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安靜的碼頭(1 / 1)

風起1936 陳氏刀客 6382 字 2024-03-21

餘山壽麵色復雜,對陳世襄和組長的關係,他早有懷疑,認為兩人之間應該存在些親戚關係,卻沒想到竟然這麼親。   不過緊接著,餘山壽心裡就高興起來了。   “親好啊,可惜怎麼不是親兄弟呢!   “我跟世襄兄弟關係好,世襄兄弟跟組長關係好,這不就約等於我跟組長關係好嗎!   “這樣將來我就有靠山了啊!”餘山壽在心裡樂嗬。   多次立功,卻苦於上麵沒人,而不得提拔的餘山壽,深知上麵有人好辦事的道理,他不怕兄弟開雪鐵龍,隻要兄弟能帶他也一起坐坐就行。   “組長是你表哥?好小子,這事你居然連我都瞞著!”餘山壽大步上前,大手拍在陳世襄肩膀上,以顯兩人不一般的關係,同時他的嘴角都差點咧到了耳根子。   表哥好,表哥好啊,以後沈組長也是我表哥了!   申貴祥同樣難掩內心欣喜,陳世襄來到組裡後,他是最先跟陳世襄接觸的,也是對陳世襄最熱情的。   沈組長是陳世襄表哥,以後沈組長高升,會忘了陳世襄這個表弟嗎?   陳世襄飛黃騰達了?能忘了自己嗎?   好啊,改天帶著陳隊長去歌舞廳瀟灑瀟灑。   屋內眾人都驚訝陳世襄和沈玉先的關係,包括黎兆民這個隊長。   黎兆民看著陳世襄的目光更加奇怪,其他人或許不知道,但他是知道的,沈組長可是總部餘科長的妻弟,也就是說陳世襄是餘科長的妻表弟。   單獨說個餘科長,或許不能讓人有太大的感觸,也不過就是個科長嘛,芝麻大點的官而已。   但餘科長在當餘科長之前,可是特務處上海區的區長,總管一方的實權人物!   而且上海這種銷金之地的區長,是誰想當就能當的嗎?!   沈組長能有今天,除了自身能力強之外,餘科長也是背後不可缺少的因素,雖然沈組長一向都認為他是靠自己的。   但沒有餘科長,當初隻是一個通訊員的沈組長是絕難讓處座看見的,就算有能力,也得上麵的人看得著你才行。   餘科長就是那位讓處座看見沈組長的人。   而現在,不過短短四年,沈組長已經成為特務處最年輕的少校組長,受到處座看重,儼然已經成為整個特務處最有前途的人之一。   那這位陳隊長,將來會不會也像沈組長一樣呢?   黎兆民心裡閃過很多念頭,看著陳世襄的目光閃爍不定。   本來他是不大瞧得上陳世襄的。   陳世襄太過年輕,又一直沒能展現出什麼手段,還整日跟申貴祥那個一組之恥混在一起。   他隻以為陳世襄是組長從情報組調來的曾經的屬下,隻是因為是個大學生,故而運氣好得到提拔。   結果沒想到,這裡麵原來還隱藏這麼一層關係,這就不是運氣,是實力了。   看來以後,得跟這位陳隊長多來往些了。   想到這裡,在陳世襄眼中一直都表現得有些高冷的黎兆民頓時笑著出聲道:   “原來陳隊長是組長表弟,難怪如此厲害!   “要知道,那些日諜可不是好對付的,一個個都藏得極深,比咱們中國人還像中國人。   “我們上海區這麼多年,在這方麵一直都沒能有多少成果,還是陳隊長厲害啊!   “假以時日,陳隊長必然又是一個沈組長一樣的英雄人物啊!”   知道陳世襄是沈玉先表弟,原本對陳世襄態度一般般的二隊和三隊那些副隊長們,態度此刻都肉眼可見的變得熱情起來。   黎兆民此話一出,屋內頓時響起了熱烈的應和之聲。   原本這些人對陳世襄,或許麵上沒展現,但心裡或多或少都有幾分不滿。   畢竟陳世襄的位置原本是張雲的,而張雲是在行動中負的傷,不管他們跟張雲關係是好是壞,他們都會因張雲之事產生些許憤慨之情。   畢竟,今天張雲在行動中負傷被撤掉,那他們以後若是也在行動中負了傷呢?   他們會不會也被撤掉呢?   物傷其類。   陳世襄麵不改色,絲毫沒有因為把一個日本浪人說成日本間諜而感到羞恥。   反正都是一群畜生,誰會管畜生到底是乾哪一行的呢。   屋內原本有些浮躁的氣氛,頓時消散一空,所有人都以陳世襄為中心,有說有笑起來,這樣的轉變來得潤物細無聲。   餘山壽這個壯漢敏銳地察覺這些變化,心中更是堅定要跟陳世襄把關係搞好,進而登上沈組長的船。   陳世襄看著這些人臉上的熱情笑容,心頭感到滿意。   他繼續說道:   “我們都在表哥手下做事,那就都是自己人,因此有了好處,自然也不能忘了大家。   “我剛才說了有樁發財的好事要帶上大家,這事其實是餘隊長發現的,也是餘隊長提議要帶大家一起的。”   陳世襄拉過餘山壽,這事是餘山壽弄出來的,他可不能據為己功,這樣小餘心裡還不得有意見?   再說,他也不需要這些虛名,而且萬一將來真因為這事出了問題,上麵追究下來,難道還得他去頂啊?   他還得上進呢。   餘山壽本來心裡確實有點別扭的,畢竟這事來源於他,但風頭卻好像都讓陳世襄給拿走了,他心裡多少是有些不是滋味。   但此刻陳世襄這話一出,他心中那點不舒服頓時沒了,陳隊長是個厚道人,怎麼會搶他的風頭呢。   他反倒因為剛才的小人之心,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   “其實這事都是陳隊長提議的,我也就是最先提供了一個線人給的消息。”餘山壽高聲道,為自己的高風亮節感到暢快。   “陳隊長,餘隊長,你們先說說到底是什麼事吧。”黎兆民出聲說道,這兩人在那兒你來我去半天,就是不說正事。   我們想聽的是這些廢話嗎?   趕緊說說到底是什麼發財的好事啊!   聽到此言,陳世襄笑容一收,知道鋪墊得差不多了,他當即把餘山壽中午說的事情說了出來。   “軍火交易?”黎兆民聞言,臉色一正,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軍火交易向來都是暴利,背後從事者也大都是有背景的,因此他也提出了和申貴祥的一樣的疑問。   會不會得罪背後的什麼大人物?   陳世襄解釋了兩句,這次他沒有提事後向上麵表示表示的事,而是著重說了麗都歌舞廳和其背景法租界總華探長之事。   此言一出,原本還猶疑的眾人頓時精神起來。   不是所有人都跟申貴祥一樣,生怕得罪人的,一個法租界總華探長,說他是個人物,也確實是個人物。   但要說他不是個人物,那他就隻是一條在洋人麵前諂媚的狗,前途有限,且讓人不恥。   他們這些人,哪個的前景不比區區一個法租界總華探長更加光明敞亮。   “陳隊長,你就說吧,有啥計劃,就一個開歌舞廳的,難道咱們還能怕了他?”當即有人拍著胸脯,高聲說道。   ……   寗紹碼頭,位於黃埔江邊,正好處於法租界和華界南市交界之處。   白天的寗紹碼頭熱鬧非凡,數不盡的貨物從這裡裝卸,散布到上海各處,又或者從上海各處聚集而來,被裝上貨船。   晚上則不同,比之白天,晚上的寗紹碼頭顯得安靜祥和,在昏黃的路燈燈光下,一堆堆的貨物隨意堆積在一起,上麵蓋著防雨的油布。   這些都是白天沒有搬運完的貨物,或許是碼頭的倉庫被推滿了,因此隻能放在外麵,也可能是這些貨物的主人比較摳門,沒舍得租賃倉庫,因此就這麼擺在露天之下。   濕潤的江風從黃埔江麵吹來,負責看守這些露天貨物的人們撓了撓被蚊子叮咬而起的紅腫,嘟囔謾罵著翻了個身,繼續呼呼睡覺。   距離這些露天貨物不遠的地方,就是一排一排的高大倉庫,往日裡,這些倉庫的大門在晚上都是上了大鎖,還有人來回巡邏照看的,但今天卻似乎有些不一樣。   巡邏的人依舊有,但和往日那種懶散的模樣,似乎有些不太一樣,倉庫的大門依舊掛著大鎖,但若湊近細看,就能發現這些鎖僅僅隻是掛著,根本沒有鎖上,一用力就能推開。   此刻,一間內部空著大半的倉庫內,一群被扒了衣褲的人神色頹喪地蹲在角落,他們看著不遠處那群穿著軍裝,人人手裡都握有一把手槍的人,神色顯得有些驚恐。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在兩三個小時前,這些人突然就闖了過來,他們本以為是哪家的人要來搶貨物,立馬吆喝看守倉庫的人上前阻攔。   結果沒想到,昏暗的夜色下,來的竟然是一群穿軍裝的。   這還得了?   在上海灘混的人都有一個共識,什麼人你都可以惹,就連警察你都可以試著較量較量,但有兩種人,是絕對不能得罪的。   一個是穿著體麵講究的洋人,得罪了這種洋人,鬧將起來,保管你吃不了兜著走。   再一個就是穿軍裝的,得罪了穿軍裝的……有可能你連吃不了兜著走的機會都沒有,直接送你去見洪憲大帝。   麵對這群窮兇極惡的穿軍裝的,他們都很識相,當場就把手裡的砍刀丟到地上,然後抱頭蹲下。   貨物是老板的,但命是自己的。   然後他們就被扒了衣服褲子,被驅趕到倉庫角落裡蹲著,還有幾個拎著手槍的看著他們,直言他們這是在執行任務,不想死的就老實待著,事後自會放了他們,要是哪個敢出聲鬧事,就崩了他的腦袋。   此刻在這些人眼睛瞅著的人群中,有幾個穿著軍官服裝的人湊在一起,他們坐在麻袋裝著的貨物上,幾個火紅的星點在他們身上明滅不定。   “老餘,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你的消息準不準,別我們在這蹲了一夜,到頭隻把蚊子喂飽了。”手裡夾著一隻哈德門的黎兆民拍死一隻膽大包天的蚊子,頗有幾分煩躁的出聲道。   本來這個時候,他應該在外麵追求自己的夜生活的,而不是在這裡當蚊子的血食。   “放心吧,錯不了!我那個線人給我提供過幾次情報,從沒出錯過。”   餘山壽嘴裡同樣叼著一隻來自陳世襄的哈德門,他也讓蚊子騷擾的有點煩躁,但想到這事過後,自己的腰包就能鼓起來,他又耐心忍下。   麗都歌舞廳是開在霞飛路上的歌舞廳,雖不能和百樂門那種頂級歌舞廳相比,但規模也不能算小,他也去過幾次,知道那地兒絕對是可以用日進鬥金來形容的。   那個歌舞廳的老板能在霞飛路開一間那種規模的歌舞廳,背後的那位華總探長絕對是出了不少力的。   這次端了這家夥的貨,人不大好動,但錢少了肯定是不行的。   要是要一萬塊……會不會太多了?餘山壽在心裡盤算著。   嗯,不慌,還是得看那批軍火價值幾何,要的錢肯定是不能超過軍火的價值的,一個歌舞廳的老板,不一定買得起太好的槍械。   媽了個巴子的,先前怎麼讓世襄兄弟給唬住了,一個歌舞廳老板,怎麼可能會買機槍手雷這些玩意,多半就是些手槍。   不該叫老黎來的,這下又要少分不少了。   就在餘山壽心裡想著要價幾何比較合適,同時為某些事情懊惱之時,倉庫大門外,突然傳來幾聲有節奏的敲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