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嫣聞言,臉色有點白,雖說決定留下來就已經有心理準備,但之前畢竟覺得薛家至少還算一份依靠,這時才發現,薛家竟然已經自身難保? 那自己姐妹兩人呢? 她心裡很後悔,之前不應該心軟答應顧湘胡鬧,更不應該鬼迷心竅聽信姚清蠱惑,讓三人都陷入險境,否則說不定眼下三人都在別處賞月對飲了。 “父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薛雲生壓下心中震動,急忙問道。 薛定鬆經過這些時間,已經不似剛回來時的那種失望、憤怒、絕望等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的復雜,那種機關算盡一場空的無力感暫時被他壓了下去,慢慢恢復往日的溫文爾雅。 他看著顧湘說道:“把玉佩給我!” 顧湘冷哼一聲,也沒多說什麼,直接把手中玉佩丟過去。 薛定鬆嘆了口氣,接住玉佩,隨手一捏,那玉佩的外殼竟然層層裂開,露出裡麵寸餘長、似金非金、看不出什麼材質的牌子,牌子上刻有繁復符文。 這才是攝陣之符的本體,薛定鬆雖然修為不高,但也是個修士。 旁人最多有點驚奇,並沒有多想,姚清不一樣,他看得更多,一是薛定鬆的隱藏手法,不復雜但極為巧妙,竟能隔絕大部分靈識探查,二是從攝陣之符本體上他感受到了更為熟悉的東西。 說不清是什麼,隻能說是大衍神宗的味道。 “嫣兒說得不錯,堯山內腹確實有一重寶,名山河鼎,是堯山和義軍的根基,可以說,隻要此寶不出問題,虞朝永遠都攻不進堯山。”薛定鬆看著手中的令牌,神色復雜。 薛雲生聞言,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雖然父親什麼都沒說,但話裡話外的意思已經再明白不過,讓他有種天要塌了的感覺。 就是顧湘與柳嫣也麵麵相覷,她們雖不喜歡這裡,雖然早就有了去意,但也不希望為之奮鬥了十幾年的義軍就這麼煙消雲散,那樣一來,很多她們熟悉的人都要死去。 “山河鼎?”姚清心中喃喃自語,有種奇怪的感覺,山河山河,不正是社稷之根嗎?那這山河鼎來自於哪裡,感覺不太像大衍神宗之物。 “父親,你是說山中重寶出了問題,朝廷即將攻來?”薛雲生急急問道。 “不是出了問題,是十年前就出了問題,鼎靈反饋延澀,陣法運轉不暢,幾乎支撐不住對各峰的策應,隨著時間流逝,漸有崩潰之象。”薛定鬆輕笑一聲。 “如果真守不住,我們帶著義軍出海也是一條路,不是暗中買有大船嗎?”薛雲生忍不住道,感覺遠遠沒到山窮水盡那一步。 “出海?你是真想不明白還是在裝糊塗,方占國有什麼理由剿滅我們?那廝不過是在玩養寇自重的把戲,若沒了義軍,你覺得他堂堂卿事殿卿事,還能兼任大司馬,領兵在外?”薛定鬆斥道。 薛雲生臉色頓時蒼白無比,他不是想不到,因為方才父親都已經明說了,他是不敢去想,因為那一邊還有自己的母親,他寧願是龍衛軍殺進來,大家拚個你死我活,都比眼下這個真相更能令他接受。 “陣法即將崩潰,除堯山內部高層,外人豈能知道?”薛定鬆冷笑道,“眼下一切不過是大難來臨各自飛的征兆罷了,不過王、史兩家更進一步,他們想趁機把義軍賣個好價錢給方占國。” 薛雲生聞言,不由慘然一笑,身體晃了晃,差點摔倒。 “所以他們要排斥異己?為什麼不直接聯合虞朝,裡應外合徹底毀掉義軍?”柳嫣忍不住問道。 “那樣太小家子氣了!”薛定鬆搖搖頭,“義軍什麼最值錢,一為山中之寶,二為義軍本身,裡應外合雖然更穩妥,但打碎了一切,靠什麼賣錢?” “為什麼是薛家?”柳嫣問道。 “因為我在長老會上點破了他們的心思!”薛定鬆苦笑一聲,“原本想著聯合宋家打消他們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自古以來被招安者哪有什麼好下場,真是太天真!” 隻是他失算了宋家的反應,宋家明哲保身,不支持也不反對,因為有“顯聖”老祖坐鎮,旁人也不敢做得過分,但一下子把他放到了火上烤。 長老會上的鬥爭自然不會這麼簡單,其實從召薛雲生回來就開始了,雙方你來我往,直到薛定鬆感覺身邊支持自己的人越來越少時,已經晚了。 “所以父親才同意我遠去南州?”薛雲生回過神,喃喃問道。 “不錯,那時已經到了最緊要關頭,我手中底牌所剩無幾,便想把你支使出去,你身上好歹有一半王家血脈,他們也忌憚你的修為,便沒反對,想著等你回來時大局已定,隻能接受。”薛定鬆說著,又恨鐵不成鋼地看向顧湘。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丫頭你早有去意我也知道,偏偏在最關鍵時候犯糊塗,在今天我回來之前,你們都能走掉,我一回來,就證明他們已經把我留下的暗子已經全部拔除,你哪還有機會離開?” 薛定鬆簡直越說越氣,他費盡心思拖延時間製造各種機會,就是想讓他最在意的幾人活命,沒成想最後一個人都沒走掉。 而且把玉佩交給顧湘,主要還是不想讓山中重寶徹底落入敵人手中,攝陣之符不完整,他們便無法完全控製大陣,自然難以接近重寶,好為義軍留點顏麵,不至於這數十年的抗爭最後成為一個大笑話。 顧湘沉默不語,哪怕她心裡再恨眼前這個男人,但她依然知道好歹,知道誰在為自己考慮。 “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柳嫣語氣中充滿了苦澀,“他們怎麼就敢?義軍這麼多年的基業?” “你們也知道我消失了好幾天,其實是被軟禁在長老會。”薛定鬆莫名一笑,“他們敢放我回來,除了實在找不到薛家的攝陣之符外,證明薛家所有力量已經被肢解完畢,就是留下一點,也隻是給薛定森那個廢物的骨頭。” 幾人頓時沒再說話,氣氛有些沉重。 薛定鬆看了三人一眼,抬頭望去,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宋家誤我,原本宋家跟虞朝的仇恨最大,而且有“顯聖”老祖,當時他理所當然認為宋家會支持自己,直接打壓王、史兩家,那兩家也翻不出任何浪花。 畢竟任何陰謀詭計在絕對實力麵前都不堪一擊。 可惜,一招不慎滿盤皆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