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屋之後,由湯景明負責維持秩序,慕正光繼續提問:“請問你是否聽過這樣一個說法:敲擊碗筷,能引出毒蟲?” 崔繼秋麵色顫動了一下。他不僅聽過這個說法,而且印象深刻。他想起一件八年前的往事,這讓他的內心更不安寧:“你想說什麼?” “在你意識到或者沒意識到的時候,失控的節肢動物在鎮裡引發了一些災禍,你要為此負責。” 災禍?崔繼秋深感無辜。失控的動物不歸他管,在這件事上他也是受害者,他沒有理由為此負責啊!但他又不敢駁回這人的意見,隻得硬著頭皮問道:“怎麼負責?” “最簡單、最直白的負責方式就是你賠償他們的經濟損失。不說幾百萬,至少幾十萬還是需要的。你賠償之後,把你的節肢動物夥伴控製住,別讓它們再造成危害。” 幾十萬?崔繼秋自認為這個數字超出了他的承受範圍:“憑什麼讓我賠?” 慕正光依舊語氣平靜:“就憑我來找你了。如果你有要賠償的意願,我給你介紹一份工作,大概三、四年就能湊夠錢,這事簡單。你的節肢動物夥伴失控到哪種程度了?” 失控到哪種程度?失控到它們天天都會出現在我的夢裡,還有比這更嚴重的程度嗎?再這麼下去,就不是我控製它們,而是它們控製我了。崔繼秋試探著問道:“你能幫我控製它們?” “不一定。如果實在控製不了它們,那就控製你。有什麼問題就說吧,畢竟你的問題不解決,蟲災就不會消失。” “你為什麼把我爸媽帶來了?” “因為我的本意是想和平解決你的問題。但前提是,你得把問題說出來。” 慕正光並未欺騙他,但他隱藏了一些深層消息:你父母給你講過毒蟲和碗筷的故事,你的漸近線與他們講述的故事有千絲萬縷的聯係,我把他們帶來,絕對是有作用的。比方說,讓你的父母給你重講一遍這個故事,再者說,重新書寫這個故事,又或者是,承認錯誤。人們從心願裡獲得力量,倘若願望實現,你的力量會發生怎樣的變化呢?就以你為首個實驗品,展開我的偉大工程吧! 崔繼秋說:“這是秘密,到我的房間單獨說。” “好。” 兩人走進臥室。崔繼秋開燈後把門鎖死,坐到床上:“這裡就一張椅子,你坐吧。” 慕正光坐下。屋內乾凈整潔,他沒有聞到蟲的氣味,也沒有聽見蟲的聲音。按理說這個季節,以這附近的綠化程度而言,不該這麼寂靜! “你把漸近域裡的蟬都清除了?” 崔繼秋嘆息道:“不是清除,是讓它們安靜。我經常夢見節肢動物,估計不久之後它們就該到現實裡找我了,你有辦法阻止它們嗎?” “你的漸近線是怎麼來的?” “以前我媽跟我說吃飯的時候敲碗敲筷子會有蟲爬出來,我問她有蜈蚣嗎?她說有。我問她有蠍子嗎?她也說有。” “所以你覺得你可以趁機操縱蜈蚣蠍子,對吧?” “對。” “那我用不用把你媽媽請來,讓她親口告訴你,她以前給你講的故事是不對的,那是為了嚇唬你,同時也是為了避免你再敲擊碗筷,因為這是種不禮貌的行為。” 崔繼秋渾身一激靈,有種大禍臨頭的驚駭和疑惑。 大多數漸近者在即將實現與漸近線對應的心願時,都會有本能的抗拒和恐懼,這是由漸近線本身的性質決定的。盡管他們並不知道一旦願望實現,已有的力量就會“變質”,但他們的身軀給了他們這種不妙的預感。 崔繼秋立即拒絕:“不用。” “不好意思,你無權做決定。與其被毒蟲控製,不如把這股力量丟掉。” 崔繼秋拿出碗筷,沉聲應道:“有沒有權力做決定,你說了算嗎?” 慕正光左手托著沙漏,右手握著軸心:“我覺得算。” “大戰”似乎一觸即發。 域加持,倒計時,加速計時。 慕正光驅使軸心離體,打飛那人的筷子,而後軸心消失。他左手拿著存在銀匙,右手舉起,接住筷子,用出存在標注,而後拋出其中一根筷子到左手,敲擊,各式各樣的毒蟲在他身後浮起。 剎那之間,武器被奪。崔繼秋驚恐萬分:自己的筷子,在別人手上,似乎威力更大? “這股力量不屬於你,你還是放棄吧。漸近線是幫你實現願望的,你甘願因為一個願望而耗費一生?” 慕正光曾給漸近線起了個新名字,“心願漸近線”,這時他陡然想起漸近線本身的性質:漸近線,越來越近,無限接近,但不相交。心願漸近線是否也有這些性質?是不是可以這樣說:漸近線是幫人實現願望的,它會讓人越來越接近願望、越來越清楚自己的願望是什麼。但是,在漸近線的幫助下,人們離實現願望仍有距離。最後剩下的那一小段路程,需要人們自己走完。不過,要想走完這段路,還有一個前提條件,那就是願望能被實現。已知漸近線受心願影響。與心願有關的,除了心願本身,還有實現程度,以及“前提”,這些因素共同決定力的強弱?那麼,在符合條件的情況下,更改崔繼秋的心願本身、實現程度…… 崔繼秋反問他:“為什麼你不舍棄力量?” “那當然是因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們的願望不同啊。” 慕正光以居高臨下、睥睨眾生的姿態和語氣說出了這句話,他真切知道“願望不同”代表著什麼,他更知道他的願望一定比對方更崇高。對方被願望“控製”,無論這種願望是如何出現的,但隻要墮落到了有害的階段,想必是一開始就埋下了禍根。 有害的願望和有益的願望,兩者一對比,差距不言而喻。惡意在善意麵前終究一文不值,哪怕那些惡意能引發滔天大禍。正因如此,他才會理直氣壯地對不妥善的願望不屑一顧,並把這種不屑一顧完完全全地展示出來,以讓對方認清楚事實。 崔繼秋對漸近線、願望、力量沒什麼鉆研,他難以接受對方的說法:“有什麼不同?” “這就不能告訴你了。你實現願望之後,情況有可能會好轉,也有可能會惡化,我也不知道你的漸近線會如何發展。” 崔繼秋從心底裡排斥“實現願望”:“如果我不這麼選,我會怎麼樣?” “很難說。如果你控製不了節肢動物,那就隻能把你控製起來了。你願意到沒有植被的地方居住嗎?” 崔繼秋自知別無選擇,打又打不過,辦法也找不到,隻能任人宰割:“如果我實現了願望,我會怎麼樣?” “很遺憾,我也不知道會怎樣,這是一次新奇且冒險的嘗試。你可以拒絕,然後被控製,不一定是被我們控製,也有可能被蟲群控製。” “不拒絕。你去把我媽請來吧。”
第90章 不知不覺破局法(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