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中發生的這一切,趴在荔枝苑北麵通風口處的雲舒都看在眼裡,雖然這些人對父親似乎沒有惡意,他還是不禁擔心了起來,隻可惜自己人小力微。雲舒開始覺得眼前的景物恍恍惚惚的,有種要解離開的感覺,本能地抱緊了邊上的福福,而福福也學模學樣地抱緊了那個會說話的靈芝。說來也怪,那個靈芝從剛才開始就再沒說過話,令人不禁懷疑一早是不是幻聽了。 忽然雲舒覺得肩膀一涼,一隻濕漉漉的大手拍在肩膀上,旋即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快走!!”雲舒扭頭看時,卻是渾身濕漉漉的龍羲,裹著兩條浴巾,竟也趴在邊上窺望。適才龍羲被陽霄誘入井底,後又無意中助其破牢而出,見陽霄徑直往荔枝苑飛來,便尾隨而來,深知又闖了大禍的龍羲,哪敢從正門進入,於是也爬上二樓西麵,從浴房裡順了兩條毛巾擋寒,之後想看看大堂中的狀況,便也來到了北麵的通風口,遇到了已經在這裡的一人一貓。 龍羲經歷的這一切,雲舒並不知曉,看著大堂中的緊張情勢,他甚至都忘了自己來這兒的初衷了。那兩柄巨劍上的電光流動,已迅如廬山飛瀑,亮似星河懸天。就在雲舒看了一眼龍羲,視線再度投入大堂的時候,迎麵而來的卻是一片星爆似的耀眼強光!在那最後被強光吞沒的景象裡,是眾人詫異而狂熱的目光,一個熟悉的身影自二樓茶座疾縱而出,直沖入那強光之中,旋即一股灼熱的氣浪撲麵而來…… “爹——”雲舒驚呼的聲音被氣浪一口吞沒,麵前的北墻轟然破碎,無數片碎木隨著火星似的金色流光朝天飛去,隨之而起的是自己的身體,雲舒覺得周身骨骼一陣奇痛,身體有一種要解離開的感覺,仿佛還聽到邊上有個悠遠的斷斷續續的聲音叫了一聲“娘——”,卻是數丈之外的龍羲,如此遠的距離,如此急的氣浪,怎麼可能聽得見。 這難道是幻覺嗎?我是不是已經死了? 雲舒的身體飛著飛著,天地竟然顛倒了過來,早前金碧輝煌的荔枝苑不見影蹤,在原來的位置西麵,竟平地隆起了一座寶塔狀的高山,而東麵卻黑乎乎的好像空無一物,滿街的華燈漸漸遠去,隻剩下呼呼風聲,夾著冰冷的雨點,不斷拍打在臉上。雲舒感覺到頭頂開始“悉悉窣窣”刮擦到一些木葉,好像飛進了一個樹林,忽然腦門一痛,就此沒了知覺…… ※※※ 雲舒不知道自己是死了,昏了,還是睡過去了……迷迷糊中好像做了一個夢…… 那也是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貪玩的自己被一夥歹徒騙到了村外,他們逼自己交幾個無影枝出來。就在歹徒的巴掌即將拍下的時候,卻聽到了“砰砰”幾聲悶響,“哎喲!……哎喲!……走!……我們走!”,雲舒臉上沒有感覺到疼痛,就連冰冷的雨水好像也不再落下,隨著緊閉的雙眼慢慢睜開,躍入眼簾的是一柄油紙小傘,正遮在頭頂上方,執傘的是一個十三四歲的俊雅少年,穿著舞龍的戲服,卻是村裡舞龍隊的林紅楓大哥,是他路見不平救下了自己…… 雲舒覺得渾身無力,口中叫了聲“紅楓大哥……”,雙眼疲憊得又合了上去…… 再睜開眼時,躍入眼簾的還是那柄油紙小傘,執傘者卻變成了一個白衣公子,隻見他眸如朗星,麵若冠玉,而眉宇間的那股英氣,那個眼神,都還是當年的模樣。 “小舒,你好一點了嗎?”不等雲舒緩過神來,白衣公子先出聲問道。 “紅……紅楓……你是紅楓大哥……”雲舒將信將疑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這才確定自己不是做夢。經歷了剛才那場浩劫,自己居然還活著,而且遇到了兒時便視作偶像的紅楓大哥,雲舒心中一陣激動。可再一想兇多吉少的父親和鄉親們,淚珠便撲簌簌地落了下來,“父親……鄉親們……他們是不是……都死了?!!” 林紅楓的低頭沉默,給了雲舒答案。 就在這時,一個毛茸茸的物事跳上了雲舒的膝蓋,卻是他的愛寵豹貓福福! “福福!……你還活著!太好了!……福福,我告訴你……老爹他們……已經都死了!!……”福福好像聽懂了似的,垂目低首,“嗚嗚”叫了兩聲,一人一貓終於失控,相擁而泣了起來。 林紅楓不忍多看,移步一旁,那裡還坐躺著另一個年紀稍長的小孩,看樣子也快要醒來,不是龍羲是誰?隻見林紅楓從懷中掏出那塊有著陰陽雙麵的“九天玄女娘娘”木牌,又翻轉端詳了一陣,低低說了一句:“有意思……”將木牌塞回了龍羲手中。 待龍羲也終於醒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二人情緒稍稍平復後,已是正午時分,林紅楓邀大家一起吃了些乾糧,二人從他口中終於知道,這裡是鳳凰山腳下的一片密林,而半山的石室巖往上便是興化人民向往的修仙門派——天光聖域了。林紅楓告訴他們,自己五年前從村裡離開,是被選中加入天光聖域了,如今已是門中南天宗的大師兄,江湖人稱“妙傘書生”,自己此番下山,除了辦些事務,也有意尋覓幾個好的苗子,如他們二人有意加入天光聖域,自己可以推薦。 雲舒和龍羲想了一下,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但這場浩劫疑點重重,如今情勢,他們無依無靠,若想追查些什麼,簡直難如登天!而這加入天光聖域的機會來之不易,偶像紅楓大哥走的路,應該是不會錯的吧。是以二人想了一下,都表示榮幸之至。 說著說著,隱隱聽到山道那邊傳來一陣“嘚嘚”的馬蹄聲。林紅楓笑道,“他們來了!”,旋即起身,“唰”地一下打開紙傘,徐徐旋轉,隻見他雙手劍訣一引,從傘骨中竟一左一右地飛出了兩支毛筆,林紅楓執筆在手,左右開弓,在旋轉的傘麵上一陣疾書,書完,筆回,傘合,兩紙信箋順勢飄落,林紅楓出指一夾,另一隻手上不知何時已取出來了兩片楓葉,運指力在兩紙信箋邊上一摁,兩個火紅的楓葉火漆便打了上去。二人看得拍掌叫好,想著自己何時也能練成大哥這樣的絕技,掙到一個如此帥氣的稱號。 林紅楓將兩紙信箋分別交給雲舒和龍羲,吩咐他們去山道旁的亭子裡等待,自己還有事情要辦,便匆匆別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