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意人(1 / 1)

分漢 明道之 5246 字 8個月前

大漢幽州以北,燕山北麓。   此地名為火兒慎草原,地接燕山,與塞內漁陽諸郡隔山相望。   火兒慎是鮮卑語,意為“射雕手”之意。   草原倒是古來有之,但火兒慎稱呼,卻是塞內人取的。   隻因這片草原生活著大量的鮮卑部落,老少悉為控弦之士,騎射精湛,因此得名。   草原最南端,是中部鮮卑之一,宇文部的牧場。   牧場方圓千裡,廣闊無垠。   時值初春,涓涓細水,蔥蔥綠野,牛羊馬匹散布其間,點綴其上。   氈帳星羅棋布,連綿不絕,井然有序。   古拙大氣的偏帳前,佇立著一男子,身長八尺,孔武有力。   此人年將弱冠,麵部線條剛硬,雙眉斜飛,鼻梁挺拔,頗有幾分英武之氣。   他叫閻柔,是宇文部麾下的渠帥之一,管轄著一邑部民,約莫五百人上下。   閻柔閉目深吸,清晨草原的芬芳鉆入鼻中,雖夾雜著些許畜糞味,但他已見怪不怪。   一旁的樹乾別具一格,隻因其身上長了一把刀。   閻柔斂了斂裘衣,走到樹前,將短刀扭出。   刀當然不是樹上長出來的,而是他昨日留在此處的。   閻柔取過刀來,在旁側刻了一道深深的劃痕,將“正”字補齊了最後一筆。   “原上無歷日,寒盡不知年,這時間過得真快。”閻柔細數著樹乾上的“正”,不由感慨道。   一正為五日,七十又三個正,也就代表他來到此地,已有整整一年。   這是他記錄日歷的辦法,雖是笨辦法,但總也好過沒辦法。   在闊輪萬裡的草原上,全靠季節來判斷時日年份,他當真要忘記自己所在何地,又身處幾時了。   閻柔當然不是閻柔,真正的閻柔已魂飛魄散在了一年前,而此刻的閻柔則是一個後世穿越者。   他因一場意外離世,未曾料到命運捉弄,將他帶到這東漢末年的塞外部落中。   至於他的真正的名字,他無暇去回憶,更不能去糾結。   此刻他隻想做好一個身份,那就是鮮卑宇文部的渠帥,閻柔。   並非他樂意如此,而是因為塞外民風剽悍,群狼環伺,弱肉強食。   他沒有絲毫矯揉造作的機會,隻能盡快的代入角色,適應環境。   若不能適應這個身份,那就隻能死於非命!   當他得知自己叫閻柔時,他腦子中閃過了一些支離破碎的信息。   頗有些常識的他,知曉這閻柔在日後是個大人物,曹魏的北境大將,護烏丸校尉,度遼將軍!   隻是...他旋即又陷入了悲催之中,心中吶喊著命運捉弄,竟然讓自己穿越成了一個創業期的“大人物”,而不是日後真正的大人物。   這穿倒是穿了,隻是似乎並沒有全穿。   如今真正的閻柔尚未成為度遼將軍,便魂飛魄散,自己這個二十一世紀的後輩,又有什麼格局才智可以復製閻柔的成功之路,做到那度遼將軍?   度遼將軍能不能做到,他心頭沒底,但明確的是,若是一招不慎,自己則很有可能做個“超度將軍”。   不過,唯一還算好的消息是,閻柔生前的記憶,高超的騎射本領卻完整的保存在了這具軀體內,算是一筆遺產交給了他這個後世者。   這讓他不會輕易的露餡,也知道閻柔所處的環境,所經歷過的恩怨情仇。   他搜索了閻柔的記憶,得知閻柔本是個漢人,十年前被鮮卑宇文部擄掠到塞外,成為宇文部的部民。   閻柔被擄到塞外,雖為階下囚卻聰慧好學,憑借勤修苦練,習得一身過人的騎射技藝,加之其勇武無畏,每遇爭鬥必一騎當先,故而贏得了部民的認可,更被宇文部部帥宇文普回器重,任命其為麾下渠帥。   獲取了這些信息,對於初來乍到的他,至關重要。   如今,閻柔即他,他即閻柔。   閻柔剛穿越而來時,極為難受。   他本是個後世之人,就算穿越成洛陽宮中的天子,那也會思念後世的電子設備,燈紅酒綠,自由自在,更別說如今在這風霜雨雪,天寒地凍的塞外了!   而更致命的是,這裡的人都自帶著一股腥膻味,刺鼻不已,無論男女老少,都罕有沐浴更衣者。   塞外苦寒,沒有娛樂之事,除了放牧便是繁衍後代。   塞內劫掠來的漢女,多是乾活的苦力,雖然能生產,但多數其貌不揚。   閻柔起初還興致勃勃,想一試塞外女子的風采,隻是當那牧女張開嘴唇,露出兩排黑黃的“貝齒”時,閻柔便連滾帶爬地逃出了氈帳。   塞外女子,並沒有他想象中的美妙,更像是一副催命的毒藥!   但這些麻煩不過是九牛一毛,隨之而來的困難,很快便占據了閻柔的腦海。   雖然前主人留下了精湛的騎射本領,勇武剽悍的身體,但隨之帶來的也是相應的希冀與責任。   閻柔既接替了這個身份,部落爭鬥自少不了他,他一年來沖鋒陷陣,幾度生死,利箭擦臉而過,讓他心頭凜然!   他每每看到前主人留下的渾身箭瘡刀疤時,都不由地捏把汗,心道命大。   前主人雖因武得重,但自己卻不能因此丟命,在他的認知裡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   俗話說瓦罐不離井口破,將軍難免陣前亡。   閻柔自覺得靠爭勇鬥狠,不是長久之計,江湖更不是打打殺殺,而是人情世故。   鮮卑諸部落互相攻殺無非也是為了人口物資,如果能想到一個辦法可不動刀兵就能獲取物資,那也不必如往日一般刀口舔血了。   好在閻柔在塞外生活了一段時日後,隨著風土人情的了解入深,他有了自己的盤算。   他要做個生意人!   塞外缺乏金屬,絹布,醋鹽等等,這些都是中原所盛產之物。   而塞外的牛羊馬匹,則是中原求之不得之物。   鮮卑各部每每南下劫掠,除了戰略性掠奪人口勞動力,大多都是因為吃的問題,既不能少了鍋,也不能少了五穀。   昔年,漢朝廷不勝襲擾,這才嘗試性的開放了互市,互通有無,不過卻嚴格限製產品種類和數量。   這自然滿足不了貧瘠的鮮卑各部落,加之中原豪強士族狡猾,來偷,來騙“淳樸”的草原人,使得兩邊的關係更加惡化。   草原人又都是些“淳樸”之人,察覺自己被占了便宜,還不如搶來的利索,索性便掀了桌子,重新抄起刀乾起老本行!   他們口中咒罵著狡猾的中原人,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餓狼。   不像他們草原人,隻有沒吃穿用度的時候,才會去搶東西殺人。   閻柔雖然不敢茍同,卻也隻能深以為然。   不過閻柔從中得到一個消息,那就是草原積壓了大量的牛羊馬匹得不到傾銷,而金屬,絹布,醋鹽這等硬通貨由於漢朝廷禁市,便難以流出塞外分毫。   草原人對中原人抱有戒心,不願意和他們做生意,更願用搶的手段。   而中原人則覺得塞外兇險,就算是士族進行私下貿易,也承擔著極大的成本代價,滿箱貨物到了草原上往往被搶掠一空,得不償失。   長此以往,雙方形成貿易壁壘,相互仇視,誰也不願意再往來。   在閻柔看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不論是狡猾的中原人,還是“淳樸”的草原人,因為族群不同,險阻相隔,都存在著信息差。   如能建立信任,打破這層堅冰,使得塞內塞外形成士族商隊,灰色貿易,那他閻柔就不必像原來那般刀口舔血,為了三瓜兩棗打生打死了!   但擺在他眼前的問題是,這一年來商道不通,士族謹慎,閻柔沒能找到能接觸到士族的契機。   “渠帥!渠帥!!”   就在閻柔思索著生意時,隻見一騎狂奔而來。   他抬眼看去,正是他的手下莫風。   莫風跳下馬來,急切道:“斥候來信,說是幽州來了一批烏丸人。”   閻柔聞言,疑惑地擦了擦手道:“烏丸人?他們不在塞內好好待著,跑到塞外來做甚?”   雖然往日無法與士族建立聯係,不過閻柔卻沒有閑著,他讓麾下部曲終日往來於塞口,就是為了探查商隊的消息。   如今整整一年過去,士族商隊的影子沒尋到,卻等來了一批早已歸附漢朝的烏丸人。   “隻是...”莫風麵色古怪,欲言又止。   “有屁快放。”閻柔見他一臉色瞇瞇的淫穢神情,便知道必有玄機。   莫風嘿嘿笑道:“渠帥,這批烏丸人從塞內搶了不少寶貝,還有....一個女人。”   閻柔將短刀紮入樹乾,劍眉一挑道:“一個女人?”   “正是。”   “就一個?”   “就一個。”莫風回答的肯定。   閻柔沉思片刻,吩咐道:“點撥人馬,做掉他們。”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