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帝項寧大婚,迎娶大漢長樂公主。 京城內張燈結彩,四方城門高掛大紅燈籠,城內不論酒樓飯莊、畫舫胡同,都像過節般熱鬧,價格卻比平時更親切。 楚漢兩國民間往來繁榮,儼然是兄弟一家親的景象。 與之相比,大明顯得十分安靜。 既沒有向兩國派出道賀的使臣,民間商業流通似也漸漸減少,有徹底斷絕往來的征兆。 皇宮裡,大婚之禮正在進行。 身為晉公、當朝宰相,範離親自主持楚帝大婚,以示莊重。 文武百官無一缺席,曹操、劉備、孫權都是朝服參禮。 呂春秋與嘉靖帝有約在先,避嫌沒有出席大禮,但他的首席弟子顏淵卻以江湖人士身份,赫然列席入座。 烏騅在與血鳳聖主的惡戰中受傷頗重,現在仍需閉關修養,也沒出席。 真正能來卻故意缺席者,是栗太後和項沖! 天子大婚,太後稱病缺席,項沖以照料太後病情為由,也不肯出席。 自從離火宗事件之後,栗太後的野心徹底暴露。 項寧是親生女兒又如何? 原來在栗太後眼中,她隻是個皇位臨時占座的。 扶持兒子上位才是栗太後真正的心願,這甚至比扳倒權臣範離還要優先。 “可惜,離火宗事件,栗太後和項沖一直躲在後宮,沒有留下任何罪證。” “於情於理於法,都暫時不方便動她。” 呂春秋曾這樣感嘆過,範離卻沒有表示。 這對母子還不至於讓他覺得頭疼,真正麻煩的是……青丘聖主。 “大禮雖簡,鴻儀則容。” “天尊地卑,君莊臣恭。” “男女聯姻,鸞鳳從龍。” “無序斯立,家昌邦榮……新人雙雙,恭拜天地!!!” 楚國皇宮極為廣闊,在場賓客足有數千人之多。 範離修為不夠,幾乎是扯著嗓子把司儀的詞兒念完。 他差點沒背過氣去,隻努力保持著挺拔的站姿,不想被身邊的人看見狼狽,丟了自己的麵子。 範離身旁隻站著一個人,穿青衣,神情寡淡,是青丘聖主。 “她居然是長樂公主的師傅……” 範離很是鬱悶。 最近這幾日,青丘聖主一直跟著他。 說是調查,結果隻針對範離一人。 偏偏青丘聖主比血鳳聖主還強,範離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為了防止嚇壞自己的親友,範離還不敢明說青丘聖主的身份,隻含糊其辭是新朋友。 項寧大婚,範離入宮為她擔任司儀。 原本以為可以暫時擺脫青丘聖主,結果她堂而皇之跟著進入皇宮。 “是長樂請我來的。”青丘聖主如是說,範離一點脾氣都沒有。 目送著龍袍鳳裳的兩位新人拜天地,入洞房,群臣才能開始歡宴。 按理說,範離也該入席,代表天子向群臣回禮。 他現在卻完全沒有心情。 “那個……青丘前輩……” “你並非凈土中人,可以直呼我名。” 範離乾笑兩聲。 真的嗎? 女人的話可以相信? 翻臉比翻書還快,這是所有女人自帶的被動技能吧? 範離試探著問道:“青丘,我一再強調,與血鳳聖主的戰鬥純屬自保。以我的修為實力,怎麼可能主動招惹梵音凈土的聖主呢?合理自衛,你明白什麼意思吧?” 青丘看了他一眼。 “離火宗被你滅了,宗內千年積蓄,三成入大楚皇庫,七成入範府。” 範離尷尬一笑:“這個……” 因為布局血鳳聖主,範家可是大出血的。不設法賺回本錢,範家難道喝西北風? 青丘不等他詭辯,直接道:“離火宗是離火宗,凈土是凈土。你沒有取凈土一草一木,我沒什麼要追究的。” 範離這才鬆了一口氣。 青丘卻又道:“凡是與凈土發生沖突者,如果本身有大罪大惡,不論沖突起因為何,凈土都可以一直追究,直到將對方殺死。” 艸! 範離差點罵出聲來。 所以,不管血鳳聖主是否理虧該死,隻要梵音凈土找到一點把柄,就可以給自己定罪!? 果然在任何世界,拳頭硬才是話事人,真理隻在大炮的射程範圍之內? 範離感覺很蛋疼! 他是誰? 大楚第一權臣,號稱天下僅次於董卓的權奸,至少係統要求的人設是這樣。 自己能一點把柄都沒有? 範離都對自己沒信心了。 青丘聖主卻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耐心解釋道: “朝代權力更迭,這是凡塵俗事,並非凈土評價善惡的標準。你是大楚權奸也好,是忠臣也罷,都與我的調查標準無關。” 範離聽不懂了。 “什麼意思?你們連忠臣也殺?” 青丘聖主解釋道:“楚國的忠臣,如果勸楚帝發兵攻打別國,造成生靈塗炭,那麼楚國忠臣於天下蒼生仍是有罪的。相反,即便你是權奸,若隻在朝堂爭權奪利,沒有濫權害民,凈土也算你無罪。” 範離聽懂了,卻聽懵了。 梵音凈土到底什麼定位,這幫娘們以為自己是人間的賞善罰惡使者? 範離臉上,露出剎那的嘲諷之色。 他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卻沒想到被青丘看出來了。 “你不認可凈土的想法?” “是的,我不認可。” 範離心想,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以青丘的性格,拍她馬屁也沒用,不如說實話來的爽快。 “為什麼?”青丘居然露出好奇的神色。“凈土創立之初,就是因為女子柔弱,為庇護女子而創建的。” “凈土以創立時的初心,對天下事一視同仁。平民百姓是最弱者,凈土以百姓為重,以百姓利益定善惡標準,有什麼問題?” 要說修行境界,範離不行。 但要聊治國理政,範離可就不困了。 他當即發問道:“青丘,你覺得天下分裂好,還是天下統一好?” 青丘顯然早有答案,立刻答道:“分裂必多紛爭,紛爭必苦百姓,我認為統一更好。” 範離聽得連連點頭。 “等大楚足夠強盛,我發動戰爭,滅明、漢兩國而一統天下,凈土算我有罪還是有功?” “統一天下,有功?”青丘難得露出遲疑之色。 範離笑道:“我滅兩國,連年戰爭,百姓深受其害,凈土不算我有罪?” 青丘:“……” 她愣了半天,才道:“三國各自安好,不動刀兵。” 說這話時,青丘的語氣難得有些發怯。 範離卻立刻追問:“假設大楚遭遇天災,農田顆粒無收,百姓將餓死。漢、明兩國又不賣糧食與我,我是否可以發兵攻打,逼他們賣出糧食?” 青丘瞪大雙眼,好像從未考慮過這麼復雜的問題。 “我若發兵,戰爭有罪。” “我若不發兵,楚國百姓皆餓死。” “青丘,此時你如何定我的功與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