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剛才爺爺站了起來,眼中精光爆射,可一點都不像遲暮的老人,更不像一個弱不禁風的老儒生。 賈瑞正在胡思亂想,大門那邊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爺爺臉上的警惕和戒備才瞬間消失,賈瑞過去開門,卻見一個健碩的仆人站在門口,臉上有傷,渾身也傷痕累累,滿臉都是氣憤,眼中噴射怒火。 賈瑞知道這個壯碩的仆人,他就是賈政的心腹——李貴! 見他一臉狼狽,渾身鞭痕,賈瑞也吃了一驚問道: “李貴,你這怎麼搞出滿身傷痕的?吃酒被人打了? 還是逛窯子沒帶錢,被人揍了?” 李貴有些憤憤不平。 “瑞哥兒,我走在路上好好的,奉二老爺的命,過來接您去書房一敘。 可剛走過寧榮街沒多遠,幾匹馬風馳電掣從我後麵過去,領頭的人是仇都尉的兒子,他見我提著榮府的燈籠,又勒著馬回頭,不問緣由,劈頭蓋臉拿著馬鞭狠狠打了我一頓。 說我沖撞了他的馬匹,我好端端走在路上,分明就是他有意挑事。” 賈瑞皺了皺眉頭,看著傷痕累累的李貴,冷哼一聲。 “這仇都尉好大的官威,連賈府的人都敢打。” 李貴伸出袖子,抹了一把鼻子裡沁出來的血,對賈瑞躬身回答。 “讓瑞哥兒擔心了,仇都尉算得什麼,還不是仗著背後的忠順……” 他驀然住了嘴,知道這些話不是這樣的下人該說的,臉色訕訕的,又忍不住氣憤對賈瑞道: “這次,仇都尉氣憤好像還和咱賈府有點關係,說是他家裡的一個叔叔叫什麼裘推官的,得罪了咱賈府一個子弟,被剝奪官職,關在牢裡審問。 這裘家仗勢欺人,欺男霸女習慣了,身上不乾凈……” 他看了一眼賈瑞,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瑞哥兒!我說多了,差點忘了正事,老爺聽說瑞哥兒如今高中秀才榜首,特地讓我過來邀請瑞哥兒前去府裡一敘。” 賈瑞點了點頭,就要和李貴一同過去。 李貴小聲吞吞吐吐說道: “瑞哥兒,來的時候我母親讓我拜托您一件事。” “你母親?”賈瑞有些詫異。 “就是寶兄弟的奶媽,李嬤嬤,後來母親年紀大了,就退了。 寶兄弟雖說是主子,母親卻看的比兒子還要疼,隻是寶兄弟不上進更不知道努力讀書,隻是喜歡和丫頭們在一起玩鬧。 母親曾經去過幾次想要勸寶兄弟上進,但那幫丫頭牙尖嘴利,後來母親就去的少了。 他聽說您考中了秀才案首,想讓您有空閑的話,能多和寶玉交流交流,順便點化他,要是寶兄弟此後知道上進,母親願意天天給瑞哥兒在菩薩麵前上香。” 賈瑞心中一陣苦笑。 自己這僅僅是個秀才而已,還點化寶玉,就寶玉那個貪玩成性,身邊美女如雲,他哪能靜得下來去讀書。 賈雨村這個進士,金陵應天府知府,身份夠有咖位了,想要進去找寶玉聊聊天,都被這蠢貨譏誚,說他是國賊祿蠹。 不過,賈府想要振興,該敲打的要敲打,該教育的要教育,剩下的這些該挽救的,自己還要挽救一把。 當下點了點頭。 李貴見他答應,喜得骨頭都輕便了,笑得齜牙撩嘴,不小心牽扯了自己臉上的傷口,疼的他扯著嘴在那傻笑。 代儒聽說賈政叫自己的孫子,知道是為著孫子考上了秀才的事情,這賈政作為賈府實權派的當家人,對爭氣的子孫進行撫慰和勸勉。 他正好為賈瑞的事情,有事要過去相商,對李貴道: “等一下,我同你們一起過去。” 代儒輩份很高,李貴見他要過去,不敢怠慢,忙在前麵引路,帶著他們往榮國府而去。 賈政接見賈瑞的地方,不在夢坡齋的小書房,卻放在自己的房間榮喜堂,可見此次會見,對於賈瑞的重視。 政老爺向來對讀書人極為重視,禮遇有加,更何況這一次考中秀才榜首的,竟然是賈府自家子弟。 這賈府上下,也隻有他對賈瑞考取秀才榜首,是由衷的祝福和欣慰。 哪怕不是賈母安排,賈政自己一定也會認真接待,勉勵賈瑞,給予他力所能及的幫助。 此刻,賈政正坐在椅子上看書,聽丫鬟回報說賈瑞過來,他自己年輕的時候愛好讀書,對自己未能憑借科舉進入考場,一直引以為憾事。 賈家子孫能夠考中進士,還是讓賈政感到特別的欣慰和欽佩,對賈瑞更添了很多好感。 因此,盡管他現在他已經是從五品的工部員外郎,卻一點沒有架子,扔掉手中書本,笑意盈盈親自去門口迎接賈瑞。 見二爺代善竟然也過來,賈政向來最講究尊卑有序,立刻恭敬的上前對代儒施禮。 “二叔,我聽說瑞兒爭氣,不但給您爭光,更給賈府添彩,邀請他過來敘舊,沒想到驚動二叔,知道二叔過來,我應該親自過去拜訪才是。” 賈政在前麵導引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邊眼神柔和欽佩的看著賈瑞,一邊含笑說著。 “瑞兒自從他生病以後,煎熬在病床上一年多,二叔這一年多來很是辛苦,憔悴了不少。 不過這瑞兒爭氣,年紀輕輕,加上體弱多病,耽誤這麼多課程,尚且能夠考中秀才榜首,不負二叔一直以來諄諄教誨,苦心栽培。 這次考中榜首,既是瑞兒自己的榮耀,更是咱賈家全族的驕傲。” 賈政又麵向賈瑞,一臉真誠。 “恭喜你瑞兒,你這次為賈家族人樹立了榜樣,添了光彩。 唉,隻是可恨寶玉,貪圖安逸享受,不思進取,他要是能有你這心智和恒心,取得這樣的成績那該多好,也不枉老太太白疼他一番的道理。” 賈瑞很是謙虛。 “寶兄弟才情天分極高,不像我這樣死讀書的,他隻要稍微努力,飛黃騰達蟾宮折桂不在話下。 不怕老叔笑話,我渾渾噩噩、庸庸碌碌半生,生病前還是貪圖安逸享受,不願讀書,整天隻是放縱享樂。 臥病在床一年多,看到爺爺奶奶憔悴,為著我的事情上下奔走,讓他們殘燭之年經歷這樣的打擊,這是不孝。 自己身體如同長在床上的花朵一樣越來越枯萎,這樣的生活黯淡無光。 那個時候就在心裡暗暗發誓,這一生絕對不能庸庸碌碌,侄兒家道中落,對於貧寒子弟來說,想要逆襲的渠道隻有一個,就是好好讀書。 不怕老叔笑話,我讀書的目的也不單純,隻是為了好好孝順爺爺奶奶,他們畢竟操勞半生,我要成為他們的驕傲。”
第七十一章 裘家仗勢欺人(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