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我們求之不得的事物並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麼美好,但是我們的自卑讓我們將那些事物描繪得觸不可及,因此那些求之不得的事物,終將在記憶中越來越美好,直到我們死去,或是我們得到它。在愛情中,我們將它稱之為白月光;在旅途中,我們將它稱之為目的地;而在人生中,我們將它稱之為——夢想。 我們習慣美化求之不得的事物,而對觸手可及的事物加以貶低。因此呢,我們總是會失去很多的東西,像是愛情中愛你的人、旅途中的風景、以及人生那些逐夢的汗水。我們不會重視這些觸手可及之物,而當我們失去它們的時候才追悔莫及,最可惜的是,那些明明很珍貴的東西,當時隻道是尋常。 ...... 天玄王朝,佑生城。 被稱之為“天玄第二城”的佑生城,在天玄王朝遷都之前,也曾是全天玄最輝煌的城市。而現在,盡管輝煌程度不比當年,但俗話說得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佑生城在天玄王朝依然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而佑生城的“佑生”之名,則來源於一段悠久的故事,此處暫且按下不表。 今天,是佑生城的祭天之日。 佑生城向來有祭天的傳統,五年一小祭,十年一大祭。相較於傳統的祭天,佑生城的祭天由於歷史原因,與傳統的祭天儀式大相徑庭。 這些都和那一段按下不表的故事有關。 祭天之日,佑生城會以“奉天承運”之名,邀請天玄王朝的皇室,世家,學府聯盟等大勢力的嘉賓前來觀賞。這就是佑生城在天玄王朝的超然地位。因為佑生城的祭天儀式,是真的能夠溝通天道的。 此時,佑生城城主——行月立在祭天臺上,等待著天鐘被敲響的那一刻。雖然在鐘聲響起之前,這一場間隔十年的大祭不算開始,但是受邀的嘉賓們依舊保持安靜,給予這一場十年大祭足夠的尊重。 鐺......鐺......鐺! 鐘聲三響,立於臺上的行月看著逐漸灰暗的天空,躬身抱拳,口中念念有詞,道:“白銀紀年四千六百二十三年,月,佑生城第九代城主。今逢吉日良辰,皇天在上,特於祭天之所,設祭品,獻奶焚書,恭拜於皇天之下......” 一段不算太長的祭文念出。在祭文念完之後,臺上的行月拔出祭祀用的禮劍,劍尖指向天穹,隨後她單膝跪地,用雙手高舉道禮劍,道:“今日,月,於佑生城大祭之日,請劍於天!” 真正的重頭戲來了。 請劍於天,佑生城每一次大祭都有的環節。 這便是所謂的“向天借劍”,傳說,佑生城的大祭能夠溝通天道,向天借劍,而借來的劍,人間無敵! 當然,是不是真的人間無敵,無人得知,但是,昔年佑生城被入侵,危急之刻,昔日的佑生城主使用這一道劍意,隻是一劍,便斬殺了七位同階強者,名震四海!自此,這一劍,便被世人代代傳頌,直到今日。 這一劍,被稱之為: 皇天劍! 因此,當行月請劍的那一刻,本就保持著安靜的嘉賓們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隻是用雙眼注視著臺上的行月城主。 更準確的說,是看著那一柄禮劍。 那是一柄黯淡的劍,劍表麵的紋路熄滅,劍身漆黑黯淡。 不出所料的話,這一把寫滿歲月與滄桑的劍,將被這一場大祭再度喚醒榮光。 但是,不出意外的話,當然不會出意外了。 行月話音落下後不久,灰暗的天空變得明亮,一道刺眼的光芒落下,照亮了這一把陪伴了佑生城一生的劍。 隨後,這一把劍表麵的紋路重新亮起,黯淡的劍身也變得光輝奪目,但其漆黑的主體保持不變,因此,這把劍的配色,從漆黑如墨變為漆黑中有金色與紫色點綴,更加彰顯其神秘。 真無愧皇天劍之名! 看著手中的劍再次煥發榮光,行月依舊保持著莊重,道: “月,謝皇天!” 若是對第一次了解大祭的人來說,或許會認為城主不敬皇天,出言不敬;但是佑生城大祭歷來如此,旁人也不好多說什麼。 隨著請劍結束,這一場十年一次的大祭也接近尾聲了。 佑生城的祭天儀式非常簡單,並沒有什麼多餘的環節,因此即使是十年一次的大祭,其持續時間最長也不會超過一個時辰。 特立獨行,天下無雙,這就是佑生城的祭天。 鐘聲四響,似乎標誌著這一場大祭的結束。 看著已經空無一人的祭天臺,受邀的嘉賓們紛紛離去,很快祭天臺變得冷清下來,那一場十年大祭就好像從未發生過一樣,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隨後,祭天臺關閉,下一次開啟,就是五年後的小祭了。 就像以前的大祭一樣,這一次大祭也沒有引起太多佑生城市民的關注。 畢竟,對佑生城市民來說,一場大祭並不算太過稀奇。 不過,平日裡兢兢業業的行月城主在下午居然沒有出現在城主府,這件事倒是十分奇怪,隻是眾人也不知道為什麼,隻當成城主臨時有事了。 畢竟這種事以前也發生過,應該不是啥大事。 就算是大事,那也和我沒什麼關係。 隻有一些急需城主幫助的人在焦慮,其它人隻將城主的暫時“失蹤”當成茶餘飯後的資談。 隻能說佑生城的人還是生活得太好了,通常在天玄王朝的其它城市,城主在城主府都算是奇跡了。 而佑生城的人們,卻習以為常。 ...... “鐘聲四響是怎麼回事?” 行家,決策堂。 坐在首席的行月赫然問道,雖然她的性格一向溫和,但今日之事涉及大祭,令她不得不稍微急躁一些。 大祭結束的標誌歷來是鐘聲三響,而今日,卻出現了鐘聲四響的奇跡。 畢竟,鐘聲四響,在大祭中出現,未必是好兆頭。 “鐘聲四響,歷來是代表著一個新時代的開啟。” “根據記載,上一次天鐘四響,出現在白銀紀元初年,再上一次,就得追溯到上古時代初年了。” 聽著四長老的解釋,本來有些急躁的行月漸漸的冷靜下來,她有些關心則亂了。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從生了孩子之後,行月便變得格外的容易急躁。 這方麵畢竟她不了解,她了解的更多是治理一城方麵的知識。 這時候,就需要一個老古董出來解釋了。 “新時代嗎?容我再想一想。” 聽完了四長老的解釋之後,行月陷入了沉思。決策方麵的事最終還是要由行月本人去決定的。 不知道為何,在沉思的時候,行月有些心神不寧。在以前,行月從未碰到過這種情況。 但她知道,她不能自亂陣腳,也不能無視自己的感覺。以她的身份,如果還出現心神不寧的話,那就是真的要有大事發生了。 鐺! 鐘聲? 天鐘的鐘聲! 怎麼回事? 祭天分明已經結束了,天鐘的鐘聲為什麼還能傳到人間? 除非...... 除非...... “那些古老的種族,復蘇了。” 行月自然知道四長老指的是什麼。 古族,上古八帝的後裔種族。 他們,是人族最後的底牌,如果連他們都不得不入世,就證明...... “傳城主令,佑生城,進入戰備狀態。” 當古族復蘇之時,無論如何,那些被選中的城市,都必須要為古族的族民提供庇護。 這是使命。 佑生城,就是其中一座被選中的城市。 “我以佑生之名起誓,行家,行月,將堅守此城,即使生命到達盡頭,佑生之旗,永不落。” 不知道為何,在這種萬分危急的時刻,她又想起了接替父親的佑生城城主之位那一天。 那一天,天空下著小雪,看不見太陽。行月接過了她父親手中的使命,在佑生城升起了代表佑生的旗幟。 那一天,她起誓,將永遠守住這一座城池,直到自己死亡。 那時,她隻有二十二歲。 ...... 沒有沉淪在對過往的追溯中,行月起身,離開決策堂。 現在的佑生城,離不開行月這個城主。 回到城主府,看著陷入慌亂但依舊保持著最後一絲冷靜的市民們,行月保持著嚴肅的表情。 她看向了她的座位,座位後方的墻上掛著行家的旗幟。 佑生城,從始至終,都是行家在治理。 每一個行家人,都以能夠治理好這一座城池為驕傲;每一個行家人,都以市民能夠在佑生城中幸福生活為榮。 因此,哪怕是為了家族的榮譽,行月也不能接受佑生城在自己的手中衰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保佑我吧,先祖們。” 歷來認為人死如燈滅的行月,在心中第一次向那些逝去的先祖們祈禱。 實際上,她在向自己祈禱。 希望自己擁有掌控局勢的能力。 但是—— “若你以後成為佑生城城主,你需要學習的第一件事,就是認清自己。” 父親的聲音,祖父的聲音,無數行家先祖的聲音在她的耳邊回響。 不同的聲音,相同的語句。 她能夠認清自己,她沒有能夠掌控局勢的能力。 ‘誰都好,誰都好,誰來救救我啊!’ 心底的吶喊注定無人能夠傾聽。 無人能夠知曉,一個看清真相卻無法改變現實的人的絕望。 第一次,行月如此接近崩潰的邊緣。 沒有人能夠想到,這一切的源頭,“僅僅”隻是一次鐘聲四響。 對行月來說,這代表未來完全超出了行月的掌控。 這代表著她要親口承認自己的無能,她沒有信心能夠在這個全新的時代中掌控佑生城的局勢,她甚至沒有信心去維護家族的榮譽。 鐘聲響起之時,給人間帶來的除了希望,還有絕望。 聽,那是天鐘的聲音。 鐘聲響起之時,願你們凱旋。 ...... 鐘聲響起之時,願你們不死。 ...... 鐘聲響起之時,願你們...... ...... 鐘聲又響起了。 鐘聲響起之時,願你們,能夠完成我們未盡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