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一月一日,奧坦國皓月日。 願鑫離開了皓月教派,來到了後山上。此時的天早已經暗了下來,風靜靜地吹著。 無人,他悄悄地躺在了草地上,靠在了一棵樹上。 夜空無比遼闊,巨大的月亮與群星被點綴在上麵。 微微發亮,願鑫的心情漸漸平靜了下來。 目光飛閃,尋找著一顆特別的星星—— 巨沙獸星。 關於那件事,早已經過去了大概兩年半:在那一月間,一件不平凡的經歷讓他背負了巨沙獸的遺願,而他也沒有辜負。 一顆不起眼的星星,幾乎沒有人會在乎它,但它非常重要,在願鑫心裡意義非凡。 感覺視野有些不夠遼闊,於是他便決定去後麵的一塊巨大巖石上麵。 雙手發力,身體便頃刻間化作流沙,聚風盤旋,不就便來到了巖石最高處。他又變回肉體,高高地站著。 巨沙獸的認可令他獲得了這份力量,在兩年半的歷練下,他也掌握了這份力量,為他帶來了許多便利。 他伸出了右手,看著那天留下的疤痕。 他暗暗發笑。 笑著笑著,便突然停止了。 視野最上方,月亮隱隱約約散發紅光。 他沒有特別注意到,但感覺得到。 仿佛是有什麼魔法讓月亮變紅,即使沒有完全確定,但他也站不住了。 他立刻化作流沙,沖下了山,伴隨著風回到了皓月教派。 沒有人,李堯先生不在。他有些不知所措,但也無能為力,也有些困倦。既然沒人在,那隻能第二天再說了。心想著,他便回到房間入睡了。 第二天,他就被李堯先生叫醒了。 “昨天我去造訪月柱了,有些詭異。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它在散發可怕的力量,隱隱約約散發出紅光。”他說。 願鑫這才清醒,想起昨天隱隱約約感覺到的詭異,他便明白了。昨晚的紅光是真的。 教派內除了他,還有另一個男孩,他的名字叫鳴。他一個月前帶著傷暈倒在了教派門口。 現在,他有一個新的名字,慎月鳴。他是個很安靜的孩子,一個月前親眼目睹了自己村子遭到屠戮。 在那場屠戮下,他拚死保護著一個男孩,不過那個男孩最後失蹤了。 除了他以外,還有一個叫榆鑫的男孩,榆鑫當時在後山挑水,避免了遭遇死亡。 他們一起同行來到了教派裡。 李堯先生說:“月柱散發出紅光,那麼一定是神壇遭到了汙染。但究竟是什麼,能夠汙染神壇?” “不要管那麼多了,我先去看看。”願鑫說。 “我也去!”鳴突然說話了。他悄悄地坐在角落裡。 “我先去,我能變成流沙,所以速度比較快。如果有發現什麼,我一定找到你們,把發現的告訴你們。” “好的,我會帶上月巖,讓神壇恢復。”李堯先生說。 “不用了,我帶著吧……”鳴對李堯先生說。 “不,我身為你們的師傅,可不能放下你們不管。”李堯先生說,“而且,你們別看我一大把年紀了,我身體可好著呢。” 說完,他捋了捋修長的白胡。 願鑫無奈地笑了笑,隨後便拿起一把利劍掛在了身後。 那把利劍是李堯先生打造的,名叫流沙刃,非常鋒利,並且非常輕盈。 此時已經將近八點,太陽早已經升了起來。願鑫深吸一口氣,化作了流沙。 溫暖的風徐徐吹來,讓願鑫雜亂的心情稍微地有了些愉悅。 但還是無法放心——月亮出現異常代表著月柱出現異常,而月柱出現異常則代表神壇出現異常。 究竟是什麼力量,能夠讓神壇被汙染,導致月亮散發出紅光?神壇是極為純凈的造物,不可能會因為丁點汙染而發生改變。 那麼就隻有一種可能:汙染神壇的力量是一種遠古且強大的猩紅魔法。 與紅色有關的魔法,他曾在村民口中聽聞過—— 血魔法。 血魔法誕生於曙光53年間,傳說奧坦國的一個山穀中突然誕生了一個可怕的怪物。 那個怪物特別渴望鮮血,同時身體也被血液覆蓋。 他右手握著一把猩紅的巨劍,左手懸浮著一顆接近圓形的猩紅水晶。 他屠戮了許多個村莊,卻突然離開了奧坦國。 這個極為可怕的怪物被世人稱為血魔,他右手的巨劍名叫血饜,左手的水晶叫做嗜血結晶。 他最後與一個同樣是突然誕生的怪物交戰,同歸於盡。 那個打敗血魔的怪物,他的名字,卻從未有人知道。 隻知道那嗜血結晶最後被他破壞,四散到了世界各地。 想到這裡,願鑫便有些總結了:對手一定與血魔有關,非常棘手;神壇是被鮮血所汙染。在之前他也聽聞過有些地方遭到大麵積屠戮,這或許也與汙染神壇的人有關。 想著想著,便來到了神壇的所在地——月塔。 月塔與神壇都是黑暗之年時一位叫李根的神製造的。 李根被稱作月神,是皓月教派的所有人所敬仰的神。 月塔有兩層,第一層有大門,大門隻有喝過月銀聖水的人能夠通過——所有皓月教派的人都喝過,因為這是入教儀式。 第一層,左側是長而寬敞的幾十級階梯,其他地方都是空曠的,沒有任何東西。 因為神壇的力量,即便空無一物,也能夠散發出明亮的銀光,讓人能夠看得清地麵。 第二層,神壇所在地,周圍同樣是空無一物,但沒有散發出銀光——因為這裡遭到了破壞。 神壇右側的墻壁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窟窿。願鑫左顧右盼,突然停下了腳步。 他隱隱約約地看到了,在神壇上麵,有一個黑影。 慢慢接近,黑影便清晰了。 那是一個人,一個滿頭雜亂白發的男孩。他無禮地坐在神壇上,左腳踩著神壇的石簷,右腳翹著。 他的左手搭在左腿上,右手握著一把被插在神壇石壁上的匕首。 那匕首中間懸浮的猩紅寶石散發出了猩紅的光芒,那寶石就像是血魔故事中提到的嗜血結晶一樣,它散發出的紅光神似當晚月亮散發出的光。 毋庸置疑,那就是敵人。 願鑫冷靜地拔出了流沙刃,雙手緊握著對準對方。 他與那個男孩相差了十米遠。 他要麼打得過,要麼打不過,在這兩種可能中,後者還是比較可能的。 所以他決定先觀察觀察,一旦有異常就快速離開。 神壇上的男孩聽見動靜,緩緩抬起了頭。 一個可怖的麵容便在神壇的猩紅光芒照耀下顯露了出來:蒼白且雜亂的頭發下是一雙緊皺著的眉毛,眉毛下的眼睛異於常人——右眼大大地睜開,瞳孔尖銳,左眼有一道豎著的傷疤,眼睛緊閉著。 左半邊的臉頰有一道X形的傷疤。 同時,他的嘴巴漸漸張開了。 男孩擺出了不尋常的微笑,像是遇見了親朋好友一般。 彼時,他拔起了右手的匕首,指向願鑫,說: “這麼快就來人了嗎。怎麼就你一個?”他環顧了四周,發現除了願鑫以外沒有任何人,“先做自我介紹吧,我叫榆……不對不對,我叫欲腥。” 願鑫見到那個叫欲腥的男孩竟沒有發動攻擊,感到有些詫異。 咽了咽口水,他決定作出回應: “我叫劉……劉願鑫” “你是結巴嗎?”欲腥問道,突然笑得有些猖狂。 “不……不是,就是覺得有些奇怪。” “嗬嗬。” 周圍十分安靜,除了他們兩個的聲音以及回聲以外,沒有其他的雜音。 在這種情況下,地麵的聲音便能夠清楚聽見了。 那像是一個商人,或者是富豪? 總之,他們兩個都聽見了他說話。 “喂?鄧先生啊!對啊,我已經叫他去搬了。什麼?那個東西很重嗎?哎——我怎麼可能會管他?他就是我的奴隸罷了。強者支配弱者,這不是很平常嗎?我有錢,而他想要錢,我給他錢讓他辦事,他就是我的奴隸!誒,我告訴你啊!昨天我叫他去懸崖采藥,他真的去了!差點就掉下懸崖了,他的手緊緊抓著地麵,想要我救他,然後我就踩他的手,他求饒聲那叫一個大聲啊,然後我就把他拉上來了。啊?當然是真的,我最喜歡看到他精疲力盡,倒地求饒,渾身傷疤的樣子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一段話傳入了願鑫耳邊,他突然感到有些憤怒,想要去揍那個家夥一頓。 但首要任務不是這個。他看向了欲腥。 欲腥的表情不知何時開始突然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像是聞到了很臭的東西,一副嫌棄的樣子,但也飽含著憤怒的情緒。 他對奴隸,支配,殘害這一類詞語的敏感程度似乎比任何人都要高。 他突然又低下了頭。 接著,在連願鑫也無法反應過來的瞬間,他的身體化作一灘黑血灑在了神壇上麵,不過很快就消失了。 願鑫察覺到了什麼,便快速沖到了窟窿邊上往下看。 隻見欲腥不知何時來到了地麵,站在那個猖狂的家夥麵前,緩緩靠近,同時那家夥也在往後退。 願鑫隻看到了欲腥的身體,沒有看到臉,但很明顯感覺到了他的憤怒。 那家夥很快就沒了後路,摔倒在墻角。 接著快速跪在地上,雙手貼合求饒。 欲腥把那把匕首扔在地上,直直地插了上去。接著伸出雙拳,左手抓起那家夥的衣服,然後用右拳有力地把他打在了墻壁上。 那家夥在呼嘯而來的拳打腳踢下暈了過去。 欲腥張開右手對準匕首,匕首突然發生晃動並且飛到了他的手上。 他雙手緊握匕首,刀鋒向下,接著刺進了那家夥的身體。 他鬆開了左手,接著用右手把那家夥的身體劃成兩半。 鮮血從其中噴發了出來,環繞著欲腥,接著集中到了匕首中間懸浮的猩紅寶石。 欲腥站了起來,低著頭。願鑫察覺到了不對,趕快向後撤。 欲腥突然笑著抬起了頭,接著跳了起來。在空中他突然消失了,黑血再次噴發落地,然後消失。 願鑫警惕地向後走著,突然感到到了背後站著一個人。 “我的血刃非常饑渴,單單一個人的血液可無法滿足它!” 那是欲腥的聲音。他說出了匕首的名字。 願鑫快速回頭,向前揮了一刀,卻什麼也沒砍到。 來不及反應,他必須選擇離開這裡了。 他快速跑向第二層的出口,欲腥卻突然出現在了那。 欲腥朝著他刺了一刀,他快速化作了流沙避開攻擊。此時他已經別無他法,必須與欲腥決鬥。 他飛行了一段,接著變回了肉體。他看向遠處,發現欲腥消失了。 “我在這。” 欲腥在聲音非常近,甚至貼近耳畔。 願鑫快速向後劈了一刀,卻被欲腥後空翻躲開了。 接著他雙手緊握血刃,直直朝著願鑫的身體刺了下去。 願鑫再次化作流沙避開攻擊,順著地麵的縫隙來到了陰影中。 遠處的欲腥突然筆直地站著不動,開始狂笑。 願鑫在陰影中變回肉體,緊張地站著,接著對著遠處的欲腥空揮了一刀。 一道劍氣帶動著流沙刮向了前方,直接命中了欲腥。欲腥看向了願鑫,伸出左臂強行抵擋住了劍氣。 劍氣很快就消散了,而欲腥僅僅隻是多了一道傷口,流出黑血。 欲腥緊握左拳,黑血很快就止住了。傷口甚至開始快速愈合。 他知道了願鑫的位置,便開始朝他瘋跑。 願鑫也不甘示弱,朝著他跑了過去。接著他化作流沙穿過了欲腥的身體,來到神壇前方,一個較為明亮的地方。 由於行動過快,導致他摔倒在了地上。 他快速翻滾站了起來,看向欲腥的位置。 陰影處的欲腥筆直地站著,背對著他。 接著欲腥再次無緣無故地狂笑,把血刃直直插在了地麵上。 他轉過了身,發出了快要窒息的笑聲。此時他的動作用捧腹大笑來形容最合適不過,但又有些不合適。 因為他的笑是無緣無故的,並且滲透著可怖的殺意。 願鑫突然看到了——欲腥的左眼睜開了,那是一個已經損壞並且充血的眼睛,是一個已經報廢的器官。 他的雙眼開始散發紅光,身體擺出跑步的姿勢。 他的身體化作黑血灑在地麵,接著在各處閃爍。 願鑫的目光在這些閃爍的位置中飛閃,最終還是沒能找到欲腥的位置。 他看向原處,發現那把被插在地麵的血刃消失了。 他快速做出閃避,刻意躲避著後方。欲腥果然閃爍到了他的身後,並且用力地揮了一刀。 願鑫還是沒能完全避開,左臂受了傷,流出了血。欲腥的匕首開始散發紅光,懸浮的猩紅寶石企圖吸收願鑫傷口流出的血。 願鑫快速化作流沙,血液也跟著變成了流沙。他盡力地來到了窟窿附近,變回了肉體。 而那鮮血在空中早已經乾化,不屬於願鑫了,徹底成了流沙,散落在地麵。 他怒吼著把流沙刃插進地麵,釋放出了流沙刃中包含的強大力量。 那是他在歷練中覺醒的能力—— 流沙隱域。 剎那間,地麵以願鑫的位置為中心化作流沙擴散,四周的所有東西都化作了流沙,除了神壇以外。 在流沙中的願鑫擁有著更加靈活的行動,以人形流沙的模樣在空中飛行,揮舞流沙刃劈出劍氣攻擊欲腥。 欲腥無法應對如此之多的攻擊,渾身都被擊出傷痕,流出黑血,最後狼狽地倒在了流沙之中。 而願鑫也已經精疲力盡,不得不結束流沙隱域。剎那間,流沙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他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向欲腥,舉起流沙刃準備徹底擊敗他。 欲腥卻在此時突然翻滾站了起來,左手掐住願鑫的脖子,右手緊握血刃即將刺向他。 微弱的腳步聲從出口傳來,讓欲腥停止了即將進行的攻擊。 他突然間鬆開了雙手,扭頭看向出口。願鑫大口喘著氣,接著也看向了出口。 一個人影在陰影中走了過來,蒼白的長發散落,手中捧著一塊巨大的散發的銀光的石塊——月巖。李堯先生來了。 在他的後麵,慎月鳴也緊跟了上來。 李堯先生與欲腥對視著,欲腥突然間就流出了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那應該說是黑血。 仿佛變回了正常人一樣,他毫無殺意地笑了起來,笑得很燦爛。 他慢慢地站了起來,慢慢地後退,接著噴發出黑血閃爍到了神壇上方。 他站在石簷上,左手揉了揉左眼,放開後他的眼睛便再次閉上了。 雙眼不再散發紅光,殺意也突然消散了。 “我還記得你。李堯,好久不見。”欲腥開始說話,“雖然我現在的樣子有些難堪,但這沒有什麼。現在屠戮已經成為了我的興趣,但我不會殺害善待過我的所有人,我會晚點再終結你,或者……等你老去,死去……”他眼中不斷流出黑血,他也不斷擦去,“還有你,鳴,好好努力,有朝一日我也要和你戰鬥!” 話音剛落,他的身體再次噴發黑血並且消失了。 李堯先生茫然地看向欲腥的方向,直到他說話,直到他消失。 他總感覺這個聲音有一些熟悉,熟悉到讓他流出了眼淚。 慎月鳴快速跑向了願鑫,把他扶了起來。 李堯先生慢慢地走向了神壇,神壇的紅光越來越明亮。 他踩著石簷走了上去,在終點止步,跪在上麵,彎腰把月巖放了進去。 猩紅的光芒突然開始變化,漸漸變為藍光,最終成為了銀光。 一切都恢復了,窟窿也借著神壇的力量恢復得完好如初。 “他……他好像認識你們。”願鑫努力地發出聲音。 “嗯,雖然不知道他是誰,但總感覺有些熟悉……我感覺他很像我的那個朋友,榆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