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15從軍征(1 / 1)

日光淡淡,寒風吹拂。   “駕!”   阡陌縱橫的鄉間小道上,自橫水塢逃出來的徐駭奴,率領僅剩的十餘名殘兵策馬狂奔。   田間地頭乾活的農夫見了,停下手中的忙活,愣愣地注視著這支奇怪的隊伍。   這是自橫水塢回雍城最近的道路,隻要過了前頭的青崗嶺,就算入了雍城地界兒,到了那裡即使晉軍追來,他也有自保之力。   瘋狂的揮動馬鞭,用力抽打著坐下戰馬。   戰馬吃痛之下,奮力狂奔,不過盞茶功夫,徐駭奴率領十餘殘兵便來到了青崗嶺下。   青崗嶺,橫亙於雍城與橫水塢之間,一側是滾滾流逝的雍水。   望著眼前這座算不得高,卻是橫水塢去往雍城的必經之路,徐駭奴臉色凝重。   此次進攻橫水塢,可謂是入得關中以來,所作的最為失敗的決策。為了一個紈絝兒,置自身的性命於不顧,簡直愚蠢透頂。   等回了雍城,這種事情再不可能發生。   至於齊元子......   徐駭奴想到他便是一肚子的窩火,若非他逼著自己起兵橫水塢,哪有今日之慘敗?   想到齊元子,徐駭奴突然愣了一下。   適才慌亂之中,未曾顧得齊元子安危......   希望他吉人天相,逢兇化吉。   “駕!”   徐駭奴再次猛夾馬腹,催著坐下戰馬,徑直往青崗嶺而去。   “籲......”   忽的,狂奔中的徐駭奴驟然勒住韁繩,驚駭地望著半坡處。   那裡不知何時多了數百甲胄儼然的輕裝騎兵,正靜靜地注視著他們。   看著那些騎兵,徐駭奴驚恐地咽了口唾沫。   擋住徐駭奴去路的騎兵,緩緩分開一條路。身著黑色魚鱗細甲,頭戴紅纓兜鏖,手持一柄馬槊的段宏,打馬緩緩而出。   來到騎兵之前,段宏盯著徐駭奴,似笑非笑地說道:“你就是徐駭奴吧,本將等候多時。你是自願下馬受縛,還是我親自綁了你?”   看著來將,自知跑不掉的徐駭奴慘然一笑,神情落寞地問道:“將軍可否告知名號,也讓某死得明白。”   段宏倒也沒有端架子,答道:“吾乃桂陽公帳下太尉中兵參軍段宏!”   徐駭奴聽到段宏的名號微蹙了下眉頭,隨即豁然開朗道:“原來是段徐州,久仰大名!不知段將軍可否答應一個將死之人的請求?”   “哼!”   段宏聽得冷哼一聲,死死地盯著徐駭奴道:“敗軍之將,你有何資格跟本將談條件?”   徐駭奴看著段宏冷漠的表情,重重地嘆了口氣,懇求似地說道:“某家沒有別的意思,隻希望段將軍在取得雍城以後,善待我氐人百姓。”   段宏嘴角勾起不屑的表情,盯著徐駭奴說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雍城內不論晉、胡,是死是活,全在他們一念之間。”   徐駭奴聽得再次慘然一笑,拔出腰間的長刀,狠下心橫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郎主!不要啊!”   跟在徐駭奴身邊的十餘名騎兵見得,驚駭之下,慌忙上前阻止。   奈何徐駭奴赴死之心已決,在騎兵們近乎央求地驚呼聲中,徐駭奴望著天空明媚的日頭,淒然地揮動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長刀。   一股滾燙的鮮血順著他的長刀留下,徐駭奴緩緩閉上了眼睛,轟然墜落馬下。   ......   “報......”   自橫水塢至雍城的官道上,一名斥候飛馬向著劉義真乘坐的戰車奔去。   “桂陽公!”   那名斥候近到劉義真的戰車前,朝劉義真稟奏道:“段將軍於青崗嶺截斷了氐人徐駭奴歸路,徐駭奴見大勢已去,自刎於青崗嶺。”   劉義真聽得稚嫩的俊臉上沒有絲毫變化,隻是稍稍點了下頭,以示自己知道了。   “齊元子呢,醒了嗎?”劉義真看向打馬跟在一旁的劉乞問道。   “回桂陽公!”劉乞答道:“還在板車上躺著,鼾聲似雷。”   劉義真聽得不屑地笑了笑道:“把他看緊了,待到了雍城,還有大用。”   “諾!”   “桂陽公!”   一名軍中信使自後方飛馬而來,向戰車中的劉義真遞上了一份自關中送來的奏疏。   劉義真接過,認真看完後,朝跟著的劉乞沉著臉說道:“自關中北投魏國的刁逵之侄刁雍,上表魏主嗣,自請於魏之南境效力。”   “魏主嗣命其為建義將軍,刁雍遂領僮仆二百餘前往大河與濟水之間。如今正招集流散,大有南阻大河,擾動徐兗之勢......”   “這犬入的刁氏殘餘。”   劉乞聽得當即怒罵一聲,朝劉義真拱手道:“這刁氏在京口時就與宋公為難,如今做了亡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投奔索虜還不消停。請桂陽公準末將至河濟,隨大軍滅了這賊子。”   劉義真聽得笑了笑道:“刁雍而已,成不了氣候。宋公以遣李嵩率軍前去征討,暫還用不到你。”   卻在這時,一首旋律憂傷的歌曲落入到了劉義真耳中。   循聲望去,隻見得不遠處的田壟間,一對年輕夫婦正弓著身子,打理著田埂上的莊稼。   他們的旁邊,一個紮著兩條辮子的小女孩兒,用她純潔的童音,唱著一首由洛陽傳入關中的民歌。   十五從軍征,八十始得歸。   道逢鄉裡人:家中有阿誰?   遙看是君家,鬆柏塚累累。   兔從狗竇入,雉從梁上飛。   中庭生旅穀,井上生旅葵。   舂穀持作飯,采葵持作羹。   羹飯一時熟,不知飴阿誰。   出門東向看,淚落沾我衣。   “這是......”劉乞聽著這首歌,總覺得熟悉,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聽過。   “這是漢末之時流傳於河洛的民歌,大晉開國之後,將其選入‘漢樂府’之中。”   劉義真聽著這首歌微蹙著眉頭道:“此歌講述了漢末之時,天下大亂,一個少小離家的老兵直到八十方得回歸故裡。”   “奈何滄海桑田,物是人非,歸家之時,家中隻剩其一人,無人識得他。”   說到這,劉義真頓了頓,望著田間那和諧的一家三口,悠悠說道:“天下戰亂百餘年,百姓早已痛苦不堪。隻希望這天下能早日一統,百姓不再因為戰爭而妻離子散,流離失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