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布滿陰霾,牛毛細雨緩緩落下,車前窗上的雨刷器不時擺動掃走遮住司機視線的水滴。 “呲。” 隨著排氣的聲音,車停了下來,程言推開車門,站在雨幕中打量著這座已經廢棄的電影院。 招牌早就搖搖欲墜,有價值的東西都被搬走了,卷簾門敞開著。地板上的生活垃圾證明這裡或許還有流浪漢居住過一段時間,至於為什麼搬走了,程言無從猜測。 “小言,還是隻能你一個人哦,我就在外麵給你看著,有危險就喊我。”陳般笑了笑,向程言展示了一下他那把手槍。 “嗯。” 程言點點頭,隨即踏入了這家電影院的招待廳,他打開電筒,眼睛掃視著招待廳每個角落。 筆記的四頁分別用毛筆寫著一句詩詞,背麵則共有兩幅畫,題名梨兒,蓮子,落款都是母親。 子規啼斷商君淚。 本是同根卻相纏。 良人可待四方逢。 善心被鎖正中間。 這四句乍一看毫無關聯,但是細琢之下又好像能品出不少意思來,程言不得不承認,每當關於詩句的謎題,他都首先用藏頭詩的讀法讀第一次。 子本良善?好像隻是母親的哭訴。 豎著看也再沒有看出什麼意義來,程言便開始琢磨起詩句本身的意義。 等等?四方,中間?程言打開地圖,發現這家電影院包括待客廳總共有四間房間,朝向東西南北四個方向。 商君...... 程言感到脊背有些發涼,要真的是他想的那樣,真的太可怕了。這幾個小孩的手段之殘忍,恐怕大多殺人犯都望塵莫及。 在車上時,陳般和他講過在這裡發生的一樁慘案。 那已經是不少年前的事情了,監控攝像頭並沒有完完全全的普及進各家各戶的院前。 一名孩子和幾個同學一同前往東郊電影院,然後就失蹤了,當晚,他爸爸出去尋找,也在東郊電影院失去了蹤跡。 那時的東郊電影院其實已經廢棄了,電都很久沒通,別說安裝監控了。 此消息一經傳出便登上新聞熱搜,江北市警察局對此大為重視,派遣了眾多人手徹查此案,但詭異的是,從電影院向四周輻射方圓五裡,什麼痕跡都沒有,這兩人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唯一的線索,是在學校調取監控時發現的數十則錄像,學校的監控一絲不漏的記錄了那天帶他去電影院那幾名同學在班上排擠孤立他的畫麵,還有數次將他帶進廁所的記錄。 廁所裡麵發生了什麼不用言說,當事人走出廁所時連站直的力氣都沒有,隻是拿著紙巾一聲不吭地捂著流血的鼻子。 無數同學進進出出,愣是沒讓一名老師知道這些事情的發生。 據了解,霸淩者事前就通過造謠把受害者在全校眼中變成一個十惡不赦的樣子,而受害者本身內向,也沒有什麼深交的朋友,於是這個悲劇就這樣長期持續下去。 警察當天就分別找到幾家調查取證,不過連連碰壁,當時陳般也在場,最讓他感到震撼的是在他們調查其中一家時。 那個小畜生居然一直在低頭玩手機,連抬頭看眼他們都不屑,嘴裡嘟囔著:“打了就打了唄,誰讓他自己犯賤,道德敗壞,再說了,我才十二歲,你們想乾什麼?” 陳般並不是法學專家,程言也不是,當時看見這條新聞的人更並不是個個都對法律精通,不過在那一瞬間,人們發現時代好像不同了。 如果未成年人保護法再不做出改變,那它極有可能成為未成年罪犯滋生的溫床。 一時間上下一心求變,保護法完善的提綱很快就通過了審核,幾個小孩因為霸淩,故意傷害同學,被判處五年左右的有期徒刑,不準緩刑,不準假釋,也不準減刑。 不過受害者以及其父親卻一直處於失蹤狀態,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在後悔椅上,幾名霸淩者均否認了殺害父子兩人的事實,拒絕透露一點有關父子兩人的消息。 法講究證據,於是對於幾個霸淩者的更高判決就不了了之。 程言一邊回憶一邊在待客廳趟著步子,並且找來根木棍一塊一塊地敲擊墻麵,他做的很細致,一絲一毫都不放過,有時候覺得聲音不對還要多敲幾次驗證。 想想那個傷心透頂的母親,那些憤怒努力但是顆粒無收的警察,程言手上的動作便更加細致了幾分。 這件事情恐怕沒有那麼簡單,讓警察出麵都鎩羽而歸,背後肯定不止是幾個小孩那麼簡單。 而且,這是手機給他發布的任務,原本以為通過鬼魂那,這個事情剩下的部分就可以親而易舉的完成,但是現在程言發現他錯了,而且錯的離譜。 這隻是冰山一角罷了。 按照商君五馬分屍的理論來說,受害者也應該被分成了五份,方便置於電影院的東南西北和正中的走廊。 同根相纏...... 程言眼睛微微瞇起,他在這些信息裡麵好像嗅到一絲玄學的味道,照學說裡麵五臟六腑分別化作陰陽兩大類,被賦予了金木水火土喜怒哀樂憂恐的屬性。 這些屬性相生相克。 還記得,受害者好像不止孩子,還有那位出門尋找的父親來著。 果然,那句話不假,知道的越多,恐懼也就越多。 一個十分黑暗的法門在程言心中浮現,心屬火,肝屬木,假如將肝心放入一籠,封以桃木盒,貼上符籙,是不是可以做到氣息和視覺上的蒙蔽。 原本程言甚至沒有可能想到這,不過時至昨日,鬼怪的出現徹底顛覆了他的世界觀,為他帶來了一種全新的思考方式。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想到這他便轉進待客廳通往放映室的走廊。 果然,地板上的地毯是可以掀起來的,程言翻開地毯,卻隻看見一片平滑的瓷磚地板。 不過程言知道,這些可能是那個邪門法子對他起了屏蔽作用,不過拚著這個可能,他也得試試,不過事前得叫陳般喊個救護車。 影院外,陳般等待得稍微有些著急,此時東方已經泛起了魚肚白,不知不覺中已經過去了一夜。 叮鈴鈴的電話聲兀然響起,陳般忙接聽電話。 “那個,陳叔啊,幫我叫個救護車,別多問,你懂得。” 電話直接掛斷,隻留下陳般有些懵逼得在車中淩亂。 ...... 如果和程言心中想的一樣,那五臟六腑之間的相克製約恐怕隻有其本身才能解。 他深吸一口氣,從兜中抽出順手拿來防身的小刀,一下插進自己的左腎處。 “好痛。”程言麵容扭曲,身子弓成大蝦狀,恨不得跳起來。 強忍著痛處,他將腎臟中流出的血液一把灑在瓷磚地上。 果然,程言視線中出現了十二個鑲嵌在地板中的木盒,上麵均貼有符籙,與之同時產生的還有一股嚴重的腐臭味。 程言有些顫抖得撬開居中的一個木盒,發現裡麵放著的赫然是兩個已經開裂的頭骨,一大一小。 他又拿起手機,給陳般撥號:“找...找到了,這下結束了。” 說罷,程言便感覺身體冰涼,視線有些模糊,他暗道糟了,口子開太大了。剛想完就眼前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