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成國公下獄後,車水馬龍的明月閣便日漸衰敗,直至最後被徹底查封。 由此還引發了學宮學子的一次抗議,抗議朝廷某些人有辱斯文,不知民間疾苦,打壓學宮學子。 在帝都,明月閣可以說是最雅致也是最高檔之地,文人墨客趨之若鶩,極受學子的歡迎,有什麼詩會什麼談經都會放在明月閣。 眼下一朝被封查,簡直是惹了眾怒。 當時姚清偷摸著去現場應援,悄悄讓人打造了一條橫幅:打倒權貴,還我花魁。 這一手直接讓眾學子眼前大亮,不過短短刻餘鐘,各式各樣的橫幅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 什麼“眼睛長在屁股上,隻認衣冠不認人”,這是譏諷前來封查的小吏。 什麼“不曉民意,衣冠狗彘”,這是直接罵領頭的官員。 還有更狠的直接寫上“老賊”、“豎子”、“狗官”等等,甚至矛頭直指某些利欲熏心的權貴,直言會讓帝都文壇倒退三十年。 看得姚清一愣一愣,有點自愧不如,可惜最後城防軍一來,學子頓作鳥獸散,明月閣還是被封查。 其實,帝都與之齊名的尚有一處,便是蒔花館,隻是除了達官貴人,外人一般很難進去,更不要說窮酸學子了。 姚清眼下要去的地方便是此處,蒔花館應該跟林鴻和其背後的益州脫不了關係,以前沒怎麼注意,這兩天通過因果絲線了解了一番,才算大開眼界。 萬萬沒想到古人都這麼會玩了,什麼扮演、什麼互換、什麼虐、什麼捆、什麼孌、什麼熟等等,簡直顛覆了他的認識,怪不得外人很難進去,進去的都是互有關聯的人。 某種程度上已經成為帝都一些人的利益聯結地。 姚清趁著夜色往那邊趕去,自從換上這一身行頭後,就有了一種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感覺。 “怪不得蝙蝠俠喜歡戴著麵罩四處抓人,以後我就是帝都正義的化身了。”姚清心裡想著,突然目光一凝,發現不遠處的一輛馬車。 “桂王?”他身形展開,如大鳥一般悄無聲息落在馬車頂上。 “王爺,最近蒔花館新來了幾個小娘子,奴家正好帶你去看看。”馬車裡傳來一個女聲。 “小娘子有什麼好看的,本王就喜歡你這種風韻猶存的,哈哈!”桂王似乎在摩挲著什麼,引起一陣嬌呼。 “禽獸!”姚清忍不住暗罵,他早就聽說桂王喜歡年級大的婦人,今日還第一次確認。 “哎,要說風韻猶存,還是十年前遇到的那個娘子有味道,可惜太剛烈了,本王還沒上手就一頭撞死,真是晦氣。”桂王像是想起什麼,忍不住遺憾道。 “那是她沒福氣。”那女聲笑嘻嘻道。 姚清皺了皺眉,都在考慮今天要不要直接做掉這混賬家夥。 不過時間上依然有點敏感,若是引得皇帝大動乾戈,怕是要波及榮王府,再等等,找個無人注意的時機一一除掉這些人,姚清勉強壓下心中怒火。 他今日的主要目標還是蒔花館背後的東西,隻能先記上一筆。 “不過話說回來,最大的遺憾還是這次沒能把榮王這個陛下的心結扳倒,不然,嘿嘿!”馬車裡,又傳出來桂王的大笑。 姚清聞言,頓時大怒,暗道今日即便暫時無法殺你,但是給你點教訓還是可以的,心裡想著就要動手。 “什麼人?”突然從街角出閃出一個騎士,一眼就看到馬車頂上的不對,手中長槍寒光一閃,點向姚清。 “嗯?”駕車的人頓時一驚,反應極快,抽出一把長刀就向馬車上掃來。 姚清倒沒想到會有這種意外,腳下微微一用力,馬車頓時四分五裂,直接踩在了桂王下半身上,頓時骨裂聲、蛋碎聲、慘叫聲、驚呼聲等聲音相繼響起。 “別以為你做的隱秘,我就不知道你背後跟林鴻算計我父王的事。”姚清心中嘀咕了一聲,也不跟那些人糾纏,身形一閃,就迅速離去。 “看來什麼事都不能憋在心裡,了斷恩怨才能使念頭通達。”他心裡暗爽,很快就趕到蒔花館。 蒔花館跟明月閣就是兩種不同的風格,極為低調,甚至大部分人都沒有聽說過。 從外麵看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窄門,但一進入門內,邁過翠嶂,眼前頓時豁然開朗,竹叢樓閣相互掩映,間或有彎水環繞,竟透著一股別樣的風味。 姚清皺了皺眉,快步走向右側,沒幾步路就見一道人影跌跌撞撞而來。 “救...救...”一名女子衣衫淩亂,個別部位緊緊粘在身上,浸出暗紅色的血跡。 姚清忙扶住她,女子身子一軟,大大的眼睛裡驟然淡去神采,頓時沒了聲息。 “跑?看你能跑到哪裡?別的小馬都屈服了,就你敢反抗?尋死覓活?”一個乾瘦矮小的中年人笑嘻嘻追過來,手裡拿著一根短鞭。 “吆,又有新花樣了?帶上麵具也不錯!”那中年人眼睛一亮,手中的鞭子探向兩人。 “是你做的?”姚清緊緊攥住拳頭,慢慢抬起頭,僵硬的身體似乎都傳出了咯吱咯吱的摩擦聲。 一條人命,一個年輕的女子,或許原本還有大好的人生等著,就這麼在自己的懷裡逝去? “你說什麼?”中年人麵露不耐,“趕緊滾回房裡去!” “安吉伯嗎?嗬嗬!”姚清抱著懷中的女子,感受到女子身上所處骨折、軟組織撕裂和部分動脈大出血,心中的寒意再也難以忍受,猛然一掌揮出。 中年人疑惑的麵容突然一僵,就感覺突然有億萬根針向外鉆去,一種難以想象的疼痛直沖腦際。 下一瞬,他忍不住就要大叫起來,可聲音堵在喉嚨裡,偏偏怎麼也叫不出來。 中年人死死抓住喉嚨,跪在了地上,臉色慢慢變成醬紅,再慢慢變成黑紅,足足持續了刻餘鐘,才無力倒下。 “對不起,我應該早點來的!”姚清深深吸了口氣,強行壓下心中悲痛,右掌向下一按,泥土頓時向兩邊分開,形成一座簡易墓坑。 他把女子放入墓坑,重新蓋上泥土,定定看了一會,向著中年人來得方向漫步走去。 “因果視界”中,天地萬物全部化成了絲線,耳邊時不時會傳來一些淫詞浪語,客人有官員,有勛貴,還有商人,或者地方豪族。 “怪不得皇帝想要在文官與勛貴間製造仇恨,眼看著這些人都要合流了,即便高坐龍椅,也有些不安吧!”姚清默默走著。 勛貴這個群體,果然才是最為腐朽和骯臟的群體。 除了榮王、平王等寥寥數人還有政治抱負外,其餘全部墮落,他們為了維護自身的利益,可以與任何人合作,也可以出賣一切底線。 姚清走了一大圈,沒有再發現類似情況,讓他稍微鬆了口氣的同時,內心深處更有些抽搐的疼。 因為他了解到的信息也越來越多,遠不是先前泛泛所觀。 可以說,這蒔花館已經成為一個完整的產業,背後最大的靠山便是林鴻,但林鴻基本不來,而是由益州豪紳負責經營。 這些益州豪紳甚至專門成立了一家商會,他們根據客人不同的嗜好,在各地搜尋貨源,或買或擄,或騙或誘,然後暗中運至帝都供客人享受。 他們甚至都很少收客人錢財,而是以此為交易,獲得其他方麵的利益分潤。 一旦官麵上遇到什麼問題,都不需要林鴻出麵,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自會有人幫忙解決。 反過來,林鴻掌控著天下官員升遷,也會重點考慮這些出力的人。 如此便形成一個利益循環體,網羅了一大批官員、勛貴和豪紳,甚至成為一個龐大的、休戚相關的政治共同體。 “皇帝不知道嗎?”姚清不相信,以皇帝對朝廷的掌控力,必然有所耳聞,但好像冷眼旁觀,任其發展。 “所以,就讓我把這火燒起來吧。”姚清不願手中沾滿鮮血,直奔正中間的水雲樓。 從因果絲線中反饋而來的信息得知,這裡正是存放賬目和大部分客人嗜好需求記錄的地方。 他首先要拿的就是這兩樣東西,可以作為刀遞給大學士張觀文使用。 隻要蓋子被揭開,憑宗佑棠等人的手段,自能打掉這個利益鏈條,解開當中這些女子身上的枷鎖。 此時夜色已深,並無多少人四下走動,樓裡的燈光也早已熄滅。 姚清腳下不停,頃刻間就來到樓下,微微一縱,便躍上窗臺,伸手微微用力,“吧嗒”一聲窗戶大開。 水雲樓外麵看起來不大,裡麵卻極為寬敞,一樓大廳,盡是紅木雕漆茶座,極為奢華,正北之位,還有看臺,不知平日間會有什麼節目表演。 他翻身而入,直奔三樓正中間,那裡有個書房,書房裡有一些普通賬目,書架第三層第五格,一遝賬本中夾了兩本反過來放的賬簿,正是他要找得東西。 “果然不出大司士所料,真有人來打此地的主意。”一聲怪笑忽然響起,冷幽幽的刀光破壁而出,直奔姚清麵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