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納來電(視頻),他問我需不需要幫忙找一份工作,我回答不用。我打算自己在網上找一份工作(目前我以為改造人能勝任的工作,就是協助人類和解放人力,又或者是高危職業,太缺乏想象力了),有一份工作讓我提起了興趣:機械社會學教育,這個集機械學,歷史,科技,教育為一體的混合學科,讓我感到新奇。想著就像葉文潔建議羅輯教授宇宙社會學一樣有所發現,而我也有科研的經歷,雖然是被做實驗。 我不知道為什麼還要求寫簡歷這種復古的方式,在寫簡歷時,我寫上了自己是第一例改造人,不過想想還是刪了,他們應該不會因為你是這種第一而高看你一眼,而且第一這個頭銜與我何有哉?也許這個第一應該歸功於造出我的那個人,而我呢? 我站在最高層的建築上,城市圈的繁華盡收眼底。看著這派繁華景象,我卻隱約有種違和感,難道人類和改造體、機械體就這麼完美的共處一方天地嗎?在查詢中,我將注意力放在了“反對派戰爭”“第一國際”“整合運動”這些關鍵詞上。績點,我很快發現,這種違和感中的其中一個方向——績點形成的貧富分化依然存在,績點構成的鐵幕橫在人類之間,甚至要比這片鋼鐵叢林更加真實深刻。 我的麵試通過了,幾天後便可以入職。 沈憶曇發來消息:有時間沒,出來走走? 於是在她發來奶茶店的位置後,我出門了。我不懂為什麼她要喝這種100年前的玩意兒,便問她: “味道如何?” “還行,但我覺得不如那時候的好喝。” “那你還喝?” “懷念懷念那時候的時光嘛,那時候爸媽都不給我買,還是我自己勤工儉學,賺點零花錢自己買,那時候覺得可好喝了。” 喝完奶茶,我問她還想去哪,她提議去玩,我想著去看電影吧,又突然想起來,現在似乎已經沒有電影院了吧,看電影已經不時興了。玩?去哪玩呢?我能想到的就是那時流行的AR、MR體驗館,不知道現在還流行嗎?我正在想這些,她叫了我,我回過神,她說:“我知道這裡不太遠處有一座小山,那裡我一個人去過,景致還不錯,想不想去?”我答道:“好啊。” 她堅持要走過去,我們便一起穿過那些復古廊道,穿過那些碩大的建築,它們都搭載了冷核聚變反應爐。走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到了她說的山腳下,我問她累不累,她依然興致勃勃地說不累。山腳下是個植物園,裡麵生長的花草樹木竟然是原生的,這在城市圈是比較罕見的。給花草樹木還貼心的掛了牌,雖然可以從世界和晶膜上直接查出來。其中還有很大的槐樹,上麵寫道它已經有幾百年歷史了,老樹歷經風霜依然鬱鬱蔥蔥。沈憶曇竟然從包裡拿出了一架相機,那在以前可是老值錢的了,不過對於現在來說,早已經是老古董了。我接了過來給她和老樹合了影。 那座山確實不大,但人太多了,一路走走停停,花了幾個小時才走到山頂。山頂有一座古廟,香客來往不絕,我們在正殿門口燒了香,偏殿用3D投影講述著這山和這廟的故事。好一個賽博古廟。院落中央還有一座塔,塔下是用來祈願的樹,樹上掛滿著密密麻麻的木牌,我倆也許了願,在木牌上寫了名字,掛上樹去。 她買了一些零食,走在路上吃,她看到我在看她,說:“怎麼了?我小時候常被叫做‘饞貓’,我真的很能吃。”說著她咯咯的笑了起來,像個十多歲的少女。 嗯,十多歲的少女…… 我忽然想起了一位愛笑的虎牙尖尖的少女,我最後一次見到她是怎樣的情景呢? 那時是五年研究結束後,我回到了我的家鄉。在看望完父親後,我想到了她,不知她怎麼樣了?我們驅車去了我的高中,在已經有些陌生的巷子裡,我找到了曾經住過的宿舍,已經重新翻修了房子,大抵有了新的房客吧。我對劉納說:“你們稍等,我去看看就回來。”我走進房東的家,似乎沒人。我正手足無措時,一個女生的聲音傳了出來:“你好,你找誰?”一名長頭發的女生走了出來,頭發濕漉漉的,手裡拿著電吹風機,看樣子剛洗完頭,“您找誰?” “我……我就看看房子。”我雲淡風輕地扯了一個謊。 “爸爸媽媽還沒回來,要不您先看看,現在隻有三樓有幾間空房。” “你上大學了?上的什麼學校?” 她說了一個很好的學校的名字,又說到現在已經畢業了。我坐了下來,她說:“我給您倒……啊,抱歉。”她看到了我的機械手臂和我戴著口罩的機械臉,尷尬的笑笑。 “您稍等一會兒,您貴姓?” “我姓祝。” “祝先生,您不是學生吧,為何會想到住這裡的房子?”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有個人上高中時遇到了一個女孩兒,她每周都來看他,給他拉開他久不拉開窗簾,還讓他講不明白的習題。她還會對著他笑。他覺得隻有她來他的生活才有一點亮光。但是後來他畢業了,他沒有對女孩兒做什麼告別就離開了,他心裡有些遺憾。” 她睜大了眼睛,問:“你認識他?他現在怎麼樣了?” “他是我朋友。他大學畢業後找了一份挺不錯的工作。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現在過得挺好的。你現在過得怎麼樣?” “我過的也挺好的呀。大學剛畢業,工作也找到了。家人也挺好的。我喜歡音樂,打算從事跟音樂有關的職業。他……我很感謝他,我覺得他就像哥哥一樣照顧著我。” 她的投屏終端頻繁的響起來,開始聊天,時不時笑一下,那笑容是她,更加美麗動人了。我問:“處對象了?” 她微笑著說:“嗯,大學認識的。” 相顧無言。我站起身來,她說:“要不打個電話問問爸爸?” “不用了,我改天再來吧,我走了……你多多保重。”她的眼中閃過一剎那的迷茫,說:“嗯,保重。還有,請你告訴他,他也多多保重,他在我心裡永遠是哥哥。”她似乎有些哽咽。 我當時是什麼樣的心境呢?我似乎已經放下了以前的那種感覺。我一直認為這是一場無果的單相思,我有許多年沒放下這個心中的坎。見到她後我忽然就釋然了,原來我在她的心裡是這樣的位置。那時遇到的一縷光,現在照亮了整個世界。而我,也成了別人心裡的光。 沈憶曇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如夢初醒,看向了她。 “在想人?”她狡黠地笑了笑。 “沒有。”我用微笑掩飾了自己的尷尬。 “你真不打算裝上人工皮膚嗎?那樣表情會生動許多,” “……”我沉吟了一下。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到下午三四點了,我說:“累了吧,要不要去吃個飯?” “好。”她也不推辭,“今天謝謝你陪我逛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