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郢知道始皇帝在等自己,也了樂嗬嗬地湊過去,抄起一雙筷子,在始皇帝對麵坐下。
雖然已經在自家大母那裡吃過了,但對他而言,多吃兩碗,少吃兩碗,都沒啥感覺,反而是始皇帝習慣了和他一起吃早飯,他便乾脆又陪著始皇帝,慢悠悠地隨便多吃了幾碗。
見這貨隻是吃了幾碗,就跟著自己一起放下了飯碗,始皇帝就知道這廝肯定是一早過去在鄭妃那邊用過了飯,頗有些吃味地往自己椅子背上一靠。
“你大母是不是把她那位侄孫的事情托付給你了,你準備怎麼處理的……”
對此,趙郢並不意外。
畢竟,山東諸國的這些王子皇孫,如今算是始皇帝的戰利品,不可能沒人盯著,都已經直接輾轉托付到了鄭妃這邊了,始皇帝不可能不知道。
“我給大母說,讓他科舉之後,直接參加我那邊的選才考試——”
說到這裡,趙郢笑嗬嗬地看著始皇帝。
“此次科舉,乃是開千古未有之格局,哪怕有些人心存觀望,但相信,依然會有很多鄉野遺賢願意前來博取一個機會——大父您吃肉,我就跟您喝點湯……”
瞧著自家孫子那一臉憊怠的樣子,始皇帝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你自己知道輕重就好——六國餘孽,也不是不可用,但怎麼用,卻需要細細思量——這種事情,你要考慮清楚……”
趙郢認真地點了點頭。
“我省得——”
說著,趙郢身子微微前傾,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
“我是想著,與其讓六國勛貴,留在原地,興風作浪,不如借此機會,全部錄取,送往河西……”
始皇帝:……
“善!”
祖孫二人相互對視一眼,然後忍不住哈哈大笑。
始皇帝是真的很欣慰,不僅僅是欣慰於自己這位皇長孫越來越成熟了,還欣慰於這位皇長孫的不拘成規。
這種手段,要是換了自己那位恪守成規,甚至有些德道潔癖的長公子,自然絕無半點可能。
可到了自己這位皇長孫這裡,就是如此的流暢自然,絲毫不見半點煙火色。
這狗東西,一方麵把公平公正喊得震天響,另一方卻扭頭就毫不猶豫地就搞幕後操作,其不要臉的程度,令人瞠目結舌。
他竟然想通過這次科舉,給那些六國的餘孽來一次釜底抽薪。
既能向天下人展示,朝廷招賢納士,一視同仁的決心,又能光明正大地分割六國餘孽的力量。
簡直一舉兩得。
最無恥的是,這狗東西還要在科舉考試之後,直接以大將軍府的名義再次舉行一次招賢納士的考試——
順勢把那些被六國餘孽擠掉的有識之士,納入自己的囊中。
當著自己的麵,刨自己的墻根,竟然還有臉說自己吃肉他喝湯……
始皇帝又是欣慰,又是好笑。
忍不住伸手給他後腦勺摟了一巴掌。
“注意掌握點尺度——科舉製度大有可為,不能壞了名聲……”
趙郢笑著點了點頭。
“大父放心,我有分寸……”
始皇帝懶洋洋地擺了擺手。
“你有分寸就好,反正你是主考官……”
趙郢:……
此次科舉考試,從試題的命製,到試卷的印刷,乃至閱卷的過程,都實行嚴格的保密,糊名謄錄,主打的就是一個製度周密,唯才是舉,公平公正。
但這是對別人,對始皇帝和趙郢而言,想要私下裡搞點小動作,簡直不要太輕鬆。
跟著對祖孫雲淡風輕的處置不同,這段時間,聚集於鹹陽,等著參加科舉考試的士子們,尤其是那些出身寒門的,卻很有些緊張。
無成例可循!
雖然朝廷給出了大致的方向,但沒見到試卷之前,所有人都不知道這所謂的科舉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一次考試,朝廷主要照顧的是法家、儒家、墨家、農家之學,但也沒有徹底堵死其他學派的機會。
朝廷另設秀才科,超脫於四家學說之上,凡是天下有誌於學,才能超拔,有治國之能者,皆可應試。
也就是說,你如果所治之學不對路,又或者自認為才能超拔,有治國之能的,你也可以考這個比較籠統的秀才科。
今日,是報名參加科舉的最後一日。
有一些猶豫不決,心存觀望的人,要做出最好的選擇。
看著大街上時不時結伴走過的備考士子,廣武君李左車回頭瞥了一眼跟在自己身邊的長子李常,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去吧——”
李常躬身出去,很快匯入人群,朝著鹹陽令的治所走去。
看著兒子快步離開的身影,李左車眼神有些復雜。
如今,邯鄲郡已成是非之地,自從陳餘和張耳二人,從鹹陽冒死帶回了趙王歇之後,整個的邯鄲郡的人心就亂了。
他看得很清楚,陳餘和張耳兩個,不是個安分守己的主兒。
如今頻繁出入於昔日的趙國舊臣之家,想要扶持趙王,串聯故趙勛貴起事,身為廣武君爵位的李家,更是成了二人最關注的人選之一。
隱隱已有了咄咄逼人的架勢。
但如今始皇帝還在,那位新近崛起的皇長孫,表現的更是讓他觸目驚心。
一日破四國,三箭定匈奴!
跟其他勛貴還不同,他出身兵法世家,祖父李牧更是趙國赫赫有名的大將,他自然知道趙郢這份戰績背後意味著什麼。
因為,即便是他,反復推演無數次,都無法推出那位皇長孫到底是如何取得這份驕人戰績的。
無可復製!
大秦上有始皇帝,下有皇長孫,他想不出陳餘和張耳有任何的勝算。
這才索性帶著自家長子,離開邯鄲,一路來到鹹陽。
一路走來,自然是見識到了大秦嚴苛冷酷的一方麵,也見識到了許多對大秦心懷怨艾的百姓。
但這種狀況,自從進入關中,幾乎就逐漸消失了。
尤其是進入了鹹陽之後,這種狀況幾乎徹底消失,走在大街上的百姓,雖然依然衣著破舊,但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光彩。
尤其是提起皇長孫趙郢來,都眼神狂熱。
言辭之間,都是溢美之詞。
他不是毛頭青,自然知道,這做不得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