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不栽花,隻栽刺(1 / 1)

“喜歡照鏡子的人,都是自我要求極高的人,我一看便覺你與眾不同,這脫俗的氣質更是迥異常人,   喜歡照鏡子的人,都是力求盡善盡美,不能容忍任何瑕疵存在的人,唐太宗說的話振聾發聵,   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   但以銅為鏡,可不僅僅可以正衣冠,而是可以督促、檢查、勉勵、提醒、約束自我。”   “君子最好的品德就是慎獨,能夠做好慎獨的君子,一定是能夠時時照鏡子,哪怕一個人獨處,都要精致,且嚴肅認真、審慎嚴格要求自己的人。   這不是簡單的一麵鏡子,我從這鏡子中,看到了賈公子你的自強不息,你的勇於擔當,你的以天下為己任。   敢於常常照鏡子的君子,才是真君子!   有你在,是百姓之福,朝堂之幸、天下之運呀。”   林學政眼神有光,一臉真誠的看著賈瑞。   “我年輕的時候也曾十年寒窗苦讀,當時為了督促自己,三更燈火五更雞的,起的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奮力讀書,但仍時時感覺懈怠,為了督促警醒自己,年輕時候我也效仿古人頭懸梁、錐刺股。   但和你用鏡子督促自己一對比,我那肉體的苦根本算不得什麼,你這靈魂深處的覺醒和奮起,精神的烈火焚燒才更令人警醒和敬佩呀。”   賈瑞有些茫然的看著突然對自己使勁彩虹屁的學政大人,一時有些疑惑他為什麼會這樣。   學政大人卻輕輕拍了拍他。   “快進考場吧,賈公子,鏡子收好,好好努力。”   賈瑞走到大門口無人的地方,聽到懷裡的鏡子在咯咯嬌笑,才忽然想起原來是鏡子搗的鬼,他輕輕拍了拍胸口的鏡子。   “是你做的?”   “嗯,我稍微使用了點迷惑的手段,其實也是借他口說一下對公子崇拜之情而已。隻要在我麵前,我都能迷惑對方的心智,更何況,他剛才還抓著我,那我可以肆意操控他的思想。”   賈瑞點了點頭,輕輕拍了拍懷中的鏡子,往考場裡走去。   山羊胡子難以置信,目瞪口呆的看著學政大人剛才那匪夷所思的表現,見他還在發怔,忙推了推他。   “林大人,您有些走神了,這個鏡子你還給他了,可惜了,咱哪怕沒收了,等他出來的時候再還給他也好,能挫挫他的銳氣,進考場還帶鏡子,成何體統。”   林學政冷眼看了一眼山羊胡子。   “裘推官,你覺得你的說法荒唐不荒唐,我以防止作弊的理由沒收了他的鏡子,你說能不能說服天下讀書人,沒收的是鏡子嗎?那是臉麵的問題!   對於這些不是原則性問題的事,我不願多生事端,畢竟,以這樣的小事得罪賈府,是不明智的行為。”   “據我所知,賈家這樣的武將世家自從賈敬過後,子孫再沒有讀書上進的人,這個人既然能來考院試,家族是寄托了一些期望的,卻在考場外被我親手沒收了鏡子。   而且,還是打著防止作弊的口號,你說,賈府會怎麼看我?   別人當個學政,都盡可能收攏一些學生門徒,自己將來在朝堂之上算有了一幫得力資源。   我當學政,卻不栽花,隻栽刺!你說,我這學政,還能做的長久?”   “如今寒門出貴子的概率很低了,這些學生中如果有能出人頭地的,隻要這賈瑞能取得功名,將來有賈府運作,我這恩師的名頭就可以坐享其成,學著點吧,裘老弟。   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人情,才是最優秀的文章。”   山羊胡子裘推官接受了賈珍一千兩銀子的賄賂,剛才要能栽贓陷害賈瑞,也算能交代過去。   可這人精的林學政竟然考慮的這麼深遠,他心中暗罵一聲老狐貍,不過不得不佩服他。   難怪這家夥能做到學政這個位置,就這眼光和為人處世的精明,就比別人高出一大截。   學政大人眼睛又一瞪。   “這鏡子算不得什麼,不算違禁物品。   當年我考試的時候,少年風流嘛,前天晚上在花蕊樓裡消磨了一晚上,第二天起床的急,還穿著心儀姑娘的肚兜進考場,不照樣考中了舉人,年輕人嘛。   都有些特殊的愛好。”   山羊胡子滿臉悲憤、欲哭無淚。   你剛才不是這樣說的,你那馬屁拍的驚天地、泣鬼神,你說他帶的不是鏡子,是國家前途,民族未來,是自己那顆乾乾凈凈的心。   現在怎麼就成了無傷大雅的小愛好了,他恍惚覺得有哪個地方不對。   試探著提醒。   “林大人,剛才你對這賈瑞有很多溢美之詞,卑職跟隨您這麼久,從來沒見你如此誇獎一個人。”   “瞎說,我誇了嗎?隻是隨便勉勵了幾句話,怎麼就成了溢美之詞?”   學政大人臉色有些茫然,自己和賈瑞說了幾句話就渾身倦怠,精力不濟,揮手讓他離開,這山羊胡子神神叨叨的。   山羊胡子看著一臉茫然的林大人,心中再次震驚不已。   那還隻是隨便勉勵了幾句?不過既然是隨便勉勵幾句,看來這學政大人和賈瑞並沒有多少交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要是真的相幫,那都是暗中操作,怎麼可能搖唇鼓舌說這麼多。   他還是不遺餘力想要上點眼藥,畢竟,賈珍可是塞了一千兩銀票給自己,那天晚上又安排了兩美伺候自己一晚上,既然答應了,必須要把這個事情辦好。   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道:   “這個賈瑞,畢竟是個男子,天天懷裡揣著個鏡子,成何體統。   我看,這家夥八成有斷袖之癖、龍陽之好,這樣的人萬一進入仕途,將來治下不知有多少青年糟他毒手,我們不能不慎重呀。”   林學政卻溫和大度揮了揮手,哈哈一笑。   “原來你擔心的是這個,任何人帶鏡子,我都要懷疑他的動機和是否真的有龍陽之好,唯獨這賈瑞帶了鏡子,我一點懷疑都沒有。”   “為何?”山羊胡子更是不解。   “你對貴族之家這些八卦以及風流韻事看來了解不多,咦,你不是和賈家的賈珍關係私交一向非常好嗎?   怎麼我發覺你處處針對賈家族人呢?”   山羊胡子一驚,忙雙手一拱義正詞嚴。   “我不敢以私情而忘大義,既然擔任了這推官,便要守護好這門戶,不負職責所在,不負平生所學,不負士子期望,我的眼裡隻有公平和正義,沒有私情。”   林學政鄙薄的掃了他一眼。   “你就是太假正經,我聽說你在萬花樓的時候比誰都要玩的花,那些花魁一晚上就被你玩成花瓣。   我們同僚在一起,不需要這麼唱高調,裝逼是點綴,騙別人可以,別把自己給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