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之上,漆黑如墨。 凡塵下火光交織著飛雪,映得半邊天色紅亮。 段宏、王康大營中,慘叫聲與廝殺聲此起彼伏,血水混合著白雪,在風雪中很快凝結成了冰,受傷的兵士躺在雪地上,表情扭曲而痛苦。 拂拂虜騎兵結陣沖鋒,攻勢絲毫不曾停滯,最終還是突破了晉軍的防禦,沖進了大營。 大營中,晉軍將士奮力抵抗。 數個手持長矛的步卒方陣在火光映照下,仿若鐵壁一般,阻擋著拂拂虜騎兵地攻勢。 “噗!” 數名晉軍將士的長矛刺入了一名拂拂虜騎兵的胸膛,矛尖從其後穿出,鮮血噴濺,染紅了他的衣甲。 “殺!” 另一側,數名棲身近前的拂拂虜騎兵揮舞著彎刀,一刀斬在了臨近的晉軍身上。 “噗!” 鮮血狂飆,閃爍著森冷寒芒的彎刀在空中劃出一道死亡弧線,數名晉軍將士頓時身首異處。 滾燙的鮮血融化了冰雪...... 殘酷的生死搏殺還在繼續,刀光劍影,火光漫天。 風雪中的大營,轉瞬就成了修羅屠場,無數將士的生命在此刻凋零。 晉軍組織的抵抗愈發強烈。 拂拂虜的進攻,卻在這一刻陷入了停滯。 麵對銅墻鐵壁一般的晉軍方陣,拂拂虜騎兵不能前進分毫。 四周寨墻上的弓弩手再次發威。 無數的弓矢弩箭,鋪天蓋地向著騎兵後方傾瀉而下。 成片成片的拂拂虜騎兵栽落馬下。 濃重的血腥味在風雪中彌漫了整個戰場。 拂拂虜騎兵眼見著同袍一個接一個倒下,再沒有先前沖鋒時的勇氣,好些甚至在瞬間崩潰,駕著戰馬四下奔逃。 軍心大亂,拂拂虜再難組織起有效抵抗。 “殺!” 卻在這一刻,晉軍當中爆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吶喊聲。 上千名藏在方陣後頭的晉軍將士,揮舞著手中長矛,突然湧出。 拂拂虜騎兵終於招架不住,開始調轉馬頭撤退。 段宏和王康見狀,當即揮舞手中武器,跨上坐騎,領著大隊人馬追了出去...... “桂陽公!桂陽公!” 長安城,安西將軍府,寢殿。 熟睡中的劉義真被一陣敲門聲驚醒。 數名謁者侍女,立即掌燈,臥房中瞬間明亮。 翻身而起的劉義真,隨意的將絨氅披在身上,快步出了臥房,來到了寢殿的中堂。 “桂陽公!” 卻是一身戎裝的杜玨和裴禹站在中堂內,二人的臉上帶著絲絲興奮。 看著二人喜上眉梢的樣子,劉義真開口問道:“生了何事?” “桂陽公,剛剛從鄭縣傳來消息。” 杜玨眼神中透著喜悅,朝劉義真恭敬地稟奏道:“今夜拂拂虜騎兵突然夜襲段中兵、王諮議大營。因營中早有準備,拂拂虜大敗。” “此戰,拂拂虜丟盔棄甲,戰損上千人,俘虜八百餘。” “好啊!” 劉義真聽得大笑道:“立即傳令段宏、王康、索邈合兵圍攻鄭縣。再去把長史和司馬請來!” “諾!” 天色微微放亮。 梳洗完畢的劉義真,身著黑色鑲紅雲紋錦袍,腰圍玉帶,頭戴三梁冠,腳踏絲履,外罩了件絨氅,便在杜玨、裴禹及數名謁者的陪同下,向著議事殿走去。 入得東堂,王修、毛修之已經到了。 見到劉義真進來,二人連忙起身躬身行禮。 看著兩人嘴角勾起的些許笑容,劉義真笑了笑道:“長史、司馬可是也已知曉?” “是的!” 二人在劉義真示意下落座後答道。 “哈哈哈!” 劉義真禁不住笑出聲道:“這赫連昌是真急了,昨夜風雪如此之大,竟是會派出騎兵夜襲?” “確實沒有想到!” 毛修之接過話說道:“赫連昌這犯了兵家大忌,夜黑風高,天上飄著大雪,段中兵、王諮議又準備充足,以逸待勞,此戰赫連昌不敗才是怪呀!” “這樣才好!” 劉義真看了眼二人笑道:“就是要他赫連昌犯下大錯。我以命段宏、王康、索邈合兵一處,兵圍鄭縣。” “請卿二人前來,就是想商議下,是否攻城?” “桂陽公,下官認為圍城便是!”王修答道:“孫子有雲,十則圍之。如今我軍數倍於敵人,不必要徒增傷亡。” “況且,這些日子連番大雪,拂拂虜困於鄭縣,每日裡柴薪消耗定是不少。” “縱然拆了屋舍,濕透的木柴又有多少可用?” “昨夜拂拂虜夜襲慘敗,軍心定是受到極大影響。如此境遇下,我軍若再圍城,拂拂虜恐是堅持不了數日,城中定然大亂。” “故,下官認為圍城,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乃最好之計策!” “桂陽公,末將附議!”毛修之說道:“赫連昌接連犯下兩次錯誤,軍心已經受到影響,昨夜夜襲不過是困獸猶鬥。如今慘敗,其部死守鄭縣之心,怕更是動搖。” “不妨圍三方,隻留下北門。” 劉義真看著毛修之問道:“司馬的意思是讓其自亂陣腳?” “桂陽公英明!” 毛修之答道:“我軍若圍其東、西、南三個方向,隻留下北麵。” “赫連昌堵塞潼關不成,如今又困於鄭縣,隻剩自保之力。” “此般情形下,赫連昌拆屋舍做柴薪,恐是不會顧忌民生,隻會先拆民舍。” “若百姓沒了活路,自然不會坐以待斃,用不了幾日,城中定然大亂。” “拂拂虜騎兵在東、西、南三麵被圍之下,眼見北麵空虛,為了活命,定是想方設法的想要逃離鄭縣。” “那時便是時機,可乘勝追擊,將赫連昌部殲滅在渭水畔。” 劉義真聽得點了點頭說道:“此計甚好!就是這鄭縣百姓,又要遭殃了。” “桂陽公仁慈!” 王修朝劉義真拱手道:“倘若犧牲鄭縣一縣百姓的利益,能換得關中長久太平,也是件幸事。” “所謂大善似無情,小善似大惡。” “若因為婦人之仁,憐惜鄭縣百姓民力,而放任赫連昌部,才是對鄭縣百姓,對整個關中的傷害。” “隻有盡快將赫連昌、王買德消滅在關中,才能使戰亂中的關中百姓,早日享受太平。” “這才是大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