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全一直以來都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不相信這世上有什麼神神鬼鬼的存在。 在平復了一下情緒後。 腦子裡一閃而過剛剛的畫麵,那個空洞的眼光,很熟悉。 像是在什麼時候見過,但是記憶很模糊,應該是原主見過的人。 這樣看來,屋外那家夥根本不是什麼妖魔鬼怪,而是一個喜歡夜裡偷窺別人的死變態。 黃全給自己打氣,壯膽子。 “怕什麼,我可是一名徹底的唯物主義戰士,徹底的唯物主義戰士是無所畏懼的!” 黃全左手握拳,氣勢在攀升,連同屋內的溫度都變高了幾度。 他咬牙切齒,麵露兇光。 “三更半夜不睡覺跑來偷看我,好啊!那我今天就讓你好好看個夠!” 黃全從地上爬了起來,隨手抄起火堆裡一根較細的木枝。 氣勢洶洶的來到墻邊,對準好那個小洞,使勁用力地捅了進去。 “嗬嗬嗬嗬嗬嗬!……” 屋外頓時傳來了一道淒厲的慘叫聲,那種腔調就像是被摘除了咽喉卻又發出很大的聲音,聲線乾燥粗糙尖銳。又是有人慌亂中撞倒東西的動靜,接著便是匆促遠去的腳步聲。 黃全背靠著墻,冷哼一聲。 果然是個偷窺的變態。 真是有病,大半夜不睡覺跑來偷窺我。黃全不禁覺得一陣惡寒。 不過無所謂了,反正明天自己就跑路,遠離變態,遠離病毒。 經過這麼一出,黃全要想安穩睡覺,基本已經是不可能了。 他就這樣硬撐強熬著,不過很快,還是瞇起眼睛進入了夢鄉。 …… 這是一處迷暗的空間,四周的一片,都被濃鬱的灰霧所籠罩著。 隱約間,黃全聽到了有什麼聲音在呼喚著他,於是無意識地向前邁出一步。 “噗!”“噗!”“噗!” 就在這時,黃全頭頂和雙肩,接連升起了三股小火苗。 周圍的灰霧頓時如潮水般迅速退去。在他身前,留下一條小徑。 就像是巨大山穀間的墻縫。一種很陰森的氛圍,緩慢的蔓延著。 黃全順著小道走了進去。 道路的兩邊,恐懼的氣息如同灰霧一般從其中源源流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氣團在半空飄忽不定。 翻騰的滾滾濃霧,影影綽綽。從氣團裡冒出無數張扭曲的駭人臉孔,看似模糊,但是卻又非常清晰,給人一種很矛盾的視覺錯誤。 男女老少無一幸免,每一張臉都露出痛苦至極的表情。 腐爛不堪的可怖麵貌,空洞的眼窩閃爍著對生者充滿怨恨和惡意的綠色幽光。 鬼影重重,如饑似渴的蜂擁而上,卻忌憚於某種東西,隻敢在黃全周圍徘徊不前。 身後的霧氣不停翻湧,來時的路早已被灰霧吞並,幾乎要將脊背凍結的怨念不斷逼近過來。 不知何時,黃全的額頭已被冷汗浸濕。 道路的盡頭不知通往何處,但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也隻有走下去。 走著走著,不知過了多久。 陡然間,四周陰風頓起,形成的狂暴氣流朝他正麵襲來。 風勢轉強,有如刀割。 黃全架起雙手擋在臉前,艱難抵禦著氣流的沖擊。 他想要繼續前行,但身體被一股陰寒的氣息包裹,渾身僵硬,像凍在堅冰之中,整個人都已麻木。 身上那三把火,也隨著陰風大作,火勢愈發微弱,如風中殘燭。 現在的他,隻是維持著站立的姿勢都很勉強,後方傳來瘮人的寒意幾乎都快貼到背上了。 不妙!不妙!大事不妙! “啊……” 黃全臉色蒼白如紙,努力地抬起右腿,卻無論怎樣都踏不下去。 他隱約感覺到從下半身開始,已經漸漸失去了知覺。 一股莫名絕望自心中升起。 他艱難的轉動脖子,瞳孔猛然一縮,映入眼簾的是鋪天蓋地而來的灰霧,不時有痛苦表情的臉孔從霧中浮現,風動之時的低吟就像它們集體在發出慟哭。 霧氣已經蔓延到了他身上,細密的氣體纏繞雙足,往裡滲透,深入骨髓之中。 瞬間,黃全感覺到了一股劇烈的刺痛,讓他跳腳的一幕發生了。 霧氣之中,鬼臉浮現,齜牙咧嘴,蠶食鯨吞。隨著它們每一口咀嚼的動作,黃全都能清晰的看見自己體內某種東西正在流失。 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被吃掉而無能為力。 他的心臟停止了跳動,好一陣無法呼吸。 奇怪的是,在瀕臨絕境,黃全的情緒卻沒有過多的恐懼。仿佛就是以一種旁觀的角度、類似於觀看恐怖直播一樣經歷著這一切。 唯一差別的是,正在經歷著這一切驚悚的主角是自己的身體。 所承受的痛感如同假象,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時有時無,泡影不真,玄之又玄。 心理有點害怕,不想去看,卻又沒有選擇的權利,像是被人掐著脖子看完。 他有點點小期待。 期待著能有變故發生。 然而,實際發生的一切並沒有按照往常的劇本那樣,出現什麼驚天逆轉或是轉折。 灰霧由下往上,逐步侵襲著他的身體。 他已經動彈不了了。 霧氣觸碰到火苗的剎那,發出了“滋滋”的刺耳噪音,仿佛是被潑了硫酸才會產生的反應。 火苗愈發微弱。 黃全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身影一點點消失在視線裡,被灰霧吞沒。 此時的他,頭疼欲裂,仿佛腦袋裡有什麼東西在啃噬著自己的腦漿一樣,眼前很是模糊,像是電視臺錯亂時灰蒙蒙一片的雪花點。 體內有什麼東西似乎正在被某種力量的乾預下被剝離。 他的意識…… 朦朧、恍惚、正在消失。 “嗚~” 死寂一樣的迷暗,陡然間響起了一道貓叫聲,像是從四麵八方傳來的,喚醒了靈魂深處即將睡去的他。 黃全猛地打了個激靈,幾乎快要熄滅的火苗重新亮起了灼熱的火光,比起之前更加熾盛。 灰霧如遇天敵般迅速退去。 眼前頓時亮堂了起來,視野一片清明。 那種遭受生生啃噬的痛楚也逐漸減弱,繼而平復。 黃全像是瀕臨死亡、獲救的溺水者,密集的汗珠布滿後背。 他彎下腰撐著雙膝,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驚魂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