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瑞回到館驛,在自己的房間之中愁眉不展。 這一次的旱情太嚴重了,要是不立刻采取措施的話,讓旱情繼續延續下去,恐怕一場大的災難就要降臨了。 他突然明白皇帝為什麼保舉自己前來山東賑災,這是挖了一坑讓自己往下跳呀。 太上皇也明白這一次賑災的難度,所以不但有三千京營精銳跟隨,而且可以讓自己提點調遣山東境內的所有官軍。 這是太上皇他老人家早就知道山東的災情已經控製不住了,準備用強力措施來將這次災難強行壓製下去。 這三十萬擔糧食哪裡是用來賑災的?這是給各部的軍糧呀! 可是如此一來,山東無數的老百姓就要遭殃了,這次災難過去,山東地麵上的人口恐怕會十不存一。 賈瑞在房間之內走了幾圈,突然之間想到了什麼? 自己不是還有三十萬擔糧食嗎?這可是上好的白米。 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這些白米全部換成浮糠。 這樣一來,能夠吃的東西就長了近幾倍,勉強能夠糊弄過今冬去。 等到來年春天,冬小麥成熟,也許就能夠度過這次難關。 想到這裡,賈瑞輕輕的出了口氣。 第二天,賈瑞剛一起來,就命小廝去請山東巡撫吳誌善。 吳誌善自從昨天散席之後,心裡就有些忐忑。 他害怕這位欽差,年少氣盛,強令各官員們貢獻家,才讓地方的豪紳們出血出力。 這樣一來本來混亂的山東,恐怕就真的要動刀兵了。 因此他一晚上沒有睡好,早上起來還沒等吃飯呢,外邊的人就來傳報,說是欽差大人命他到館驛會麵。 吳誌善也不吃飯了,趕緊的穿上官服,坐著轎子,匆匆來到館驛。 他剛剛下轎,就見到欽差大人的貼身小廝,正在那裡等著他呢。 “吳大人你可算來了,我們大人等的都心急了。” 雖然對方隻是一個小廝,但是宰相門前七品官,要知道這家夥可是服侍欽差大人的,要是在欽差大人麵前隨便說點兒話,自己將來在太上皇和皇上麵前可就要吃掛烙了。 因此,吳誌善對於對方的無禮,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是笑的賠禮,最後又從懷中取出了一張銀票,塞到了旺財的手裡。 旺財手裡攥著銀票,臉上立刻就變了,滿臉堆笑,“吳大人,您放心進去,我家老爺今天心情還不錯。” 吳誌善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稍一拱手。便跟隨著旺財進了館驛,最後來到了賈瑞的房間前。 旺財進去通報一聲,很快裡邊傳出話來,就讓吳誌善進去會話。 吳誌善小心的走進房間,悄悄的抬頭一看,見到坐在正中間的賈瑞,臉色平靜,並沒有生氣的樣子,這才鬆了一口氣。 “下官山東巡撫吳誌善,見過欽差大人。” “免禮平身。” 賈瑞叫吳誌善起來,然後又命令一旁站著的旺財給吳誌善準備了一把椅子。 吳誌善小心翼翼的坐在賈瑞的側首。 “吳大人,我這一路行來看見山東的災情非常嚴重,朝廷的幾十萬擔糧食要是撒下去恐怕杯水車薪。” “大人說的是,山東的災情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要是再發展下去,恐怕會激起民變。” “那吳大人有什麼辦法嗎?” 吳誌善悄悄抬頭看了賈瑞一眼,然後才小心翼翼的說道:“能不能再向朝廷要些錢糧?” “那你說,需要多少糧食,才能度過這一次難關?” 吳誌善想了想,然後說道:“要想讓山東平安無事,至少需要糧食兩百萬擔。” 賈瑞聽了之後有些皺眉,如果真的需要這麼多糧食的話,那麼就是把手中三十萬袋糧食全部換成浮糠,恐怕也有些支應不過來。 “這麼多糧食,朝廷不可能拿出來,你還是另說個辦法吧。” “大人,如果朝廷不供應糧草的話,山東之事下官也無能為力。” “山東的那些富紳就沒有辦法供應的糧食嗎?” “大人,讓他們白出糧食,那不是從他們身上割肉嗎?這些人能願意嗎?” 賈瑞沉默了。 可是如果不再搞一批糧食出來,那麼山東真的叫血流成河了。 看來這一次自己要雙管齊下了,一麵把糧食換成糟糠,另外一麵再從這些人手裡壓榨的糧食,以度過這次災情。 “山東的旱情這麼厲害,有沒有人囤積居奇?” 賈瑞一說完這句話,吳誌善的臉色就變了。 “大人絕對沒有。我們山東是孔孟之鄉,人人知禮,怎麼能乾這種喪良心的事。” 賈瑞對於這種屁話,一個字都不相信。 他們要是真的這樣守禮之法的話,那麼山東就不會釀成這麼大的災害了。 在賈瑞看來,這次的災害,既是天災也是人禍。 這山東巡撫還不老實,看來得詐一詐他。 賈瑞的麵色還是很平靜,像是勝券在握似的,“你可要想好了,要是讓本欽差查出來有人囤積居奇,恐怕本欽差就要動用尚方寶劍了。” 吳誌善在椅子上坐不住了,他一下子就癱軟在了地上。 吳誌善以為賈瑞已經看穿了他的手段,並且拿到了證據,所以已經抖弱篩糠。 原來吳誌善在旱災開始之前,就聯合山東的重要官員偷偷的囤積糧食,就等著旱情爆發之後,狠狠的發一筆。 為了這發財的天賜良機,吳誌善甚至把山東庫府中的糧食都偷偷的倒騰了出來。 要說這家夥還真是有點眼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隨著山東旱情的越來越嚴重,他囤積的那些糧食要是真的賣出去,能夠價值幾十萬兩白銀。 除了他以外,山東各官員都是乾著這種事,這些家夥手裡的糧食全加起來,至少能夠山東的災民吃一個多月的。 “山東現在的糧價是多少?” 賈瑞看著跪在那裡的吳誌善,平靜的問道。 吳誌善顫顫巍巍的說道:“一擔糧食五兩白銀。” “受災前的糧價是多少?” “約一兩白銀。” “那就是說糧價漲了五倍呀,這可是發財的好機會。” 賈瑞站起來走到了吳誌善的旁邊,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說道:“吳大人,這一次你可要發大財了呀。”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說說吧,這次山東受災,你乾了哪些好事?” 賈瑞開始詐吳誌善。 “大…大…大人,這不是下官一個人做的,山東上上下下的官員都參與其中,您可要明鑒呀。” “別說這些廢話,說說伱的問題。” “大人,下官要是如實回話能否從輕發落?” “那就要看你講到什麼程度了,有沒有本官沒有查到的。” 吳誌善愣了一會兒,心中升起了一絲絕望。 要知道自己的寒窗苦讀十幾年,終於是成為兩榜進士,然後從小小的縣令開始,幾十年兢兢業業,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沒想到這一回竟然受不住誘惑,乾出了這種掉腦袋的事情,現在就是後悔,也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