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鑫愣了愣。
接著苦笑了一聲:
“原來是這樣……”
“人生又能有幾個十年?對不對。所以……我通過電影的方式,告訴他:劇本我告訴你了,不成熟。演員我也告訴你了,不行。但你是我朋友,你執意如此,那明知道有坑,我也陪你一起走。而我能做的,就像是咱們在奧運會的一審計劃書被打回來時說的那樣。規則……”
他用兩隻手筆畫了一個方框:
“這裡已經定死了。我隻能在這個規則框架下,盡全力,把這部電影搞好。人,是你欽點的,劇本也是你拍板說直接拍的。上映後賺錢,那你開開心心的拿……”
“那您的口碑和觀眾的期待……”
“……”
這下,輪到張一謀沉默了。
沉默了片刻,他搖了搖頭:
“我隻能盡全力的來。至於最後拍成什麼樣……我不清楚,就當是新瓶裝舊酒吧,至少《血迷宮》的框架在,不會出現特別大的紕漏。把故事講明白,這就是我現在需要做的。”
許鑫聽的那叫一個難受。
實話。
難受的很。
可是,他明白,張導意已決。
這不是什麼妥協。
反倒更像是退讓。
麵對珍視的友誼所選擇的退讓。
雖然這在客觀角度與商業角度,都有些蠢。
但如果能讓張維平明白這個道理,那麼對於張導而言,就是值得的。
你瞧,有時候有些事就是這德行。
錢,不是衡量某個特定事物的唯一標準。
而麵對友誼,眼前的老頭兒選擇的是犧牲自己的口碑,就為了給友人提個醒。
可是……
“那這女主角怎麼辦?現在當務之急就是這個了吧?……我看今天一整天都沒見過她的人。您挑的戲也都是其他角色的戲……”
“我會再給她一次機會,就在明天。”
張一謀微微搖頭:
“要是不行,那就隻能進行更換了。”
“……要不我跟本山老師聊聊去?”
看著他那有些犯難的模樣,許鑫說道:
“我倆應該還是比較好聊的。大不了……鍋我替您背唄,跟以前一樣。我接下來要開的電影,給趙家班點資源。把沈小陽放我這調教調教,指不定也能成才呢。”
聽到這話,張一謀直接翻了個白眼:
“你逞什麼能?那他要是不同意呢?”
“那就打壓他們啊。多簡答的事~”
許鑫樂了。
“沒聖旨,東北五仙不讓入關。趙本山我拿捏不住,幾個演員……應該還是手拿把掐的。別的不提,一個萬達院線的排片率一個西影廠,足夠卡死趙家班了吧?”
張一謀愣了愣……
看著眼前這個忽然開始呲牙,殺氣騰騰的小老虎……
忽然臉上露出了笑意。
不過一閃即逝後,取而代之的就是一抹無奈:
“有你什麼事兒?給你安排到西影廠,是讓你扛旗的,以後我們這些人老了,你得能站出來。現在誰讓你拿著雞毛當令箭了?……這跟趙本山沒關係,跟這群演員也沒關係。這是錢的事兒……”
“錢的事?”
許鑫忽然樂的更開心了:
“那我友情贊助一千萬,咱趕緊把老板娘給換了行不行?不夠鬧心的……”
“就你錢多!”
老頭臉上又想樂,又有些無語。
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說道:
“行了,把《金陵》的劇本拿走看看,少在這搞些有的沒的彎彎繞繞!沒事添什麼亂?”
“不是,我花錢請顏妮過來行不行?我和她熟那是我媳婦家掌櫃的……我花錢請她過來圖您開心還不行麼?”
“趕緊滾蛋,我用得著你哄我開心?”
連笑帶罵的,老頭把他給攆出了屋子。
最後請不請顏妮反倒成了一樁無主冤案。
而他剛出屋,就碰見了拿著一個筆記本的張沫。
“呃……沫姐,您好。”
許鑫笑著打了個招呼。
張沫也微微點頭:
“你們聊完了?”
“也沒聊啥,哦對,桌子上還有一份給你帶的牛肉小飯呢,味道挺不錯的。”
許鑫笑著指了指屋子裡麵:
“我回去休息了哈。”
“好的,晚安。”
張沫很客氣的和許鑫揮手告別,接著才走進了屋子裡。
她不知道父親和許鑫聊了什麼。
可進門後,卻看到父親正在那舀著牛肉小麵在吃。
實話實說,她挺驚訝的。
因為拍攝不順利,父親這段時間挺上火的,有時候晚飯都不吃了,胃病的老毛病還犯過幾次。
可今天晚上不僅僅吃了一份盒飯,這會兒更是加了宵夜。
甚至經常擰起來的眉頭都平順了下去。
一看就知道心情很好……
一時間,她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來了,嘗嘗,還熱著呢。”
張一謀指著那份沒塑料袋還沒打開的麵碗。
張沫愣了愣,問道:
“這哪裡來的碗?”
“飯店的。”
“呃……那是不是還得給送過去?”
“不用,小許直接給買回來了。”
張一謀搖搖頭:
“收著吧,以後泡個方便麵或者乾嘛的,能用。別扔~”
聽到這話,張沫坐了下來,打開了瓷碗裡的塑料袋,拿著勺子攪動了一下,聞著那牛肉的香味……
雖然還在管理身材,但她還是小口小口的喝起了湯。
接著把筆記本推給了父親:
“爸,您看看。”
“嗯……”
說話的功夫,張一謀也吃的差不多了。
就拿起來記事本開始看。
結果發現第一個項目就安排錯了。
“1,先檢查設備。”
這是各個部門的活,你一個副導演伸手那麼長做什麼?
而接著往下看:
“2,給演員說一下當天的拍攝內容。”
這應該放在“和導演先對接拍攝流程”的後麵。
接著第三條、第四條、第五條……
有的對,有的錯。
但張一謀看完了一圈後,卻沒說什麼,而是合好了本子後,說道:
“《三槍》拍攝完,在籌備《金陵》的過程中,要是小許這邊開了什麼電影或者電視劇,你就過去。我已經和他說完了。”
“呃……”
張沫愣了一下,想了想,問道:
“他同意了?”
“嗯。”
聽到父親的話,張沫這才點頭:
“好的,我知道了。”
“你剛從國外回來,國內的好些東西還沒摸清,多積攢一些經驗……你別看他年輕,他拍戲的路子相當正,也特別吃天賦。習慣是把一個劇本所有的故事線,分鏡頭都在自己心裡打磨好,畫出來然後按部就班的拍。
這也是為什麼你看他的電影,會覺得特別無論是運鏡,還是鏡頭感,以及那種沉浸感和連貫性都特別強的原因。你可以試著學習一下他這種方法,學會了,弄懂了,習慣了之後,這種方法是可以讓你做到從新人導演時期,到成熟……始終能貫穿始終,保持自己風格的。”
“……”
張沫有些吃驚:
“全部是他自己來?”
“對。”
張一謀點點頭:
“明天,你自己問他去要《風聲》和《秘密》的分鏡稿,你就知道了。他也不是外人,你們多親近親近。”
“嗯……”
張沫又應了一聲,而就在這時,張一謀卻忽然嘆息了一聲:
“唉……”
“怎麼了?”
張沫有些納悶。
就見父親擦了擦嘴,低聲說道:
“06年時候,我第一次遇見他的事,你也知道……當時我就覺得這小夥子敢在我們這些老家夥麵前神采飛揚的說著自己對奧運會的理念,是個特別好的孩子……可惜了,你要是沒嫁給那個雜碎……我還真想撮合你倆的。”
“……”
張沫愣了愣……
笑的有些勉強:
“看您說的,當時……我不都結婚了麼?”
“我不是怪你。”
對於女兒那段失敗的跨國婚姻,張一謀顯然也知道,盡可能的不觸碰到她的傷疤。
“我就是在說這個意思……當時我就在想,要是你倆能在一起,我還真挺高興的。這孩子……從加入到導演組那天,我就知道,以後絕對不是凡人……”
“……”
張沫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而後來在《黃金甲》裡麵,我知道他和蜜蜜在戀愛的時候,雖然盡可能的告訴他怎麼維持一段長遠的感情。可實際上在心裡,我也想過。要是蜜蜜和他分手了,我就把你介紹給他……”
“那時候……我還沒離婚呢吧?”
張沫忍不住有些荒唐。
可張一謀卻搖頭:
“我早就說了,那個家暴男靠不住……”
“那我也不能出軌啊。”
“所以說……你倆就這麼錯過了。結果去年你離婚……我其實也想過,萬一他和蜜蜜分手了,我還是把你介紹給他。你條件又不差,又漂亮,性格又好……”
顯然,在某些層麵上,父母對孩子的觀點是共通的。
而聽到這話,張沫倒是樂了:
“結果呢,我離婚了,人家結婚了。現在孩子都快出生了……更不可能了唄?”
“……”
看著沉默以對的父親,她笑的更開心了:
“這叫什麼?這就叫無緣也無份嘛。”
“唉……”
回應她的,是張一謀的一聲長嘆。
是啊。
無緣也無份。
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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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好一孩子……”
“您覺得楊蜜配不上她?”
“我可沒說。”
張一謀瞧著腿靠坐在沙發上,手裡捧著那個寶葫蘆的杯子,眼神有些空。
“我隻是想把我遇到的……最好的給你。”
“……”
張沫一愣。
接著就聽到了父親的一聲嘆息: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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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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