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北站公交車站旁，一家咖啡館的門口，一位少女拉著一個農民工打扮的人走了進去，吸引來了零零星星的好奇目光。 　　“慢點……這是？你的店？” 　　前臺的女孩對崔雨涵鞠了個躬“店長早~” 　　這顯然已經回答了辰澄的疑惑。 　　“是的呀~”雨涵答到“我們坐下慢慢說。” 　　看上去這是一家可以借閱書籍的咖啡廳，規模不大，整體氛圍做的典雅安靜，音樂舒緩，色調以讓人舒適的棕色和米白為主。 　　觀察完感覺更不自在了，自己不是沒有體麵的衣服，隻是穿這一身好乾活…… 　　“你看看喝點什麼？”落座後，雨涵把菜單遞給了辰澄。 　　“跟你一樣吧” 　　在零零碎碎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以後，辰澄問她“你還住在這裡嗎？” 　　“嗯，我現在住在這裡，家裡把房子給我住了”雨涵答道“是最近的事。” 　　“那，阿姨她還好嗎？” 　　“啊，其實這幾年故事挺多的……簡而言之，我爸爸媽媽離婚了，你知道的，他們以前天天吵架。” 　　“不過還好，現在媽媽找到了一個更適合她的，這個叔叔對我也很好，這家店也是那個叔叔送給我的，所以好像也沒什麼值得不滿的。” 　　“你呢？這幾年過的怎麼樣？”雨涵問。 　　“我？哈哈……如你所見，不是很好，不過也算挺有色彩，挺富戲劇性的，我也沒什麼不滿。” 　　“你這一身行頭，這是要去做什麼？” 　　“啊，害，這不是穿這一身不容易被顏料弄臟嗎，我現在是畫墻彩的，就是好像葉城這沒什麼需求，我才到處走走逛逛看，能不能有老板賞識。” 　　崔雨涵顯然不太相信。 　　“這樣說來，你是自由職業者？而且還在畫畫，挺好的。” 　　“嗯，可以這樣說。” 　　“我這店裡正好缺人，如果有時間的話，來我這幫幫忙，多賺一份也沒有關係的。” 　　辰澄其實是有點心動的，不過礙於麵子和以前的一些原因，他還是拒絕了雨涵的好意。 　　“好吧……那我們還是留一個聯係方式，好不容易遇見，別再斷聯了。” 　　“對了，我帶你看看我的畫室，就在這裡的二層。” 　　跟隨崔雨涵上了二樓，打開了房間的門鎖，顏料混合著鬆節油的氣息撲麵而來，聞起來香香的。 　　看來崔雨涵還是在畫油畫的，而且所用材料價值不低，首先鬆節油就不是辰澈在家用的那種刺鼻的劣質油能比的。 　　旁邊有陳列著幾幅畫完的畫，還有很多疊放在一起大小不一的畫布和畫的半成品。 　　緩慢的走在走廊，其中成列出的一幅風景吸引了辰澄目光，他停下來駐足觀看。 　　崔雨涵對他的駐足有點感到高興，開口道“還記不記得老師帶我們去一號冰川騎行的事？前幾年我又去了一趟，這幅是在那裡的寫生作品。” 　　“嗯，記得，畫得真好啊，水彩畫的？謔，這技法，我一直搞不懂水彩怎麼表達。” 　　“CYH&LZX，這簽名還是雙人的啊，另一個是你哪個好閨蜜？” 　　崔雨涵想起了什麼，臉有點僵硬，應付道“嗯，是的，我們組團一起去的。” 　　“LZX呀羅誌祥？哈哈哈，話說我們以前那個同學外號不就是這個，笑死……”辰澄邊逛邊笑道，突然想起來什麼“LZX？林梓軒？” 　　他的麵色一下子變得不太好看。 　　“啊，哈哈，是前幾年和他去的。”崔雨涵乾笑道“我們現在分開了，也沒聯係了……” 　　辰澄突然感覺沒了興致，又象征性的參觀了一會，對崔雨涵說“對了，我想起來家裡還有倆小祖宗要伺候，我要先走了。” 　　“啊？你有孩子了？”崔雨涵表示震驚。 　　“沒，天上掉下來的，先不說了哈，挺急的。對了，咖啡結賬，我請你。” 　　逛了一圈以後沒找到賺錢的地，辰澄坐上了回醫院的公交，攥著那個發票單一陣肉疼，誰家兩杯咖啡98的，這咖啡杯子是金子做的還是咖啡豆子是金子做的。 　　這波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活沒找到，還倒貼了不少錢，要麵子有時候真要命啊。 　　回醫院後，原本琳琳躺的床上麵變成了一位老婦人，嚇了辰澄一跳，就在他以為一切是自己幻覺的時候，急診門口的保安認出了他，告訴他那個女孩已經轉住院部了。 　　住院樓12層，看見了倆小隻以後，辰澄才長舒了一口氣。 　　今天也是分文未進，窮的辰澄渾身癢癢，如坐針氈，於是去趁外出吸煙的間隙，他給大臉撥了個電話。 　　“喂，橙子？什麼事？” 　　“大臉，你之前說的那個活，我乾。” 　　“咋的，突然想通了？什麼時候來？” 　　“明晚。” 　　----------------- 　　回到出租屋，小黑依舊熱情，因為是周五，妹妹沒有寫作業，在沙發上刷著手機，廚房像往常一樣飄著香氣。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一天沒吃飯了。 　　也許是今天看見崔雨涵的畫室受到了些刺激吧，飯後辰澄沒有選擇趴在床上休息，而是坐在了自己改造成畫室後的陽臺上，夕陽染紅了周圍的一切，也染紅了陽臺上幾盆蔫蔫的花，畫架上擺放的那幅正是類似的色調，不過上麵是奇怪的轉折和線條，這是一幅抽象畫。上麵隻剩下了辰澄所吹噓的最本質的元素：“點、線、麵” 　　辰澄其實也不想畫這些，奈何自己難以克服自己寫實內容無法畫精彩的事實，畢業後自己曾夢想以畫為生，結果一年就賣出去定價八百的一幅（降價後）。賣畫生意慘淡，於是開始妥協，教小孩子和進入藝考行業，乾了兩年以後學生就都被合作夥伴撬墻角，帶到了一家大畫室。辰澄這裡隻剩下一點點學兒童畫的小孩子，自己的營收連租畫室的房租都出不起，遂破產。 　　還好，他有個天賦，就是抽象確實搞得還行，不論什麼方麵的抽象都挺好。大學期間的同學們都很驚嘆於他作品的腦洞，不過沒什麼實際作用，這樣的小城市總是趨於保守的，自己也沒有名氣，畫依舊沒人買，隻不過畫這些有些胡亂的塗鴉更加輕鬆，可以取悅自己。 　　坐在窗臺上，習慣性每日看一眼自己掛著賣畫的平臺，迅速退出，準備開始刷手機。 　　“嗯？”辰澄頓了一下，自己好像在APP信息UI下方發現了紅點，是未讀消息。 　　“您的作品‘我的童年’已被購買，請聯係買家發貨。” 　　“啊？額，這個人沒病吧。”辰澄自言自語。 　　他的這幅“作品”是用碎磚頭，爛紙殼，石子，乾葉子，土，門口垃圾桶撿的鋁罐剪爛做的，說實話，根本就是一通瞎搞的，不過是某種情緒的宣泄和表達。 　　但是，這個人沒有像其他講價的人先私聊，他已經付款了，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莫名其妙入賬一千，辰澄不知道自己現在是該高興還是該疑惑，於是私聊聯係了買家。 　　“你好，是您購買了我的‘我的童年’這個作品嗎？” 　　過了一會，對方回復了“是的” 　　“是這樣的，其實這個作品我是隨便標價的，它其實沒有這麼值錢，如果欣賞我的話，可以進入我的櫥窗界麵看一看我別的作品，都很平價，如果大批量購買的話，整體核算可以優惠。” 　　“不用了，我看上的隻是這個作品。” 　　辰澄遂在屏幕前擺出了黑人問號臉。 　　“好的，請問你的地址是……” 　　原來是同城的買家，辰澄準備省一點錢，與對方約在周一自己去麵交。 　　蚊子再小也是肉，能有現金入賬還是挺不錯的。 　　----------------- 　　第二天晚上，辰澄換了一身還行的正裝，把頭發梳成大人模樣，小鞭子翹挺挺的支棱在腦後。他準備去赴大臉的約，這身小西服穿上，自己的氣質好像也提升了一截。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他“真是藝術家氣質”這樣蛋疼的感嘆道。 　　酒吧一條街，大臉看見他的時候臉都黑了。 　　“你這是？為啥穿成這樣？”劉大臉一臉無奈。 　　“啊？你不是說穿的正式一點？”辰澄疑惑的問。 　　“我是說別穿你平時那套粗毛衣……沒事，來，我們進來談。” 　　辰澄和大臉談的工作就是此處，大臉是此處一家名叫“船長”酒吧的經理，酒吧開在葉城最繁華的酒吧一條街。大臉和這家酒吧的老板是親戚，給辰澄介紹工作也方便。 　　辰澄以前不願意來，是母親去世後，父親就在這條街喝酒，最後意外失蹤。心裡有結未解開。不過時間會沖淡一切這句話很對，現在為了生計這裡好像挺方便。大臉是這裡的關係戶，而且這工作主要是夜間營業，酒吧夜間蹦迪的時候黑燈瞎火的，自己打扮一下，就不用怕被認出。 　　他也曾經想過正常找個職員工作，打工賺安穩錢還父親的債，但是不知怎麼的，討債的人總能找上門，雖說沒有付諸暴力，但日常的騷擾讓辰家兄妹不堪其擾，為了不影響妹妹考學，他東躲西藏，正好那時妹妹考上了本地最好的高中，他就在妹妹學校附近的城中村裡租了一間還算過得去的房子，也就是他們現在的居所。 　　之後小心翼翼的躲了一年多，麻煩果然沒有找上門了。找書苑 wｗｗ．zhaoshuｙuan.com 　　眼看酒吧裡麵服務的人手已經夠了，大臉給他安排了一個在酒吧外拉客的活，這種活不嫌人手多，也還算清閑，拉進來的人按人頭結工資。 　　葉城的晝夜溫差很大，太陽落山以後，空氣逐漸變得清冷了起來。 　　隨著夜幕降臨，四處吃飯喝酒的男男女女散了以後，逐漸聚集在了這條街上，再加之是周末，人來人往的很是熱鬧。 　　辰澄有點後悔穿這一套衣服了，別家拉客的都是穿的常服，自己這樣的穿著，顯得特別鶴立雞群，路人和同行的眼光讓自己挺不自在。 　　不過奇特的是，主動來自己這裡的女顧客還挺多的，雖然沒有人家專業拉客那麼有效率，但也拉了挺多人，辰澄心裡盤算了一下，這樣賺的好像還不少。 　　又是兩個女孩結伴走來，在接待完幾人以後，辰澄也熟練了起來，對著別的同行有樣學樣。 　　兩人好像已經喝酒了，有點微醺的樣子，臉紅紅的。 　　他和幾個別家的同行湊了上去，開始推銷。幾個人嘰嘰喳喳的問“找酒吧嗎？” 　　其中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孩環視一圈，一下子挽上了他的胳膊。一臉“小帥哥快來玩呀~”的表情，旁邊矮一點點的蘑菇頭女孩也跟著她湊了上來。 　　辰澄雖然突然被這樣不太自在，但還是努力正常營業“我是這家船長的，我們店現在在周年慶，六十八一位可以入場暢飲，兩位有興趣嗎” 　　其他幾位同行見此也就散開另尋目標了，他們暗下決心，以後自己也要弄一件這樣的騷包衣服穿穿，誰不喜歡美女貼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