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誰都沒想到,此時此刻眼前的巨變同域內九皇有關。文觀慶此時已被震驚無與倫比,這域內九皇並非人盡皆知,饒是他這個“蜃龍城”小有名氣的天才少年隻是無意間聽過而已,宗族之內似乎非常忌憚這個名諱,想必九皇個個都是一等一的皇境高手。 那一旁的威儀男子卻是發話了:“宗老,當真是九皇來了?”宗長生隻淡淡一句:“沒錯。”威儀男子頓首一下,又立刻提頭看向宗長生,頗有些猶豫和疑惑,雖然似有廢話的嫌疑,但他仍然按耐不住這好奇的心思,最後還是鬥膽開口:“那為何並未現身?我也感覺不到那九人的氣息。” 章曄憂慮地看向宗長生,似有對眼前大戰的擔憂,似有對他們這些人破禁淩空的擔憂,又似有對宗長生會不會因他多話而發怒的擔憂。這個在赤陽州眾多道友眼中地位尊崇的“無憂太上”,今日也有些丟采失態。 宗長生將目光從遠處拉回,繞有深意地看了章曄一眼,章曄卻是心頭一震,他自知自己的失態,剛剛的那半句廢話,饒是不該出口,然而此時再說什麼做什麼都有些為時已晚。宗長生的憤怒令人害怕。 “章曄,你見過他們?”宗長生的反應讓章曄十分意外,但他不敢多想,隻能立即答道:“是的。”他也不敢多說是在哪裡看見過九皇,隻兩個字草草應付。隨後眼神閃爍,側向一邊,似在觀戰,任誰都覺得這不自然,威儀的氣度也是陡然下降。若三人在升空之時,這章曄還好似家主一般,此時便隻像是利害關係的夥伴而已,又或者這威儀男子隻是老者手上的一顆棋子。那種被人安排命運,任意擺布的無力感悄然而生,也許這是一顆昂貴的棋子,但棋子終究隻是棋子,他無力與博弈者對視,那是窺探命運的恐怖行為。 宗長生看了章曄一眼,隨後也像章曄一樣,看向眼前,好似觀戰,隻悠悠一句:“你所練心神法道乃『萬皇所至,千秋一帝』,如此堪甚?你畏懼強者與命運,貪戀浮華和尊榮,同昏君何異。” 宗長生語氣平淡,一反常態,然而此番光景卻令章曄冷汗不斷,他寧可宗長生大怒,甩來一耳光,卻不願聽這平淡如死人一般的語氣。“也罷,當年我被九皇圍攻,不少人是有所耳聞的,更有甚者以『窺空』之能,隔岸觀火。陳年往事,不再計較,倒是這文小輩從未領略過九皇之力,不如你章曄來講講吧。”宗長生說完,負手而立,眼眸跨山越河,似攬九天,氣勢流轉,恢宏深遠。 一旁的文觀慶卻是一驚,這所謂的『窺空』之能,不就是在說章曄太上麼,他一個小輩,雖是天才,但在這二人麵前卻是不夠看,然而還未待文觀慶多想,宗長生的周身氣勢流轉被他注意到了,他也似乎明白為何宗長生一改往日的火爆脾氣,語氣淡然,那就是——宗長生突破了境界。 宗長生實力在淩雲之上,至於是否達到了那不可描述的無上境界遠不是文觀慶所能揣測的,文家的宗族密會,也僅僅被他聽到了九皇的事情,至於宗長生,若不是自己這位好師傅“章曄”的緣故,文觀慶恐怕此生難遇這位“域內無一”。換句話說,九皇和宗長生的名氣,也僅僅是在宗族家主和勢力主人中流傳,尋常的凡夫無從知曉,久遠的事跡與名氣也隨著那一代代修道之人化作塵土而煙消雲散。相反,這世間更多人知道他文觀慶,知道這“無憂太上”章曄,卻無更多人記得這宗長生。 文觀慶當下轉過心神,平靜下來,看向章曄,自己獨修『人世觀』,雖境界功力不及恩師,但起心覺查的功夫非同一般,宗長生突破這件事,他發現了,那不久章曄也會發現。 此時,『窺空』裡的場麵變化,吸引了宗長生三人的注意,那重生的聖域紋路鋪向四麵八方以後,周遭的皇氣並未停歇,仍是愈湧愈烈,那聖域紋路乘勢鋪天蓋地而來,知覺間,便已觸及三人所在之地。 文觀慶隻覺心緒高漲,有魚躍龍門之感,胸生大誌,勢可淩雲,他不吐不快,朗聲道:“這就是淩雲聖主的聖域紋路?真是恢弘廣大,讓人誌氣高漲!” 章曄也是點頭道:“十萬年前我曾於此間目睹聖主淩雲登樓頌詔,正式接管這方聖域,今日之氣勢比起是十萬年前更是強悍……噫?!莫非,恭喜宗老突破!”章曄仔細品味聖域紋路的氣息之時,宗長生的境界提升氣息由內而外,終是化形穩固起來,一旦化形章曄就定然知曉,其『窺空』的功夫便在這觀形上,自然十分拿捏。 宗長生淡然一笑,沒有多說什麼,章曄也頓時明白這宗長生為何今日沒有發怒:“原來剛剛宗長生突破了。從外在來看,宗長生今日真是變化巨大啊。”章曄沒敢繼續追問宗長生已經到了何種境地,剛剛自己半句廢話的後悔還沒褪去,可不想再讓自己步入險境。 章曄聰明地在旁邊恭敬有加,無有更多廢話,然而,宗長生卻是發話了:“來了!” “來了?是誰來了?”章曄霎時一蒙,隻能乾乾巴巴地站著,這『萬皇所至』的法門修煉他倒是極佳,隻可是在猜人心思上,總是一般,或許相比揣測人心,『萬皇所至』需要的是君臨天下的睥睨。 文觀慶卻是不然,即使他沒有感受到皇氣的源頭靠近,但通過揣測,也能知曉,“隻是此時能讓宗長生出口的,大概也隻有域內九皇。” 隻見那青色道服之人也神色一斂,那燦燦星河從眼中呼之欲出,碧色劍氣暴漲開來,一寸、兩寸、三寸、五寸,竟是生出好多小劍,小劍尺寸各異,方向不同,似孩童打鬧,竟不能一致對外。 劍中青色道服之人卻是挺立不動,任由劍氣生化,群劍紛飛,如過江之鯽,好不自由。其身後劍皇元神也是隨之暴漲,那碧色劍體之上紫芒扭動起來,囂張無比地擴張著,如同劍中的真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青色道服之人此時輕喝一聲,如白鶴長嘯,萬千劍形也不再飛舞,碧色之上的紫芒也不再擴張,隻是鋒銳凝實,似有黑芒欲滴而出,若非劍皇元神的嗡嗡然微顫,還讓人以為這方天地歸於靜止。隻疏忽之間,熱鬧非凡變得寂寥不動,隻欲蓄勢而發。 對峙這邊的道韻並無二樣,隻那皇氣任然如川流一般湧來,強悍的氣息再無半分增長,青色道服之人似也感覺到了,隻慢慢道了一句:“來都來了,還不現身?!”文觀慶缺在心裡嘀咕,“這青色道服之人如此強勢,若九皇不現身還能以敵明我暗的態勢多些牽製,若是現身,恐遭不利,這位劍皇看似傲氣十足、目中無人,實也心思細膩、善於攻心,看樣子他的霸道讓九皇有些投鼠忌器。” 那青色道服之人不在等待,也無半分憐憫,遙立虛空以劍指破向道韻,那周天萬千劍形,大小不一,淺碧深紫,破空之音猶如群鷗紛鳴,路線不一地飛向金色道韻,那密密麻麻的一片,怎像是劍瀑?一如群鴉蜂鳥,有生機意識的活物一般。 金色道韻更是凝實,金色光芒更顯深邃,一度壓實,竟變得更似黃土一般,那周身的氣勢凝練,將金光全然內斂,不再外泄,聖域紋路也隨之變的黯淡,凝實,似黃土般猶如實質,那一股浩浩蕩蕩的氣勢仿佛高山城墻、巨巖戈壁,堅硬無匹,必不破碎。 一方魚貫而入,一方不動如山,那萬千劍形叮叮當當地擊打著金色道韻。眼看這氣勢一度僵持,那萬千劍形更是尾曳流光,氣勢如虹,並頭而進,勢要與這金色道韻一決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