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陳輝舉了舉手機，示意道。 　　“你什麼時候......”胡可詫異中帶著不可思議，一拍腦袋：“我明明沒看到你打電話！” 　　“廢話，我要打電話你早跑了。”陳輝解釋道：“12110可以短信報警，你以為我和你聊這麼久是為了什麼？是為了跟你一起當騙子？隻要那八百塊錢的時候你就應該知道，有些錢，我是不會賺的！” 　　又一個被書本洗腦的傻瓜......胡可暗暗譏諷著眼前的男人，可又不禁產生欽佩。 　　這小子渾身都是算計！但不妨礙他是個實誠人，離譜，太離譜了！如果不是有法律和道德的束縛，這種人的未來很難想象。 　　資本來到世間，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滴著血和骯臟的東西，這個年輕人怎麼就不明白呢？被壓榨、被當做牛馬、社畜，難道真的不如放下道德，去割傻子的韭菜？ 　　他身上的道德和堅持真是根深蒂固......又或者他身上的聰慧與純潔，也正是有趣的地方？ 　　是被家庭、道德、工作所束縛。 　　還是劈開層層荊棘，鑄就一個嶄新的自己？胡可不禁期待起來，他想起師父臨終前的一段話： 　　人生呀，當你真正實現自由時，金錢、名利、色欲，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有趣的人和事，它會鑄就出不可磨滅的記憶，賦予你人生超凡脫俗的意義。 　　這樣在你到達生命的終點時，你才會有一種滿足感，眼前漸漸劃過那些人的臉龐，以及那些深刻的畫麵，這是你唯一能帶走的東西。 　　在此之前，他一直對這段話似懂非懂，可是現在，又好像多了一些新的理解。 　　. 　　兩個小時後，陳輝從警察局裡出來，筆錄做的他渾身酸痛，不過好在，終於是把老騙子送進去了。 　　隻是老騙子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就好像他來的不是警局，而是一家養老院。 　　“哼，管他做什麼？法律會教他做人的道理。”陳輝搖搖頭，向家的方向走。 　　用鑰匙打開家門，一眼就看見蕭寒音，眼淚汪汪的縮在墻角裡，抬頭看見陳輝的一瞬間，立刻站起身撲了過來。 　　“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像八爪魚一樣固定在陳輝的身上，淚水打濕了他的肩膀，這哭聲聽的陳輝訝然，聽的他既不好意思，又怪難受的。 　　“我這不是回來了嗎？中間有點事，路上遇到一個老騙子.......”陳輝的聲音越來越低，隻是出去一趟就用了三個多小時，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他把你人給騙走了？”蕭寒音轉過腦袋，看著他問道。 　　盡管知道陳輝依舊在她麵前，可心底還是忍不住朝最壞的方向去想。 　　“沒有，老騙子倒是狡猾的很，躺在那裡還想訛我，不過我嘛......也不是吃素的，一番操作，直接拿回了被騙的錢，還把他送到警察局。”陳輝抹了抹鼻子，得意的說道，接著又提起手中的塑料袋，“你看，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血，雞血、鴨血、豬血我都買了。” 　　蕭寒音愣愣地看著塑料袋，眼中閃過異色。 　　呆呆地站在那裡，卻又不敢拿。 　　“我、我要不了這麼多的，隻需要一點點就可以了，這麼多一定花了很多錢吧？”蕭寒音聲如蚊吶：“你不用花這麼多錢，我沒法出去工作，也沒法用別的方式給你賺錢......” 　　她的心撲通撲通跳動，她是個僵屍，不可能當著別人其他人的麵工作，哪怕隻是做一個清潔工，也會嚇跑所有人。 　　她的身體既敏捷，又僵硬，擁有極強的彈跳力，大範圍動作迅猛有力，可是一些微小的動作則僵硬且不自然。 　　如無意外，她永遠隻能縮在某個陰暗的角落茍活，亂葬崗是她唯一的歸宿。 　　陳輝看著她的俏臉，認真道：“這些一點也不貴，而且吃東西能花多少錢？別在乎這些。” 　　蕭寒音不禁回憶起過往。 　　哪怕是桌子上的一個雞蛋，因為饞的受不了偷吃了，不僅要被罵賠錢貨，而且還要挨好幾巴掌。 　　這是她真的可以免費得到的東西嗎？ 　　看著依舊不敢接過塑料袋的蕭寒音，陳輝強硬的將裝著鴨血的奶茶杯塞進她的手裡。 　　“剩下我放小冰箱裡了，記得快點喝掉，三天之內應該不會變質吧！” 　　蕭寒音小心翼翼地將吸管插入奶茶杯，仍是液體的鴨血流入她的喉嚨，被怨念之海所接納和吸收，鼓動起舒適、愉悅的浪潮。 　　她的心依舊有些忐忑。 　　“我真的可以全部都喝掉嗎？你不覺得我很沒用？隻會亂花掉你的錢？我真的可以隻需要很少很少的血液，就能保持活力不會失去意識，你沒必要買那麼多的......” 　　她好像在解釋什麼。 　　她不需要多少花費，也不需要多大地方，隻要有一個小小的角落能夠讓她縮在那裡，隻需要一丁點血液，讓她偶爾吸上那麼一口，就足夠了。 　　雖然心底深處渴望那些璀璨的美好，可也明白那並不屬於她，她突然閉上嘴巴，不肯再吸一口血液。 　　腦袋裡再次閃過一個畫麵。 　　臉上被扇了數個巴掌，母親指著跪在地上的她，猙獰的臉龐滿是怒火，語速極快的喝罵： 　　“你這個賠錢貨，沒用的畜生！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什麼叫好（三聲）吃？那是好（四聲）吃！你這個好吃鬼！” 　　陳輝脫下外套掛在墻邊，注視著蕭寒音，他不知道對方究竟經歷了什麼，那種不安與自卑到底源於何處。 　　隻是一點血液而已，市場裡每天不知道有多少雞鴨要被宰殺，所以這玩意其實挺廉價的，找書苑 ｗｗw.zhaoｓhｕｙｕan．ｃom為什麼僅僅這麼一點東西，就能引發她的不安？ 　　這應該是一個很卑微很缺愛的靈魂吧！ 　　自己到底做什麼才能讓她不再卑微，不再黯然神傷？ 　　他思忖許久，才開口問道：“你是我的愛人，對不對？” 　　蕭寒音愣了一小會兒，立刻快速點頭。 　　“現在我們住在一塊，我們算不算一家人？” 　　蕭寒音的心中流淌過一陣欣喜，再次點頭：“沒錯。” 　　陳輝摸著她的臉頰，鄭重其事道：“對家人在食物上吝嗇，是最卑劣、最無恥的行為！如果連讓你吃飽喝足都做不到，我還有什麼資格做你的家人，你的愛人？” 　　蕭寒音呆呆的，反復咀嚼這句話，嘴巴不禁張開。 　　在心底，這段話就像一顆太陽般照耀著她，允許她喝掉一整杯鴨血，甚至允許明天有血液喝，後天也有血液喝。 　　就像一種永無盡頭的幸福，對於一個僵屍來說，每天都有血液喝，恐怕其他僵屍都要羨慕死了。 　　可是對她來說，這種幸福遠遠不及在陳輝的身邊。 　　血液‘咕隆咕隆’的流進肚子，陳輝就坐在旁邊看著她，她甚至不敢側目去回望，天知道她現在有多麼的害羞。 　　陳輝回想起昨晚差點被殺死的經歷，感覺到蕭寒音似乎處於一個病態的扭曲當中，他有必要扭轉蕭寒音的觀點，為她樹立健康、積極的心態。 　　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蕭寒音的後背，致力於讓她處於安定、平和的狀態，問道：“最初遇見我的時候，你想對我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