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來,目光深沉地俯視著自己這個相依為命的親弟弟,壓低聲音嗬斥道。
“我不是反復叮囑過你,讓你遠離漩渦,自己遞上辭呈,就吃閉門謝客,暫避風頭的嗎?你怎麼還越陷越深,替別人做起了說客?這種事情,一個不慎,就是萬劫不復,是我們這種人所能插手的?”
趙高勉強壓抑著甩他一耳光的沖動,瞥了一眼,借故走到院落門口,為自己兄弟二人敘舊製造機會的項羽,聲音不覺又低了幾分,幾乎是一字一頓道。
“你難道想讓置我們趙家於萬劫不復之地嗎?”
“大兄,我不甘心!憑什麼,大兄您精通律法,嫻於政令,每日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對陛下竭盡忠誠,從無懈怠,就因為毒丹之事,就把您徹底打落塵埃!
毒丹之事,縱然大兄有不察之罪,但又豈在大兄一人,若要論大兄有罪,滿朝公卿,誰是無辜,憑什麼隻處置大兄一人!”
趙高看著眼眶通紅,為自己鳴不平的兄弟,心中的怒火,頓時就發不出來了,他輕輕地拍了拍自家弟弟的肩頭,耐著性子開導道。
“此事,你無需多言,陛下自有聖斷,否則,你又豈能安安穩穩地一直到待到今天?隻要陛下一日不動你,就證明陛下對我,猶有舊恩,就沒人敢對為兄傷害分毫……”
趙成聞言一滯,眼中閃過一絲掙紮。
“可大兄堂堂的中車府令,十八公子的先生,難道就甘心每日在此操持賤業,為人牽馬墜蹬,打掃馬廄,淪為雜役?更何況,上次您隨軍出征,出生入死,凡是追隨者,無不論功行賞,唯獨大兄,毫無封賞,繼續操持賤業,分明就是趙郢狗賊刻薄寡恩,有意打壓,欺人太甚!”
“啪——”
趙成話沒說完,已經被趙高一巴掌打翻在地。他捂著臉龐,不敢置信地看著臉色扭曲的兄長。
“大兄!”
“你若眼中,還有我這個大兄,回去之後,就閉門謝客,不要再見任何人!隻要我還沒死,就沒人敢上門欺你!”
趙高打出那一巴掌之後,心中就有些後悔了,可事已至此,也隻能繼續板著臉,神色嚴厲地告誡道。
“此事,我們不參與!我們也參與不起!記住,活著,隻要我們還活著,就還有機會!”
“……”
趙成一聲不吭地從地上爬起來,轉頭就走。
“二弟,切不可自作主張!”
趙高忍不住在後又叮囑了一句,趙成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揚長而去。
看著不歡而散的兄弟二人,項羽眼中不由閃過一絲疑惑。這兄弟倆,怎麼聊著聊著還乾起來了?
但此時,他自己心情還煩躁著呢,也沒心思搭理趙高那貨的閑事。
因為自己一時好勝,結果被皇長孫強行扣押在了鹹陽,而今又因為自己,連累得自家叔父也不得不臨時改變計劃。提前斬殺了殷通那頭廢物,放棄了此前苦心經營了多年的大好局麵,變成了籠中之鳥。
議郎。
在外界看來,恩寵無比,但他卻知道,這根本就是變相的軟禁,成了始皇帝的人質。
若是所料不差,最遲這幾日,自己就要真的啟程趕往漠北了。
但這一次,他是真的料錯了。
因為,他和趙婉的婚事,終於提上了日程。
由皇長孫趙郢牽線搭橋,上卿蒙毅親自作伐,他的叔父項梁帶著他親自登門求親。
公子高欣然應允。
很快,這樁婚事,就走上了流程,納彩、問名、納吉、納征,一直到問期,因為雙方有了默契,流程走得很順暢。
一時間,新科武狀元項羽,將要迎娶四公子家女公子的消息,又成為鹹陽街頭巷尾津津樂道的美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