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水區很大，也很亂。 　　稍好一些的地方，按照最初的規劃有一些民宅，勉強還算整齊。 　　但是隨著匯聚於此的窮光蛋越來越多，貧民窟就像苔蘚一樣生長起來，肆無忌憚。 　　地圖上很多原本存在的街道都被淹沒，哪怕規劃局的人也不一定能精確找到每個地方的路。這給許多不宜公開的行動帶來了便利。 　　阿蘭第一次見到貧民窟的樣子，空氣裡淡淡的腐敗氣味和擋在路上的各色意想不到的障礙都令他感到不適。 　　“真有人能在這種地方長久住下去嗎？” 　　林恩說道：“住在這種地方的人腦子裡就沒有‘長久’這個詞。” 　　他跨過了半截倒下的木桿，或許某些時候它會被用來晾衣服。 　　“我們來這裡乾什麼？” 　　“找人，值得信任的人，我把他們安排在這個地方。” 　　林恩既然是為了讓阿蘭長見識，說得就很細，正常來說他說到這裡就結束了，但現在，他繼續補充下去。 　　“因為這個貧民窟在灰水區偏中間的位置，而且距離我們的敵人沒那麼近。幾天前，我就叫他們陸續進入這裡的安全屋，然後一直等待，隻要命令到了，他們就能盡快趕到需要去的地方。” 　　阿蘭點了點頭。 　　林恩繼續解說：“不論是和別人戰鬥，還是做其他事，速度都很重要，它能幫助你獲得先手優勢，先手往往意味著主動。” 　　“主動...” 　　阿蘭默念了一句，“所以你在湖邊直接判斷結束了，因為我放棄了主動，而是在等著你動手？” 　　“差不多。” 　　林恩說道，“那個維金斯，我之所以讓他替我做事，就因為他會想辦法去獲得主動權，雖然方法很拙劣，但稍微訓練一下，或許可以承擔一些工作。” 　　阿蘭問道：“我呢？” 　　“我不好說。”林恩略帶譏諷地說道。 　　阿蘭正要反唇相譏，就感受到旁邊有不少淩厲的目光。 　　貧民窟裡不缺狠人，他們看到這兩個衣著整齊的陌生人，就像野狗看到肥肉。 　　不過很快，所有不懷好意的人都偃旗息鼓，因為更不好惹的家夥從前麵迎了上來。 　　底層混混並不認識鐵人查理，但他身上的氣勢很容易叫人膽寒。 　　“準備好了嗎？有沒有意外？” 　　林恩見麵就直接問道。 　　查理跟在他身邊，往一條口子上有人把守的陰暗小巷走，同時小聲說道：“索菲婭手下有個大頭目，就是胖彼得，他今天沒去老宅，隻有這個在預料之外。” 　　“好，把對付彼得的人手停在去混走街的路上，如果事發時候他要回去救援，就把人攔下來，其他行動照舊。” 　　“明白。” 　　很快，在查理的主持下，一些麵色兇狠，穿著大衣的人從巷子裡湧出來，沉默且有序。 　　這些肯定不是簡單的幫派分子，也不是街上的普通流氓，他們都是值得信任且專業的好手，是法雷克·羅斯能招來的最強力量，現在他們歸鐵人查理管。 　　如果當初宅邸被襲擊的時候，有這麼多人在，那麼他也不至於被重創，隻是因為事發突然才釀成了大禍。當然，已經是死人的亞坦·隆本就不是一無是處。 　　不過就和戰鬥一樣，刺殺這種事情本就不僅看紙麵實力，計劃、時機也同樣重要，若非如此，林恩也不必等到今天這個日子才行動了。 　　查理叫人拖出了幾口大木箱，裡麵裝著墊在乾草上的槍，都是保養好的上等貨。 　　至於手槍，那是這些槍手的標配，不需要額外準備。 　　所有人都很沉默，沒有一句廢話，很快就完成了全部武裝，然後分成幾組各自出發。 　　盡管他們已經算是法雷克·羅斯組織裡的核心打手，但他們依然不認識林恩，不過多年的經驗讓他們很明白規矩，所以都不多問。 　　很快，槍手全都出發了，巷子裡重新回歸安靜。 　　“我們呢？”阿蘭終於有機會開口說話了。 　　林恩說道：“我們要去對付一些不容易對付的家夥。” 　　“什麼時候？” 　　“十分鐘之後，從這個巷口出發。” 　　阿蘭開始變得緊張：“我也要動手殺人？” 　　林恩瞥了他一眼說道：“如果你想的話也不是不行，但這並不在我的計劃內，你需要時間去適應，我的本意是，我來動手，你要幫忙創造環境。 　　不過嘛，這種事情不是總能按照計劃走，你也得做好心理準備。為了讓你在關鍵時刻不至於掉鏈子，我還是提前解釋一句，我們要乾掉的都不是什麼好人，至少從法律意義上講不是。” 　　聽他說了這麼大一堆話，阿蘭臉色變幻，因為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真的要參與一些從前無法想象的事情。 　　他深呼吸了幾次，眼神突然變的堅毅起來：“不，這些事情我必須要經歷，否則我早晚會成為別人計劃的其中一個目標。” 　　林恩挑了挑眉：“很高興你有這樣的覺悟。找書苑 ｗｗw.ｚhaｏｓhuyuan.com” 　　他走進旁邊一座破屋的門，在墻根邊緣找到了一個密封的鐵箱，打開之後，裡麵也是一把槍，但做工明顯更加精致。 　　“這是...煉金步槍？” 　　阿蘭和其他學院裡的巫師一樣缺乏經驗，可他終究是個三階巫師，一眼就認出了這把槍不是尋常貨色。 　　林恩說道：“蒸汽煉金術士最傑出的貢獻就是改造武器，反正我是這麼認為的。現在我要告訴你具體的行動步驟，請聽好了。 　　我們要對付的第一個目標，叫作索菲婭夫人，她是灰水區地下世界的三個掌控者之一，也是個老鴇頭子，控製著很多妓女，有的是自願，有的不是。 　　她今天會去位於灰水區西北角的場子檢查，從這點來看，她的習慣不錯。她會帶四個主要隨從，其中三個是巫師，我沒辦法得到更多情報，但他們最多不會超過二階。 　　他們會從一輛法斯特轎車上下來，其中兩個巫師會先確定車子外麵沒有威脅，然後再請那位夫人下來。 　　我要你用你的巫術毀掉那輛車，同時吸引住那些巫師，更加具體的行為，比如伱應該怎樣走位之類的，我們到現場再細說。” 　　阿蘭並沒有表示異議，隻是問道：“那你要乾什麼？” 　　林恩檢查了一下手裡的拉栓步槍，確定它的狀態很好，有點心不在焉地說道：“我會藏在那條街對麵的屋頂，用這玩意兒送她歸西。” 　　阿蘭眨了眨眼：“就這麼簡單？” 　　林恩回過頭來：“殺人從來就是個簡單的事兒，難的是善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