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前臺侍應帶到琴室之後,耿天佑一眼就看到了那架醒目的演奏會級別的鋼琴,問過侍應可不可以彈奏之後,得到允許的他,心中大定,走了過去試音。 雙手隨意放在琴鍵上,耿天佑有點生澀的逐一按過琴鍵,手感不錯,音色標準,音準雖然有細微偏差,但不是他有【絕對音準】的天賦,卻也分辨不出具體差了多少。 隻不過,隨著耿天佑試彈中,喚醒了越來越多有關鋼琴演奏的知識經驗與肌肉記憶,他發現了一個問題,因為他發現自己盡管擁有了技巧,但是他並不了解多少鋼琴曲。 上輩子的耿天佑,對器樂一無所知,對樂譜也所知甚少,就算也曾聽過一些鋼琴曲,也是記得模模糊糊的,想要得到完整的樂譜,除非是用歌譜替代,但歌譜畢竟不是樂譜…… 最後,耿天佑也隻能取巧,迅速在《某平行時空經典曲庫》中搜索鋼琴曲,要不然,待會東家來了,他連一首完整的鋼琴曲也彈奏不出來,那就尷尬了。 也就是因為耿天佑的技能來自於係統獎勵,完全不是自己一步一步學習磨練上來的,要不然的話,也不至於空有屠龍之技,難為無米之炊。 好在《某平行時空經典曲庫》非常給力,考慮到清吧的氛圍,耿天佑給出了“主題柔美、親切,節奏輕快舒坦,技巧適中”等搜索條件。很快,就有了幾頁結果。 最後,耿天佑選擇了一首鋼琴小品《致愛麗絲》,無他,隻因為譯名不僅優美,而且很對胃口,很隨性的一種選擇方式。都是某時空經典名曲,無所謂選哪個,都合適。 接下來,因為有了曲譜,耿天佑慢慢的彈奏了一遍《致愛麗絲》,不僅感受到更多鋼琴演奏的知識經驗與肌肉記憶被喚醒,就連這首曲子也帶給他極大的驚喜。 曲子雖然很簡單,主題通俗易懂,但更深奧之處,也就是耿天佑在喚醒與鋼琴曲相關的知識經驗之後,才知道這絕對是大師之作,於平凡中顯出完美。 一邊是讀懂了《致愛麗絲》大巧不工,增刪不得的完美,讓懂得欣賞的耿天佑沉迷其中; 一邊是耿天佑在演奏中,感受到各種有關鋼琴演奏的知識經驗與肌肉記憶,不僅僅是紛至遝來、層出不窮,更是演奏一遍就融入自身一部分,愈發如臂使指的快樂。 兩相疊加,讓上輩子的樂盲,變成了此刻沉浸在音樂世界的樂癡。 耿天佑忘我的演奏著,感受著樂曲的情緒,與自身感觸的交融;在嘗試著開始表達自身感觸的同時,足以支持他表達的各種抒情技巧、思路,在旁征博引式的被喚醒了之後,令他產生了愈發濃厚的自我表達的渴望,令他如癲似狂的一遍遍演奏起來。 如果說一開始,耿天佑彈奏的還是貝多芬的《致愛麗絲》,隻不過對於表現出這首鋼琴曲越來越熟練。 那麼,當他自己的表達欲被樂曲的理解,和技能的喚醒交相刺激、引動,當他的能力足以支持他傳遞自己的情緒,他彈奏的已經是屬於耿天佑的《致愛麗絲》了。 自古以來,演奏他人曲目,都有兩種方式,或者說兩種境界,但也高下有別。 一種,自然是從熟悉到理解,然後詮釋原作者想要表達的東西。雖然說各人的理解思路、深度會有所差異,但方向性還是與原作者保持一致。 ——這是最常見也最穩妥的一種方式。 另一種,還是從熟悉到理解,但是下一步不是詮釋作者想表達什麼,而是通過曲目表達自己的個人情緒,並且視為推陳出新、超越或者至少與原作者並肩的一種方式,視為另一個境界的演繹。 但是,前者雖然不過是中規中矩,但至少容易被人接受;而後者雖然誌氣可嘉,但大多數因為才情、能力不足,反而淪為笑柄。 ——真正才情、能力俱足的,卻又不屑於演繹他人作品了。 而才情這回事,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其實主要還是能力不足導致的。當你具有足以表達你的想法的能力,絕大多數人都能夠成為藝術家。 ——因為很多時候,思想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表達出你的思想。 仍然拿《致愛麗絲》舉例,藝術得到共鳴,是因為每個人會為之產生情感共鳴的人,都曾經有過類似於《致愛麗絲》表達的情感,隻是他們無法通過《致愛麗絲》這樣的鋼琴曲,把共情表達出來。 而耿天佑,首先是鋼琴演奏方麵的技巧足夠高超,係統醍醐灌頂的知識經驗,又能夠讓他理解樂曲的深意,理解樂曲的音樂語言,在詮釋《致愛麗絲》的貝多芬想要表達的東西的時候,就能達到更高的高度,更深的深度。 其次就是,當耿天佑完全理解《致愛麗絲》之後,就開始嘗試用自己的技巧去從各個角度、層麵去表達這種理解。 就好像一件事的本質沒有變,但敘事角度、方式變了,就賦予了這首《致愛麗絲》不同的版本。類似同一個歌手,唱同一首歌,用了不同的配樂。 最後,當耿天佑開始用《致愛麗絲》的語言,去描述自己的人生感受,主旋律沒有變,但很多音階方麵變化上,其實已經與《致愛麗絲》完全不同了。 當耿天佑隻選擇《致愛麗絲》的語言、曲調、情緒、風格等其中某種特征,然後其他東西都是自己的,也就隻能讓人感到熟悉,卻絕不會讓人認為和最初的《致愛麗絲》,有什麼具體的關聯了。 等到耿天佑炫技完畢,平復了激動的情緒,慢慢的停止彈奏。忽然間,雷鳴般的掌聲響徹耳邊,他這才從強烈的表達欲中抽離出來。 看著周圍已經圍觀了大群人,一個個情緒激動的鼓掌,耿天佑不由自主的鞠躬致謝。然後,他就看到是個美若天仙的女孩子走了過來。 第一個嬌小玲瓏,身材不高,童顏巨【日無】;第二個削肩細腰,也有【大兇之兆】,然而身材高挑許多;最後一個卻是身材不胖,卻豐潤有致,看起來也是山巒起伏,頗為壯觀,令人嘆為觀止。 ——這前後三人,正是據楓軒的三位女東家:樊莉莉、嵇紫嫣、姚文靜。 “你好,我是據楓軒的三個東家之一,我叫樊莉莉。這兩位也是我們據楓軒的東家,這是我嵇紫嫣姐姐,以及姚文靜姐姐。”樊莉莉熱情的介紹道。 “紫嫣姐、文靜姐。”耿天佑隨著樊莉莉介紹,跟嵇紫嫣與姚文靜打招呼,然後回頭叫了樊莉莉一聲:“你好,莉莉姐。” 樊莉莉聽了,喜笑顏開的說道:“你叫耿天佑是吧?你確實比我們小,叫姐姐是應當的。難得你這麼識趣,我決定就聘用你了,你們兩位沒意見吧?” 嵇紫嫣白了樊莉莉一眼,對耿天佑歉然笑道:“不好意思啊耿先生,莉莉也是見先生琴藝高超,這才擅自做主。也不管耿先生是不是願意屈就,先生勿怪啊!” 姚文靜也是笑道:“確實是這樣,薪酬還沒談呢,萬一耿先生對我們據楓軒的開出的條件不滿意,莉莉你這麼說,豈不是讓耿先生為難了?還不快給耿先生道個歉?”說著,她看向了樊莉莉。 樊莉莉噘著嘴,不情不願的正要開口,耿天佑連忙接話道:“不用不用,在下剛剛出來找工作,並沒有什麼挑剔的,難得莉莉姐好心收留,兩位姐姐也如此看重,在下,真的隻要能有個工作就行了,不敢奢求更多。而且,在下也不敢當幾位神仙姐姐以先生之名稱呼,叫我小耿、小佑都行。” “這話說的,以先生琴藝之高超,豈能以先生年輕就不尊重。倒是先生叫我們幾個蒲柳之姿的弱女子姐姐,當真是折煞我們了。我們當真是,受寵若驚啊!當不起,當不起!”嵇紫嫣茶裡茶氣的笑道。 耿天佑汗顏道:“當得起,對得起,在下本就不大,各位姐姐又是如此一般的神仙中人,能夠叫一聲姐姐,也是小弟三生有幸罷了。” “小弟?”嵇紫嫣詫異的重復了一句。 耿天佑無語,立馬道歉:“不好意思,是在下失言了,抱歉抱歉。” 看到耿天佑被嵇紫嫣逗得麵紅耳赤的窘迫模樣,姚文靜拍了拍嵇紫嫣,讓她收斂些,嵇紫嫣點點頭,卻繼續媚態百生的笑道: “倒也無妨,你既然叫了這麼多聲姐姐,我們就收了你這個小弟罷了。不知道小弟你,對這份工作有什麼要求?隻要姐姐們能夠答應的,就都從了你的心願,可好?” 好吧,嵇紫嫣為何如此不矜持,也是有原因的。和姚文靜與樊莉莉相同的是,她們都被耿天佑的表現震驚到了。 在耿天佑開始試音的時候,她們三個已經到場了,若不是看他靦腆可愛的鄰家男孩模樣,多給了他一點時間,就他開場的表現,三女就可以轉身離開,然後叫個人通知他可以走了。 畢竟,這件事本來就是愛跳的樊莉莉激將嵇紫嫣打賭的方式,據楓軒本來就不缺有資歷的樂師,甚至她們仨在有興趣的或緊急情況下,都能完美甚至更好的替補出場。 但是,在多給了耿天佑一段時間後,等他彈奏【致愛麗絲】,盡管仍然不夠熟練,但盡皆身具極高音樂素養、欣賞能力、以及演奏水平的她們,卻都為聞所未聞的《致愛麗絲》著迷了。 接下來,更是令她們感到驚才絕艷的,自然是耿天佑急遽提升的演奏實力,超越了《致愛麗絲》這首曲子的魅力,然後在完美演繹這首曲子之後,一再賦予這首曲子各種讓人聲臨其境的極致享受。 分明是同一首曲子,但偏偏在重復演奏之後,讓人感覺到演奏著在不同的季節見到了同一個姑娘,那個姑娘在不同的季節有符合不同季節的表現,演奏著也在不同的季節對那個姑娘有著不同的感觸。 雖然說她們都具有極高的音樂天賦,但正因為這份天賦,讓她們知道並不是她們讀懂了這個叫做耿天佑的少年,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而是這個少年人通過非凡的音樂才華,讓她們讀懂了他的心,感受到了他的感受。 她們都知道,藝術語言有兩種,一種是樸素自然的,能夠獲得最多人共鳴的,也是通俗性質的語言;另一種則是精煉的、賦以定義的,方便藝術家表達某種情緒的,專業性質的語言。 當藝術語言是後者,需要聽者懂得這種語言的含義,才能聽得出玄妙。大部分聽者就像文盲聽文言文一樣,很難聽得出其內涵的瑰麗。 而當藝術語言是前者,就好像那些無格律甚至不押韻的現代詩中的經典,同樣的精煉美好,卻是人人都能夠聽得懂,人人都能夠感受到其中的美好。 但文言文中也有垃圾。所以,很難說兩者高下,隻能說不管什麼類型,隻要是精品、經典,都是好的。 而專業的自然曲高和寡,通俗的自然人人都懂,她們自然也都看到了周圍圍觀者的反應。 這演奏效果,不僅達到,而且超出了她們的需求。 這且不說,關鍵是在欣賞到耿天佑讓她們驚若天人的才華之外,嵇紫嫣更欣賞的是他那靦腆純良的氣質,猶如鄰家大男孩一般,正是她好的這一口。 意識到樊莉莉似乎也喜歡,嵇紫嫣既然也喜歡,那自然不能和小姑娘比青春,那就要展現她自己認為更成熟的妖嬈魅力,不信這樣的小男孩會不喜歡她這樣風情萬種的大姐姐。 未必一定要和耿天佑發生什麼,但若是讓耿天佑被樊莉莉這個討厭的小丫頭迷住了,嵇紫嫣肯定是不能接受的。
第五十四章 1鳴驚人(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