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直到眾人紛紛醉倒之後,馬良懸著的心才徹底放下來。 他早就聽說孫仲謀是個酒鬼,在酒桌上曾經鬧出過很多故事來,而這一日宴席上的所見所聞也確實讓他大開眼界。 不過,馬良也一直留心觀察著對麵的魯肅。 他明顯能感覺到,魯肅和他一樣,都是因為“身體抱恙”的原因,從而閃避掉了東吳之主的多輪敬酒。同時,對方的身體情況看起來也的確不大理想。就這樣,在孫仲謀醉倒後不久,魯肅也被手下攙扶下去休息了... “看樣子我們也該告辭了!走吧,子瑜...子瑜?” 當馬良尚能保持清醒,決定同諸葛瑾一起離開之時,這才轉頭發現:對方已經醉得不省人事。而由於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前方的魯肅和另一側的孫權身上,真的忽略了諸葛瑾的狀態。 直到此時,酒席上另一方向的點點滴滴才在馬良的腦海裡浮現出來,他也這才發現——諸葛子瑜原來默默地做了那麼多事情:從被東吳之主調侃,到幫自己擋對麵文官的敬酒,再加上不斷安慰著另一旁的孫皎...諸葛瑾這一晚真的是處於夾縫之中,沒少喝! 雖然說,馬良一方麵覺得諸葛瑾一直對自己保持著“貼身緊逼”的態勢,其實有些討厭。可另一方麵,他也不得不承認對方確實是個厚道人,這些天也一直在照顧著自己。 於是此時,麵對著醉倒於宴席之上,然後仿佛回到了建業府中,還在口口聲聲呼喚自己兒子的諸葛瑾,馬良一時也不知道是否應該棄對方而去。 好在這時,另一個老實人似乎察覺到了馬良麵對的困境,還主動對對方表示道: “季常,你大病初愈,還是讓小弟送你回去吧!至於子瑜,我們不用擔心,興霸他們會好好照料他的。” 馬良抬頭一看,發現此人正是差點被任命為陸口督的嚴畯,頓時意識到——或許還可以一石二鳥。 坦白來說,剛剛在酒席上,聽到柯籍調侃起自己下令“讓書生拜大將”的舊事,馬良也是十分驚訝的。他想不明白東吳之主為何會做出這番打算,也拿不準對方是否是故意拿書呆子嚴畯開涮,隻是開了個玩笑。 不過,在一番接觸下來,他敢斷定嚴畯就是個直腸子。不管當初孫仲謀是怎麼想的,人家可是有著自知之明,當場就果斷拒絕了。而另一方麵,他似乎也是在場眾人中待在魯肅身旁最久,最了解陸口營和魯大師虛實的人了。 於是乎,馬良果斷答應了嚴畯的護送請求,並在路上自然而然地跟對方攀談了起來。不要說嚴畯原本就對這個“友軍使者”沒有戒心,哪怕他多幾個心眼,在與馬良的一頓交談後,也會不自覺地信任起對方。 終於,在嚴畯打開話匣子,滔滔不絕地講了半天自己最近的“科舉籌備工作”後,馬良終於逮住機會,憂心忡忡地向他問道: “對了曼才,子敬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間就病了?...他還好吧?” “唉!說來話長...最開始好像是陸口那場雪鬧得...” 此時的嚴畯,不僅是沒有半點的警惕之心,更是很快想起魯肅之前對他的那段“托孤之語”——他憋在心中的好多話,感覺也終於有“知己”可以進行一番傾述了。 ... 第二天。 “我這是...在哪裡?子敬!” 當諸葛瑾醒來時,不禁感覺他自己仿佛誤了大事。 他怎麼先醉倒了?不僅沒能一直跟著馬良,反而在魯肅的麵前醒來了? 而當諸葛瑾要慌忙告辭,再趕緊去緊盯馬良之際,魯肅卻攔住了他,並且說道: “子瑜且慢!季常那邊不足為慮,愚兄已經有了布置...倒是我們兩個,需要再交流一下。” “這...真的沒問題嗎?” 諸葛瑾深知馬良的能耐,不禁將信將疑起來。 不過他突然發現:魯肅的氣色似乎比起昨晚宴會時又好了不少!於是,略微糾結之後,諸葛瑾的好奇心還是戰勝了他的責任心。 “子敬,你究竟是怎麼回事?昨晚那副樣子,真的十分令人擔心啊!” 見這個“房屋裡的大象”終於被人提及,魯肅苦笑了一下,然後說道: “沒什麼,我隻是學習了黃公覆(黃蓋)...如今在張神醫的照料下,是不會有危險的。” “什麼?苦肉計!子敬你這又是何必呢?” 諸葛瑾一邊感覺恍然大悟,一邊又驚訝不已。 而魯肅則繼續苦笑道: “不這樣的話,恐怕瞞不過馬季常的眼睛!” 原來,魯肅也算是與馬良心有靈犀,雙方不約而同地選擇了“詐病”的計策。 隻不過,馬良使出的可謂是陽謀——他甚至不用糾結對方是不是知道他在裝病,隻要他能有借口在陸口以及夏口多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自己的目的就達到了。 而在馬良掌握了去留的節奏之後,魯肅最終也是不得不與對方見麵,不然的話,他知道馬良會一直賴下去,從而發現越來越多的破綻。 而對於魯肅來說,他必須的得讓對方相信,自己是真的病了——這樣他才能幫助任性的主公,為前前後後的所有事,編一套完美的說辭。 當然,魯肅他本人也是真的病過,隻不過很快就被治好了,遠遠不像他向嚴畯所描述的那番危急。 而另一方麵,這幾天他又故意違反醫囑,特地在與馬良見麵的時刻,把自己搞的很憔悴... 隻不過,饒是魯大師也沒有預料到——那個熊孩子竟然也在無意之間,成了自己的“幫兇”,還在酒宴之上帶給了他種種驚喜! 首先,雖然魯大師心有不甘,但他也能看出,自己主公好像是真心想維持孫劉聯盟,而對方在接待馬良時,也表現得無比地真誠... 不過,對方在宴席之上,什麼提詩啊,改夏口為武昌啊...雖然對方尚存的雄心壯誌也讓魯肅暗自感到了欣慰,可是——怎麼能當著馬良的麵如此暴露野心呢? 當然,這些酒桌上的真情流露也是可以解釋的,畢竟誰說當一位雄主就要對不起盟友了?主公明確地表示了“心在合肥”後,也給自己對西麵親善,把力量集中到應對北方上,提供了動機支撐,或許荊州那邊真的會信以為真。 可更加麻煩的是,對方怎麼就那麼輕率地決定讓魯肅和孫皎換防了? 這可是連魯肅都始料未及的啊!
第八十九章 無意助攻(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