏。 奶奶也賭氣,說自己到時候才不跟那個老頭在一起。 爺爺囑托的事,父親沒把第二件辦好。父親想著讓奶奶以後用正妻的名義和爺爺葬在一起。 第二天晚上,家裡請來了一個陰陽風水先生,那先生說,不要讓我奶奶獨自待著,死者生前對老人打罵慣了,死後也想著勾走奶奶的魂。千萬不能讓她一個人待著。 聽到這父親大叫:“這個老東西,死了也不安生。” 先生說不要緊,人都這樣,死了也還是有些放不下的東西想帶走。 我那個時候就在門口,母親見狀就把我給叫過去,說:“先生,你給我兒子看看他的時運。” 先生看了看我的臉,又摸了摸我的手腕,又看看我的手心。說:“這孩子放心吧,隻不過,過幾年要是有了難處過不去,要是我還健在,再來找我,最近幾年很順利的”。 眾人便沒當做什麼大事 等到第三天,天剛蒙蒙亮,我就被大姑叫起來去給爺爺下葬。到了墳地之後我就看見大家七手八腳的忙活起來,哭喪的哭喪,乾活的乾活。 我那個時候才意識到死亡是什麼!準確來說,這是我第一次接觸死亡!它不想字麵上那麼簡單,它帶給人的精神沖擊是非常大的。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我見不到這個愛我的老頭了,他是那麼寵我,他愛我勝過一切,包括他的錢,更甚於他自己。 太陽慢慢升起,光芒一點一點撒到這片大地上,象征著希望。我愣住了,呆呆的看著這個裝著老頭的棺材被一點點掩蓋,直到堆砌一個大大的土堆,接著就被大姑帶回了家。 那任家人來晚了,沒趕得上葬禮,他來是要同我父親商量合葬的事,我父親以剛下葬,不易再動土為由,婉拒了他。 我又聯想起之前父親說的話,我想,父親和爺爺之間的關係就壞到這種地步嗎?我爺爺為什麼大家都不記著他的好呢?我應不應該像大家一樣去指責我爺爺呢? 那個時候的我懵懵懂懂,隻知道瞎站隊。 後來我才知道,盡管爺爺再不好,他對佑家的作用非常大。他活著,就像是一個封印,封鎖著,壓製著大家的私心。如今封印解除了,佑家接下來的路不太好走了。
大廈將傾(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