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蜷縮在黑暗的角落裡,在這之前發生的一切對他而言太過突然,他的內心亂成了一團棉花。 他漸漸地否認了自己的人格,自己的愛好,甚至自己的一切。他感覺自己的經歷恍如隔世。 他被關在了一個地下監獄,媽媽即將死刑。他不理解為什麼。隻是因為他流血了嗎? 說起他的血,他的爸爸也是因此喪命。大概在他即將上小學的那段時間,他第一次摔倒,流了血。 他的爸爸給他擦血,但因為那奇特的顏色而好奇聞了聞。 就在那一瞬間,他好像沒法呼吸了一樣,漸漸地,身體發軟,躺在地上無法動彈。 在男孩叫來媽媽之後,爸爸已經不省人事了。最後醫院猜測他是一氧化碳中毒,但這幾乎不可能。 後來醫院意外發現爸爸的血液變了色,於是又猜測這是妖或者妖販乾的。 那變色的血液和男孩的血幾乎一模一樣,是紅綠色的。 媽媽可能有看到男孩流血,於是在給爸爸辦了葬禮後男孩向媽媽坦白了一些事,他的血,還有爸爸的死。 他非常懷疑爸爸是因為自己的血液而死的。但媽媽讓他不要想那麼多。不管他怎麼說自己的血,媽媽也不願意聽。 年幼無知的男孩漸漸在心裡建立起了一道對自我批判的城墻——我是奧勒,我是一個殺人犯。我殺了我的父親,親手。 後來上了小學,這個單親家庭開始忙碌起來了。奧勒上學,媽媽打臨時工。 在這一段時間,奧勒經常不能見到媽媽,隻能見到家裡的飯菜。有一次,學校組織獻血,媽媽替他請假了三天。 那三天是奧勒少有與媽媽長時間接觸的時間,媽媽沒去打工,一直陪著奧勒,不斷地叮囑他不能流血。雖然家裡很拮據,但他覺得挺開心的。 他的媽媽很愛他。 後來有一次,媽媽像是得了一種怪病,一直感覺呼吸困難,呼吸要特別用力,同時非常不舒服。 她感覺自己是要死了一樣的。於是他們去了鎮裡的聳佳醫院,診斷過後,被推薦去找醫院院長,冷林南。 找到了院長辦公室,院長用詫異的眼神看著奧勒。 媽媽說了自己的情況,院長點了點頭,但完全心不在焉。 他讓媽媽先出去。媽媽以為自己沒得治了,變得有些著急。 “我還有救嗎醫生,求求你快告訴我啊,我們是單親家庭我隻有我兒子了啊!我不能死啊醫生求求你了我求求……” “我知道我知道,您先冷靜一下。您的兒子有些事情需要我親自解決,知道嗎?您先出去一下,您的病是完全有辦法治的,不用擔心!” 媽媽聽後痛苦地深吸了一口氣,轉身離開了。 奧勒轉而坐在了椅子上,與院長對視良久。 “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嗎?” “奧勒,今年六歲。” “接下來我可能會說些你聽不懂的話,但你一定要記住,明白嗎?” “明白!” “首先,你的血液是不是和別人的不太一樣?” “你是怎麼知道的!” 奧勒聽後好像被人識破了自己的秘密,緊張地站了起來。 “坐下坐下,聽我說。你可能不算是一個人類,至少在法律範疇內。你的血液很特殊,與人類的血型分類不一樣,你就是一個獨特的血液,甚至會要人命,明白嗎?所以你不能受傷流血,這不僅是為了別人,還是為了你自己。多的我也不說了,總之你不能暴露你的血液,別人會知道你是妖,然後殺了你!把你殺了!知道嗎!為了你自己,你要注意!” 妖?我不是人類嗎?男孩的腦袋瞬間煞白混亂。他的自卑心理漸漸被放大。 “你是怎麼知道的……” “因為你的血,讓你的身體顏色和別人有細微的不一樣。我是能看出來的,但大多數人並不會。如果他們知道了你的身份,他們會為了錢去要了你的命。” 說完,院長走到了門口打開了門:“您可以進來了。” “我和你兒子說了一些事情,我想你是知道的。” 媽媽點了點頭。奧勒倍感震驚。 “我孩子就是和別的孩子不一樣而已……” “好了別這樣想了,現在重要的是你的病情。”院長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了一張地圖,“這是從邱曇鎮到藥村的路線圖,我等會開車送你們去。” 三個人走出了辦公室。 “東子,幫我占個崗!” 坐著院長的車離開了鎮子,一路開往偏僻的小路。最後到了一個超級特別的地方。 大概那就是藥村吧?奧勒自問道。村裡麵長滿了植物,甚至與建築融為一體。 院長帶著他們進了一個小木屋。 “師傅!” “嗯?!什麼風把我好徒弟帶回來了?你不是工作嗎?” “病人,木塵病。” “行吧,哪個,躺在這個床上。” 兩個人的對話行雲流水,讓奧勒驚呆了。 隻見男人從屋外的植物裡拔出了幾朵花,把花搗成汁然後塗在了媽媽的鼻子上。 “這是淩薄花,在鎮裡挺少見的。你是不是接觸崴木了?” “是的醫生。我那天為了方便沒穿麵罩。” 媽媽打的零時工是搬運木柴。 “你的病其實挺普通,崴木粉塵堆積在你呼吸道。淩薄花能消掉粉塵,兩次大概就行了,現在你塗一次,晚上再塗一次,然後你就可以回去了。”男人一邊說著一邊敲打著手,“鎮裡烏煙瘴氣的,脆弱的淩薄花挺難在那裡生存,就連在這都不一定。這種藥要現配現用,久了就會失效了。” 接著,他回頭問院長:“你要先回去嗎?” “我在這等著吧,我叫東子去了。” “可以可以,”男人點了點頭,“我叫宋申一,這個村子本身就是一個醫學家族來的,挺多怪病我們都會治。這個人是我徒弟,叫冷林南,你們應該知道了。他也有個徒弟,叫崔東成,外號是東子。” 奧勒在一旁聽得特別認真,引起了申一的注意。 “你孩子這麼講衛生啊?這裡其實不用戴口罩的。” “不是的醫生,我孩子他和別人有些不太一樣。” 媽媽驚慌失措地看著申一。奧勒做出了決定。他摘下了口罩。 他確實生來就與眾不同,這也是他自卑的原因。不單單是血液,他的長相也是極其特殊。他沒有嘴唇,牙齒與牙齦暴露在外。他的牙齒像是狗牙,非常尖,而且容易臟。為了不嚇到別人,他一直戴著口罩。 他生來不能好好吃飯,更不能吹口哨,平時也要擔心牙齒咬到舌頭。 “挺帥一小夥啊哈哈哈。” 宋申一揭下口罩的第一句話震驚了奧勒,將他從角落猛拽了出來。 “我們每個人都有缺點,你不必因為這件事傷心明白嗎?” “謝謝你醫生哥哥!” “哎呀這多不好意思,我都四十出頭了哈哈哈,你有什麼興趣愛好嗎?” “興趣……”奧勒看了看媽媽,媽媽沒有予以回應,像是要讓他自己回答,“我想救人,當醫生!像你們一樣!這樣我就不怕媽媽生病了!” “當真?” “嗯!” “拉鉤!” 說完,兩個人拉起了鉤。 “約定好的事一定要做到噢!你要像你說的一樣,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成為醫生!” 院長笑著把臉擺到了一邊:“哎,我師傅又開始了。” “怎麼了?”媽媽問。 “你看著嘞,估計過不久你就知道了。” 院長把奧勒帶出了屋子,在外麵散步。 “這個村子是我老家,我就是給師傅這樣拉來的,他挺想找繼承人。” “我想問個問題。” “什麼問題?” “崴木為啥叫崴木啊?” “因為它樹根長得特別彎,容易把地板擠裂開,把人絆倒。因為它長得比別的樹快,量還多,所以就被當作常見柴火了,但不戴麵罩還是有隱患的,就像你媽。” 兩個人就這樣溜了村子一大圈,不知不覺就晚上了。奧勒在一路上看盡了奇花異果,眼花繚亂。 回到了屋子,媽媽做完了最後一療程。 “我帶你兒子出去玩了,現在可以走了。師傅!我走了!” “好!”師傅漫不經心地回應著,從桌子上拿起一個本子。 “小朋友,說好的哦,這是我給你抄好的醫治綱,好好保管,你可以學。” 奧勒再次被震驚。他拿著本子,說不出話。 “我挺喜歡你這孩子的,希望能下次見吧。” “師傅你這不是在咒他生病嗎?” “哪有哈哈哈哈哈哈,走吧你們。” ……多好啊以前…… 回憶最終還是沒能伴他入眠。要是他能銘記院長的話或許就沒這件事了…… 他非常後悔,後悔自己的膽怯以及弱不禁風。 他痛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