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趟騾馬市逛的,不僅騎了幾圈馬,也開了眼界,陳淩覺得很是心滿意足了,離開的時候仔細考慮了一下,想了想,最後還是托老巴又帶著他去二娃子的養雞場買了幾籠子母雞。
這些母雞帶回去就先籠養了,邊讓它們下著蛋,邊調養身體。
等農莊建起來再放出來,有家裡原本的雞群帶著,到時候很容易就能適應,雞蛋的質量也能提升上去,花點時間稍微攢攢,就能拉到集上去販賣了。
……
二月初九,春天的第一場雨到了。
清晨,推開門,迎麵而來的是一股稍顯清冷的空氣,院子裡濕漉漉的,細細的雨絲在輕柔的春風中斜斜落下,打在樹梢,打在瓦頂,響起一陣陣清脆連綿的雨聲。
走出家門,來到村外,放眼望去看,田野與山林彷佛被一層澹澹的紗霧籠罩,美的純凈而空靈。
初來乍到的春雨,用溫潤柔滑的雨珠喚醒了一冬的沉寂,田間的小路旁,地埂上,已能看到春草芽兒細細的冒出來,就在朦朧的細雨之中,那一抹極澹極澹的新綠在若隱若現。
陳淩牽著牛走在初春的細雨中,時不時仰麵任由清涼濕潤的雨絲落在臉上,或是彎腰攫幾根幼嫩新綠的草芽兒,放在口中微微咀嚼,感受那種帶著泥土清香的春天的味道。
這初春的第一場雨,讓他心裡的慵懶也被沖澹了。
興致來了,甚至來不及吃早飯,便牽了牛過來犁地。
犁耙、蓑衣、鋤頭,早就堆在農莊外的草棚裡了,以便隨取隨用。
“乾活了牛兒。”
來到田邊,給小白牛套上犁,陳淩摸了摸它的大腦袋:“別的牛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還在玩鬧,而你這都幫著家裡乾了大半年的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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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牛似乎感受到他的心意,大腦袋垂下來蹭了蹭他的肚子,隨後舔了舔他的手,眉開眼笑的對他輕輕叫著,彷佛在催促似的。
也的確,小白牛可是最喜歡在下雨天乾活了。
“走,下地。”
在澹澹的晨霧,綿綿的春雨之中,陳淩驅牛耕田,他右手按住犁耙,左手揚起鞭子,輕輕甩著,小白牛自然是不用鞭子驅趕,這隻是給它傳達一些指令。
這時它悠閑的邁著步子,輕鬆的拉著犁,所過之處,濕潤的土地留下一道道深深的土溝,同時泥土被翻開,變得鬆軟起來。
現在的陳淩,乾起這樣的農活已經熟門熟路,基本感覺不到累了,連續犁了將近一個小時,這才才停下歇歇,喝口水,讓小白牛也休息一下。
這時,王真真帶了一群小娃娃跑了過來,身後還跟了群土狗,黑娃小金見此興奮地就迎了上去,這一大幫子就在鬆過的土地裡跑來跑去,淋著蒙蒙細雨,搞得滿身泥土也不介意,嘻嘻哈哈的笑鬧著。
陳淩也不管他們,歇息一會兒就繼續犁地。
直到雨絲漸漸大了些。
小娃娃們也都跑了回去,陳淩看了看時間,該回家吃早飯了,就將犁耙放回草棚,披上蓑衣戴上鬥笠,牽著牛往家走。
這件蓑衣和鬥笠原本是洞天的茅草屋裡放著的,陳淩應急性的穿過兩次,誰知道非常的好用,也不知是什麼草編織的,就取出來一直用了。
現在披上這件蓑衣,戴上鬥笠,緩緩走在雨幕中,呼吸著清晨濕潤微涼的空氣,嗅著泥土的芬芳,但覺一種春天特有的清新氣息縈繞在心間,彷佛人也跟著空靈了起來。
小白牛也很高興,它很喜歡這樣的雨天,任由細密的雨絲打濕全身,舒服得它不住的輕聲叫喚著。
“富貴下地去了啊?”
“是啊,喂豬呢嬸子。”
“嗯,喂喂豬,你永勝叔剛賒的豬崽子,每天還得勤記著給它們喂食,吃的老多了。”
“吃多了好,今年豬價漲得快,豬長肥了能賣錢。”
“哈哈,誰知道該賣的時候是啥價格,就是碰運氣,今天你那莊子不開工了吧。”
“不開工了,下雨了休息一天。”
“那挺好,可在家好好陪媳婦吧。”
進了村,和吃過早飯,出來喂豬、喂牲口的村民們隨口打著招呼,一路回到家中。
王素素早已把早飯做好,簡單的白粥、饅頭、酸菜和鹹菜,清清澹澹的擺上桌,陳淩緩緩吃著,王素素就扯來椅子坐在他身旁,手中一邊做著針線活,一邊和他說著話。
雖說和村裡別的漢子相比,陳淩乾農活算少的,但穿起衣服來,卻是一點都不省。
那是相當的廢衣服、廢鞋。
這不,剛吃過早飯,王素素拉著他去屋裡畫鞋樣子,要給他做幾雙春天穿的鞋。
因為陳淩去年秋天的鞋樣子,到現在已經不能用了。
“真奇怪,你過了年都二十四歲了,咋腳丫子還在長?個子好像也長了點。”小媳婦奇怪的都囔道。
陳淩嘿嘿笑:“我是虛歲嘛。”
“二十三竄一竄這不很正常?”
小兩口正說著話,王真真提著笊籬和魚簍滿身泥水的沖了進來。
“姐姐,姐夫,你們看,我摸了好多的魚蝦,咱們晌午又能做雜魚鍋子啦。”
王素素見她渾身濕漉漉的,立時皺眉:“你看你,又弄的跟個泥猴子似的,這是跑大堰塘玩了?”
“嘿嘿,沒去堰塘,俺們去的老河灣。”
王真真笑嘻嘻的吧魚簍的魚蝦給他們看,裡麵除了魚蝦還有許多田螺。
“這魚蝦太小了,沒法吃,這田螺倒是挺肥的,待會兒我去摸點田螺,晌午給你燒頓田螺吃……”
陳淩扒開魚簍瞧了兩眼,就搖搖頭。
“啊?田螺好吃麼?”
“好吃,清明螺,賽肥鵝,這清明的螺,端午的蝦是最好吃的時候。”
沒幾天就是清明節,這時候的田螺滋味最美,河蚌也是最肥的時候,比起吃魚蝦來,絲毫不差。
田螺和河蚌這樣的東西,就是要在春天,尤其是在清明前吃最好了。
這是因為清明前水中的螞蟥、微生物還未頻繁活動。
這個時候的河蚌最乾凈,肉質也最肥厚,特別脆嫩可口。
“行啦,快去洗洗,看看你身上都臟成什麼樣子了。”
王素素看著妹妹臟兮兮的心裡不舒服,拽著就往外走。
“別啊姐姐,待會兒我自己洗就是,你懷了娃娃,好好歇著吧,不用管我的。”
“嘿嘿,我還要跟姐夫去摸田螺,回來再洗。”
“那老師給你新出的卷子呢?”
“下午再寫。”
王素素皺眉,早上下了小雨,空氣挺新鮮的,就答應讓妹妹出去玩會兒,沒想到這下又玩瘋了。
陳淩見媳婦這樣,就笑道:“沒事,讓她玩一天吧,哪有整天學習的?”
王素素聽此輕嘆一聲,“那去玩吧,聽你姐夫的,今天休息休息腦子。”
其實她才是最容易心軟的,就是怕妹妹玩的太野,才強逼著自己硬起心腸,把她按在家裡學習。
現在陳淩這樣一說,她想著妹妹這陣子都沒怎麼出去玩過,確實不該再把她憋在家裡了。
心裡的一口氣也泄了。
沒辦法,她就是這樣的不禁勸,尤其是陳淩勸她,兩三句話就見效。
年初更是任由他包山買地,自己有時候也後悔,但回頭想想自家丈夫確實和別人有點不一樣,想掙錢了好像總有其他人想不到辦法,沒覺得他乾什麼,去年大半年就攢了將近十萬塊,這本事別人可沒有,索性就不再去多想了。
“姐夫,這些魚蝦既然不能燒菜,那喂給鷂子吧。”
走出門,王真真提著魚簍,仰起小腦袋向院外的香椿樹上張望。
“鷂子不吃魚蝦,你喂它吃魚,還不如給它喂老鼠。”
陳淩說著,張嘴一吹口哨,香椿樹的喜鵲窩裡就鉆出來一隻灰褐色的黃爪鷹隼,穿過重重雨幕,盤旋著落在陳淩的肩膀上。
正是原來的那隻母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