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走進去之後,周長風便向緩步而來的高零露躬身道:“小婿見過泰水。”
後者的眉頭舒緩開了,笑著回道:“不要緊,小詩也才剛收拾好。”
接下來就該是新娘離家登車了,幾名親戚已經開始招呼了起來。
西廂房中,夏筱詩好不容易才畫好了妝、整理好了發髻,聞聽前來迎親的隊伍終於到了,她隻感覺心跳陡然加快。
一下又一下,咚咚咚的,格外明顯。激動、憧憬、惆悵…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縈繞在心頭。
激動與憧憬無需多言,至於那忽然湧上心頭的恍然若失之感,則純粹是摒棄舊身份時的不適應。
這房間中的陳設與裝潢,書架上的各種書籍、桌子上的筆墨紙硯、角落裡的古箏、窗前掛著的風鈴……
諸多物件皆為記憶的載體,它們共同構成了少女豆蔻年華的點點滴滴。
而今卻要與之分離,出嫁,意味著從今往後自己就要成為周家人了。
她落在的目光書架上的目光漸漸變的茫然,不知不覺地神遊物外。
直至外邊又有人推門而入,她才回過神。
思緒萬千的夏筱詩重新檢查了一下簪子,確認發髻被固定住了,這才小心翼翼地戴上那精致而花哨的鳳冠。
這玩意重達三斤,形象來說差不多相當於一頂鋼盔,對於女孩子而言可以說相當之重了。
等走出房門,映入她眼簾的便是正在和夏父夏母相談甚歡的周長風。
見狀,她的心剎那間就沉靜了下來——這樣和諧的關係,今後一定能夠和睦相處,自己想回娘家必定也可隨心所欲。
“很緊張嗎?”周長風伸手牽起了她的手,盯著她的雙眸打趣道:“這麼嚴肅?難得見你這副神情啊。”
“有…有嗎?”
二人放慢了步伐,一左一右邁過了門檻。
主婚車的車門已經被拉開了,夏筱詩先行坐入,然後才是周長風。
接著,夏父夏母與一眾親戚也分別上了其餘的車,車隊再度啟程,鑼鼓聲有所減弱,唯獨嗩吶聲依舊響亮。
那輛因故障而致使車隊延誤的婚車被剔除出了隊伍,承包此單的喜事團隊自知理虧,連連致歉。
就這樣,長長的車隊最終準時抵達了諮政院。
乘坐第二輛越野車的謝萬誠和姚良川向大門口站崗的駐防單位遞交了準許的文碟,那名禁衛一師的少尉點了點頭,鄭重其事地開口道:“核驗無誤,不過隻有婚車能進。”
這是肯定的,總不可能把陸戰一團的官兵們也放進諮政院。
如此,一切還算順利。
重簷廡殿頂的諮政院大殿所帶來的宏偉之感讓不少人禁不住屏住了呼吸,在這兒舉行婚禮?實在是難以想象。
早有準備的諮政院侍者們與周長風接洽了一會,然後便引領著眾人自側麵登上那三十九級漢白玉石階。
雖然此前未曾有過這樣的經驗,但又不是不能現學,諮政院方麵非常講究,以相當高的標準布置好了禮堂的裝飾。
上邊掛著一排排紅燈籠、一條條紅帷簾,中間的空地上鋪了一條寬大的紅毯,直通正前方的高臺。
在侍者們的引領下,參加婚禮的人們陸陸續續地進場落座,今天負責主持婚禮的也非常人,正是公主府家令方述均——那位濃眉大眼、戴著方眼鏡的中年人。
酉時至,他輕輕吹了吹麥克風,然後緊盯著手表,朗聲道:
“新郎新娘成婚大禮吉時到,今日誠邀諸位前來,兩廂賓客共賞鸞鳳和鳴、琴瑟之好。”
“父母、有司、親友就位。”
“天地為證,鴛鴦比翼,有請新人登臺。”
連串的吉祥話像不要錢似的從他嘴裡湧出,說實話周長風很納悶他怎麼能把這些辭句如此流利的說出來還不重樣。
稍後,所謂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實際上要更復雜一點,其中每一個環節都分別要拜三次,實際上共有九次。
站在高臺上,放眼望去盡是親朋好友,但這數十人卻隻占了禮堂的一小角罷了,偌大的諮政院禮堂顯得空蕩蕩的。
周長風瞥了眼身旁的夏筱詩,後者明顯頗為緊張,麵龐上掛著的笑容都有些僵硬。
二人麵對著前方,一同躬身,先後三次。
“共拜天地,一拜賜良緣,二拜喜聯姻,三拜結同心。”
“同拜高堂,一拜知恩結,二拜記親恩,三拜報春暉。”
接著轉為麵對,又拜三次。
“夫妻對拜,一拜結連理,二拜永同心,三拜敬如賓。”
“禮成——”
至此,籌備多時的隆重婚禮落下了帷幕。
周柔嘉、夏炳、高零露也登上了高臺,與二人一同合影留念。
耀眼的鎂光燈閃爍之後,此刻的佳景被永遠的記錄在了膠片上。
而後便是豐盛的婚宴,侍者們搬來了許多張桌椅,至於菜肴,諮政院的大廚們因為已經回家過年了,所以餐食都是向附近的大酒樓訂購的外賣。
周長風的本意是盡量少喝酒,以免誤了之後的正事。
可…可奈何大家的熱情過於高漲,好不容易招架住了這一人,另一人又舉杯湊過來了。
好在半醉的情況下還不至於意識朦朧,正常的對話與行動還是沒問題的。
月上柳梢頭,婚宴才算告終。
等周長風與夏筱詩回到那紅彤彤的婚房時,折騰了一整天的二人都覺著身子骨快要散架了。
尤其是沐浴以後,整個人都鬆弛了下來,一點兒勁都提不上來,辦正事的心思也因為身心俱疲而消散的一乾二凈。
房間的角落,裝在木櫃中的暖爐散發出縷縷熱浪,讓整個婚房暖洋洋的。
臉頰紅撲撲的夏筱詩坐在床沿,而周長風則整個人趴在柔軟的大床上,吐槽道:“昨晚翻來覆去到半夜才睡著,今早天沒亮就起來了,又忙活了一整天,累死了!”
“那…先生,我們……要不先休息吧。”
“行,先睡一會再說。”
結果,這所謂的“一會”一下子就到了翌日。
周長風度過了無夢的一夜,明明感覺沒過多久,可一閉眼一睜眼就發現天色已經微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