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劉義真,齊慮之越想越是不對勁。 秦亡之後,關中之地能用二十多騎做護衛的,他家老子都費勁。徐家可能有,杜陵、河東幾個世家也有這能力。但都是郎主才擁有。 小輩的,向他這般大小的郎君,有輛裝飾豪華的牛車出行,再加上十幾二十個僮仆跟隨,就已經很是威風了。 眼前這小兒,出個門如此浮誇,難道是......? 忽的,齊慮之想起了日前他家老子告誡族中子弟的話。 若遇小兒扮相,便裝出行,又有精銳騎士做護衛,需退避三舍,切莫招惹。此子乃江表劉寄奴第二兒,殺星轉世,殺人不眨眼。 想到此,齊慮之渾身一個激靈。 劉寄奴第二兒,兇名滿關中,若真是他,今日可是撞了大運,倒黴透頂。 若何?若何? 看著齊慮之臉上流露出的些許驚駭,劉義真輕哼一聲,輕蔑的盯著他問道:“你知道我是誰了?” 自己在關中的名聲,最近有點兒壞,看到齊慮之的表情,劉義真就知道,這家夥八九成猜出來了。 “不......不知道?”齊慮之慌忙矢口否認。 “不妨事!”劉義真盯著他似笑非笑地說道:“聽說雍城最近很是熱鬧,建威府派去募兵的軍士,竟然被你家跟徐家趕出來了。” “沒,沒有!” 心虛之下,劉義真殺人不抬眼皮的兇名再次浮上他的心頭,齊慮之驚慌之下,語無倫次地說道:“那,那都是徐家使人乾的。” “哼哼!”劉義真不屑地笑道:“管他是你齊家還是徐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雍城更無例外。” “阿耶!娘親!嗚嗚嗚......” 這個時候,押著楊家女的兩個僮仆,心思被自家郎君與馬背上小兒的對話所吸引,一個沒注意讓楊家女掙脫開去。 楊家女沖到蜷縮在地上,滿臉痛苦不堪的父母跟前,一時間慌得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俏麗的臉上眼淚橫流。 兩個僮仆見狀,作勢又要去抓那逃掉的楊家女。 “你們敢動一下,人頭落地!” 忽的,劉義真殺氣凜然的聲音,傳入到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蹭蹭蹭......” 劉乞並二十名騎兵,齊刷刷長刀出鞘,冰冷鋒利的刀刃在陽光照耀下,閃爍著懾人的寒芒。 齊慮之及手下一眾僮仆,嚇得麵如土色,噤若寒蟬,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本就是被寵壞的紈絝加上一群狐假虎威的狗奴才,麵對一群手持利器,兇神惡煞的騎士,他們哪裡生得出反抗之心。 “哼!” 劉義真冷笑一聲,盯著齊慮之,漠然地說道:“光天化日,強搶民女,指使僮仆打傷百姓,不論你是哪家子,犯在我手上,輕饒不得。” “來呀!” 劉義真輕喝一聲,“將他們拿下!” 十餘名親衛立即翻身下馬,手持明晃晃的長刀沖入院中,將齊慮之及其手下僮仆全部圍了起來。 看了眼圍著他們虎視眈眈的騎士,齊慮之顫抖著咽了口唾沫,兩腿一軟,跪在地上,向著劉義真磕頭哀求道:“桂陽公!饒了我!饒了我!” 作為堪比韋泉、李紳之流的二世祖,齊慮之絕對不是那種輕易就範之人。遑論他的老子齊元子乃關中氐人當中數得著的郎主。 奈何今日出門失了算計,隻帶了一幫手無寸鐵的僮仆,麵對一眾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丘八,實在沒有勝算。 該認慫,認慫。該磕頭,磕頭。 看著跪在地上誠惶誠恐求饒的齊慮之,劉義真卻沒打算放過。 徐駭奴、齊元子之流絕非恭順之徒,這個時候就敢不聽號令,日後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麼幺蛾子。 歷史上,徐駭奴、齊元子在劉裕東還之後,率三萬人全部歸降了北魏。 就在十餘名親衛拿出繩子挨個捆綁齊慮之及其一眾僮仆之時,幾個機靈點兒的僮仆,竟是趁著大家不注意,一溜煙地逃進了楊家屋後的山林中。 劉乞見狀立即打馬追了上去。 二十名騎兵則跟著劉義真,押著齊慮之等離開了楊家,上了官道,折返往邵亭方向而去。 行了一段距離,劉乞策馬而來,惶恐地向劉義真告罪道:“請桂陽公治罪,末將無能,讓那幾個賊人跑了!” “罷了!” 劉義真沉著臉擺了擺手道:“無關痛癢之輩,跑了就跑了!今日我累了,就不去橫水塢了,你派人告知陳子良,我在邵亭駐留。” “還有!” 劉義真回頭看了眼楊家的草屋說道:“這楊家人你派人安頓一下,楊氏夫婦讓醫者給看看,好了之後可在長楊宮內安排點事情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莫讓他們步了梁老漢一家的後塵。” “諾!” ...... 雍城,先秦舊都也,秦之霸業由此而始。 漢時在此設雍縣,沿用秦時舊宮,新莽之後逐漸衰落。 時至今日,雍城已無秦之雄偉,但依舊是雍水之畔雄偉的城邑。 晌午過後,雍城東郊,一座山水相依,風景宜人的莊園內。 一個僮仆驚慌失措地向著莊園內一棟建在池塘邊的二層小樓跑去,一邊跑,一邊緊張地喊道:“郎主,不好了,出大事了!” 閣樓內,兩個身著錦緞長衫,一個身材高瘦,濃眉大眼,胡須齊胸,一個身寬體胖,看著很是麵善的中年男人,正饒有興致地坐在胡床上,欣賞著幾個身材高挑,長著異域麵孔的美麗舞姬翩翩起舞。 “徐兄啊!這可是小弟剛從幾個胡商那裡花重金買下的西域舞姬。你看那腰身,多細,多白!那小腰扭得喲......嘖嘖嘖!” 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一邊舔著舌頭,嘴裡不斷發出贊嘆,一雙小眼還不忘猥瑣的在幾個胡姬身上轉來轉去,一邊還要向旁側的高瘦中年男炫耀。 這二人不是別人,正是雍城氐人豪右徐駭奴和齊元子。 “不好了,郎主!不好了!” 卻在這時,滿臉著急,慌裡慌張的僮仆,悶著頭闖進了廳堂。 看到沉迷在花叢中的自家郎主,僮仆也顧不得其他,咚一聲跪在地上,朝齊元子著急忙慌地說道:“郎主不好了,小郎君被,被桂陽公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