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切準備妥當,陳立駕著馬車帶上姚清出城而去,沿著大路,馬車的速度也不慢。 “怎麼了?”姚清幾次見陳立欲言又止,便出聲道。 “世子,等會見到那些人可不要太生氣。”陳立有些為難道。 “生氣?”姚清心中一沉,看來情形比自己想象中還要糟糕。 “這些年過去,人心確實思變,有些人也確實不像樣,希望世子有個心理準備。”陳立咬咬牙,還是說道。 姚清沒有說話。 “就是我,初始見世子,心裡也百般不情願,但家主有令,不得不從,直到後麵對世子更加了解,才真正心悅誠服。”陳立有些不好意思道。 說句心裡話,他對王府的忠心從無動搖,但具體到個人身上,除了榮王,反而更看好姚禹。 至於紈絝子姚清,如果不是去年大司士府之變和西行,可能原有印象一時半會也不會改變。 “你是讓我等會手下留情?”姚清說道,至於陳立所言他沒有在意,之前自己在外界的形象他又不是不知道,換個人,說不定早就撂挑子不乾了。 “是的,有些人是受人裹挾,有些人是心裡不平衡,還有人是野心滋生,更多則是冷眼旁觀。”陳立有些艱難道。 很多人都是自小與他一起長大,眼下卻不得不分道揚鑣,甚至兵戎相見。 “先看看情況再說,有些東西也不是你我能夠決定。”姚清嘆道。 陳立點點頭,心裡稍稍鬆口氣,世子修為如何,他隻在心裡猜測,但能與上古四宗的傳人談笑風生,並受邀進入秘境、受邀前往雷州,這等待遇,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 甚至可能世子一個人就能鎮壓所有人,可笑那些人還在做著春秋大夢。 “我修行的事你有沒有跟他們說起?”姚清想了想,問道。 “沒有,世子之事都是機密,哪敢跟旁人提及,這一點上我一向很謹慎。”陳立出聲道。 姚清微微頷首,也不知在想什麼。 “不過世子傳下的修行法門,我在家族也教了一些親近之人。”陳立又道。 姚清擺擺手,沒有在意,既然傳給陳立,也就把自主權交給了他,隻要是自己人,他怎會有意見? 陳立沒再說話。 兩人很快就趕到數十裡之外的一處村莊,名陳家莊。村子不大,村民似乎也不多,偶然碰上的也大都漠然以對。 村中有一片占地上百畝的大宅子,內裡如何不清楚,至少從外麵看要比姚清小院好得多。 “歷代榮王應該都沒來過這裡吧?”姚清忍不住笑道,這要是給自家父王看了,豈不要氣得吐血三升。 我們在帝都小心翼翼、夾著尾巴做人,唯恐皇帝猜忌,你們倒好,拿著王府一多半的收入,在這裡吃香喝辣? 這也能叫隱支?明明是明支才對,歷任皇帝隻要不眼瞎,怎會找不到這裡? 雖然虞朝並沒有發展特務力量的傳統,但當今皇帝手下的天子六軍之一龍隱軍,已經有了這方麵跡象。 “隻是族老所居之地,更為關鍵的地方肯定不是這樣。”陳立有些尷尬道。 關鍵力量,也就是那支最早的超凡之軍,雖然隨著時間流逝不斷萎縮,早已不成軍,但底子還在,以一種極為嚴密的組織分散在中州、江州、揚州各處,這才是根本,也是皇帝真正忌憚的地方。 “真是爛到骨子裡了!”姚清搖搖頭,跳下馬車,看著眼前的朱漆大門,邊上的石獅子威武雄壯,兩個家丁一左一右,來回掃視著四周。 “家丁好評,比帝都大部分官宦人家都更有派頭。” 姚清還在評頭論足,早有家丁盯上了他,上前喝道:“什麼人?陳府門前,不準逗留!” 陳府?姚清不由笑了。 “睜大你的狗眼,連我都不認識了?”陳立黑著臉上前道。 “你是誰?”家丁斜著眼問道。 “帝都!”陳立的臉更黑了。 “帝都咋了?我家祖上也是帝都勛貴,誰還不是帝都人了?”家丁冷笑道。 帝都勛貴?姚清忍不住要給他們豎個大拇指,多少年了過去,他們依然能不忘本,而且做到了身體力行,令人折服。 “滾進去通報,世子前來,讓人速速出來迎接。”陳立按捺住怒氣,不想再多說什麼,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出手。 “世子?”那家丁臉色微變,也不搭話,跟另一人使了個眼色,扭身走進去。 “你說會不會有人出來?”姚清笑道,不等陳立說話,又道,“我猜他們不會出來。” 陳立不敢再多說什麼,額頭上已經有冷汗滲出,他之前雖未透露世子修行的事,但也暗中點過很多人,現在看來,一腔熱心全部用在了狗身上。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時間一點點過去,依然不見有人出來,陳立忍不住走來走去,很是焦慮,可他也不能讓世子直接進去,這不合基本禮儀,更是一種極大侮辱。 到最後,姚清乾脆蹲到一邊,看著眼前這個不大的村莊。 村民的表現很奇怪,不是麵黃肌瘦、生存不下去的那種奇怪,而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像是一潭死水,像是行屍走肉,毫無一點生氣。 姚清進入“因果視界”,沿著因果絲線發散了出去,無數信息匯聚,無數因果浮現,很快就摸清了一切緣由。 “天下烏鴉一般黑啊!”姚清抬頭看了看湛藍的天空,心中有著說不出的壓抑。 這個世界有著種種不人道的事,他能想到,可天下太平、生產力又極端低下的前提下,一切都很難改變,即便把全世界都拖入戰爭中,除了又一個王朝更替外,本質上並不能改變什麼。 是以先前他隻能醉生夢死、冷眼旁觀。 等看到這個世界的真麵目,看到虞朝的危如累卵,看到夏州,看到幽州、蒼州、雷州,他覺得人不應如此,人就應該有個人樣。 “欺男霸女、侵吞土地、蓄奴養婢,倒也罷了,可你們還要讓活人殉葬,一人不行,兩人不行,而是一家一家的抽選,還有沒有人性?”姚清喃喃自語,重新站起來,看向眼前的大門。 “世子?”陳立有些心驚膽戰道,感覺似乎有座火山馬上要爆發。 姚清沒有說話。 此時,在過去近半個時辰後,剛才那個家丁終於重新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