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年夏。 五月。 大學畢業,一人在家閑著。 我家住在秦嶺南麓,一個小山村裡,山裡除了山還是山。都說靠山吃山,但山裡的錢哪有城裡好掙,在山裡挖點草藥換點錢、打點野果換點錢說起容易做起來麻煩。 這一年我大學剛畢業,還沒找到工作。父親在外麵承包一點小工程,母親在給父親幫忙。我一個人在家閑著,便想到山裡踩點藥,也能補貼一點家用。 五月早晨五點天已經亮了,四點多我便起床了,天還沒亮。山裡初夏還是有點寒的,我洗漱好換上上山穿的衣服和勞保鞋子便從家出發。 順著門前村路翻過一個亞子,便到了縣道。我在縣道旁等了沒幾分鐘便有一輛去縣城的班車來了,差不多五點。 天際馬上就大亮了,東天上一片紅霞。但路上還是影影綽綽,還有兩三百米我就看見班車微黃的燈光。不知是起早不習慣,還是天氣原因總感覺班車離得很近但是模模糊糊。 等車一近我便招手,司機師傅開了門,便催促我上車。我一上車見還有座位便想坐下,卻聽售票員笑著說:“小夥子到哪下啊!” “分水嶺。”我回到。 “這樣啊,沒多遠我就捎你一程,你站一會吧!一會還有遠程的。”售票員說到。 我們秦嶺大山裡農村班車就是這樣,早上一大早就起來往縣城裡趕,到了縣裡又往回趕,路上能拉幾個近程的客人,其它的都是往返縣城的。 “這多不好意思啊”我拿一塊錢,便遞到售票員手裡。 “算了算了,鄉裡鄉親的沒多遠,我就捎你一程。”她又把錢塞回我手裡。 我也沒有在推辭,但平時幾趟往返城裡的班車都是能掙兩塊絕不掙一塊的。我心下好奇便仔細看了一下售票員,這一看我便發現這售票員竟是好像見過,仔細想想又不認識。 車廂裡四處都拉著窗簾,還有乘客在睡覺打著呼嚕,加上天還沒完全亮車裡除了售票員和司機所有人都看不清楚。我站在靠近車門處,離我最近的一排沒有坐人,遠一些都看不清楚了,但能看到有人在看手機,有人在睡覺,還有人在剝雞蛋吃,卻都很安靜。車在山路上搖搖晃晃,我又在四周打量,總感覺不舒服,卻又說不出來哪不舒服。 我正胡思亂想,就聽司機師傅洪亮的聲音:“小夥子到了,拿好東西下車,我們還趕時間呢。” 我一下被拉回現實,車門已經開了。我連忙拿好東西下車。 剛下車,還沒說聲謝,班車便開走了,剛拐了個彎班車的身影就被擋住了。 我收回視線,就往山上走。分水嶺,顧名思義就是一個山嶺,更確切的說就是一個山鞍,剛好從這個鞍部分出兩條流向不同的河,一條向東,一條向西。而我下車處便是鞍部中間的凹槽,從這個地方上山腰能省很多路程。 我順著山路,走到植被茂盛的地方便鉆到林子裡了,在山裡挖藥材,找山貨順著路走是找不到的。 此時天已經亮了,隻是林子中被樹冠罩著還有點黑。我朝仔細的看著林下低矮植物邊巡著陡坡上山,越走天越亮。可是不知運氣不好,還是山裡的野生資源被過度攫取都走了兩個小時背上裝山貨的袋子也隻裝了一點點。 又走了半個小時,尋了一個山腰上的平臺我便停下歇火。掏出手機竟發現山上信號奇好,便玩了一會手機。山裡基站都在山頭,山上的手機信號大部分比家裡好。 我正看著手機屏幕,突然感覺背上有什麼東西在扯我背著的袋子。我沒做多少反應邊起身退後,一轉身便看見一個火紅色動物身形跑開。 看跑開身影,和柯基犬差不多大小。雖然長在大山,但上世紀過度開發,大山裡人比野生動物都多,我長這麼大也沒見過幾隻野生動物。我想那小家夥怕是聞到包裡零食的味道了,我們這邊農村下地乾活上山打柴都是在家裡烤一些饅頭片做乾糧。於是出於好奇我便沒有做出太大聲音,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從包裡掏出一片饅頭片放在近處石頭上。 沒想到,那小家夥發現我沒有追趕還掏出食物放在石頭上又回過頭來了。 小家夥一回頭我便發現竟是一隻渾身火紅色的小狐貍,毛絨絨的,個頭不大,眼睛挺有神的,看著還挺可愛的。雖然我也不認識太多野生動物但狐貍還是識得的。 小家夥小心翼翼走近食物,看了我一眼,見我沒有要阻止的動作,便吃了起來。小家夥不一會便吃完了一片,竟又扭過頭來看著我的眼睛。 我看見它的眼睛,不由得又拿了片,這次沒有放在石頭上,而是拿在手上。沒想到小家夥竟一跳便來到我的身旁就吃起來了,不一會又吃完了。我又拿了一片,趁它吃著饃片,我順手去摸它,它竟然沒有躲,我便大膽的順著它的毛發撫了起來。這小家夥看著個頭不大卻也是能吃,我帶的乾糧都讓它吃了大半。我見它不吃了,又從水壺裡倒了一點水在手心,小家夥主動舔著我的手心喝起了水來。 喂著小狐貍吃飽喝足,我才發覺,已是八點了。我本以為小狐貍吃好喝好就會走了,沒想到它竟然在身邊蹦蹦跳跳撒歡。我無奈的對小狐貍說到:“小家夥吃飽了就走吧。我要找山貨了,不然太陽大了曬的很,乾糧又被你吃了,我就白跑一趟了。” 沒想到小狐貍竟好像聽懂了似的,竟不在蹦蹦跳跳了,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去,還不時回頭看我。 “走吧。下次我多帶點吃的來。”我看見它遠去身影,嘴角微微一笑。心中也不由生山間野物也有情的感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