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 梁老漢兒子驚呼一聲,趕忙蹲下身,把梁老漢摟在懷中。 “韋郎君、李郎君,老身求求你們,行個好,放過我們一家吧!” 梁老漢的老妻,這會兒也顫微微地走過來,渾濁的淚水布滿臉頰,朝著韋泉和李紳連連叩首。 梁老漢的兒媳雖然沒說話,卻也跟著自家婆母,向著二人不斷地磕頭。 李紳、韋泉二人根本不為所動。 盯著癱在其子懷中的梁老漢,李紳嘴角勾起一絲不屑和冷漠,沉聲威脅道:“把田土交出來,什麼都好說,否則......” “否則什麼?” 一直冷眼旁觀的劉義真,撥開擋在自己麵前的侍衛,銳利的眼神盯著李紳、韋泉二人,冷聲說道:“巧取豪奪,還如此跋扈,真當這關中之地,沒有王法了嗎?” “哪裡來的小兒?” 李紳怒喝一聲,陰翳地瞪著劉義真。 一旁的韋泉這才微瞇著眼,仔細打量著站在院壩另一側,護著眼前小兒,黑衣短打,腰懸長刀的壯漢。 適才他沒怎麼在意這些人。 實在是關中之地,英雄如苻堅、姚萇,甚至剛剛占領長安的宋公,都對他們韋氏禮遇有加。 如此誰敢跟他們韋氏過不去? 奈何這些人眼神淩厲,身上氣息陰森冰冷,泛著若有若無的殺意,如同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一般,給人非常實質地壓迫,這就讓韋泉心中莫名地生起一絲警惕。 察覺到這些人的異常,韋泉輕輕拉了下李紳的衣服,示意他先不說話,自己則出麵,看著劉義真道:“吾乃杜陵韋氏,諱垣之子韋泉,祖父諱逞,曾祖母宣文君。” 劉義真眉頭一挑。 他對韋垣沒有印象,韋逞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但韋逞之母宣文君,劉義真印象深刻。 宣文君宋氏,家學淵源。 苻堅之時,為復禮樂而不得其師。聞太常韋逞之母宋氏,得傳父業,雖遭喪亂,不忘所授。年餘八十而視聽無缺。 乃就宋氏宅第,立講堂,復周禮之學,猶是周禮盛行北地,乃授宋氏為宣文君,賜侍婢十人。 宋氏因此也成為華夏歷史上第一個女博士。 未曾想如此家學,竟是教出這般紈絝,實在讓人唏噓。 “哼!” 劉義真板著小臉冷哼一聲,盯著韋泉,沉聲說道:“就你這般暴取豪奪,仗勢欺人之輩,也配說你是宣文君後人。” “韋氏自漢以來,於關中,於天下何等名望,怎的出了你這般無恥之徒。” “今日你若就此作罷,向梁老漢一家賠禮道歉,不再覬覦其家中產業,我可以既往不咎。” “否則莫說你是韋氏族人,縱然是王謝門閥,我照樣拿你是問。” “好大的口氣!” 韋泉沉著臉還未說話,一旁的李紳就梗著脖子,指著劉義真狂妄自大地說道:“哪裡來的黃口小兒,敢這般與我等說話?” “莫看你出門帶著童仆護衛,但這關中之地,我李氏與韋氏就算是威震天下的宋公也得對我們禮讓三分。” “你是哪家小兒,報上名來,老子們好去你家中,讓你知曉何為權?何為勢?何為世家門閥?” 劉義真麵容一沉,眼睛死死地盯著李紳,敢在他麵前自稱老子,當誅! 若非如今關中之地戰亂剛休,還需這些門閥士族支持,此人絕不會留。 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劉義真壓著嗓子,朝劉乞沉聲說道:“主辱臣死,但念關中之地戰亂剛平,人心不穩,此人掌嘴!” “諾!” 劉乞低頭應聲,而後眼神冰冷的盯著李紳,大步流星地向他奔去。 眼見著小兒身邊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兇神惡煞地朝他沖過來,李紳的暴脾氣頓時湧了上來。 關中之地誰敢不把他放在眼裡,哪次不是他一發怒,跟他相鬥之人就被他的氣勢所震懾,而後跪地求饒。 眼見著劉乞如此不懂事,李紳當即朝身邊幾個僮仆吼道:“給老子上,打死不論!” 此話一出,幾個僮仆獰笑著,揮舞手中的棍棒,氣勢洶洶地朝著劉乞腦袋上砸了過去。 劉乞隻是冷冷地盯著李紳,那些朝著他砸來的棍棒,似乎沒看到一般,幾個側身閃避,鬼魅一般地棲身到了李紳跟前。 在李紳難以置信地驚恐眼神中,劉乞揚起蒲扇大的巴掌,用力地朝著李紳粉白的臉,呼啦一下扇了上去。 “啪!” 結結實實,震耳欲聾的清脆聲響,四野可聞。 “啊!” 殷紅的血絲飛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伴隨著殺豬般的淒厲嚎叫,李紳猶如斷線的風箏一般,跟著數顆從他口中硬生生被砸落的牙齒飛出去好遠好遠。 “咚!” 落在地上的李紳,半邊臉瞬間浮腫,紅得發亮,哼都未及哼出聲,雙眼一翻直接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顯然是痛暈了過去。 看著躺在地上跟死人一般的李紳,再看看近在眼前,咧著嘴,陰森森地盯著自己的黑衣壯漢。 韋泉雙腿一軟,毫不猶豫的朝劉乞跪了下去,嚇得屎尿齊出,嗚咽磕頭道:“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那些跟著韋泉、李紳而來的僮仆眼見著自家郎主如此貪生怕死,又看到護在劉義真身邊已經長刀出鞘,雪亮軍刀,渾身殺氣四溢的護衛。 一個個不假思索的將手中刀棍往地上一扔,學著他們的郎主‘噗通’跪在了地上。 這些僮仆不過是二人園囿裡打雜的仆役,平日裡也就跟在韋泉、李紳屁股後頭作威作福,狐假虎威罷了。 欺負小老百姓還行,真遇到不怕死的硬茬子,他們可沒有勇氣去拚命。 “慫蛋!” 劉乞輕蔑地朝韋泉碎了口唾沫,而後蹲下身拍著他粉白的臉蛋,獰笑著,陰惻惻地威脅道:“關中之地,可不是你一家獨大,惹了不該惹的人,小心腦袋不保。滾!” 說到最後,劉乞聲音猛然提高,嚇得韋泉渾身一顫,連滾帶爬的向著石梯跑去。 跪了一地的僮仆眼見著自家郎主跑了,哪還敢逗留,連忙爬起身,抬起昏死在地上的李紳,哭爹喊娘地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