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王學成抓了那麼多,回家後又哭又鬧。
  陳俊才沒辦法,隻得帶他出村在河邊、在堤壩上找了一圈,硬是給他抓到半夜十二點,終於抓夠了。
  第二天睡都沒睡夠,陳淩就起了大早,帶著自己戰利品拍開王學成家的門向他炫耀,說他昨天晚上抓了三百多個,比他還多一百個。
  想想當時那個自己仰著小腦袋的驕傲模樣,陳淩忍不住笑了起來,扭頭看了眼騎著狗在全是麥茬的農田來回亂竄的兒子:“快出來,不要在裡邊鬧騰了,我帶你們去河邊玩去。”
  去河邊除了玩,另外還要給桶裡裝點水了,知了猴抓了太多,水淹不住,它自己就會蛻皮的。
  放多點水,把它們淹死了,就不會再蛻皮了。
  “小叔爺,咱們去老河灣,還是去水庫?”
  “不去那麼遠了,現在咱們村裡不也有條小河了麼,小學外頭還有那麼多樹,我帶你們玩個帶勁的,還能順帶著嘗嘗知了新吃法。”
  一聽這話,小娃娃們頓時期待不已,沿著田間小道蹦著跳著直奔村內而去。
  穿過打麥場走進村裡,好多人家在門外聚堆兒乘涼,說說笑笑閑聊著天。
  聽到小娃娃們又嚷又叫,後邊還跟著陳淩,就都問他要乾啥去。
  陳淩便停下來笑道:“大誌哥,立山哥,燒知了去不去?”
  “你娃多大了,娃都有了,還燒知了,就知道搗蛋。”
  陳大誌聞言愕然一瞬,而後哈哈笑起來。
  王立山卻把手中的蒲扇一放:“走,俺跟你去,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帶著娃娃搗搗蛋比在這兒坐著強。”
  陳大誌一想也是:“去就去,俺抱點麥秸。”
  這家夥,他們兩個一動,陳寶栓、陳玉強幾個也跟了過來。
  在大堰塘這邊樹挺多的,學校嘛,校裡校外的,樹這玩意兒就不會少。
  校內有鬆柏,有竹子。
  校外呢,更多的還是柳樹。
  這東西最得知了的喜歡,而且生命力頑強,非常好活。
  新挖通的小河與大堰塘的交口處,附近的斜坡上全是粗大的柳樹。
  一夥大人搗蛋起來,那比小娃娃們厲害多了。
  每人抱了一堆柴火,往這些柳樹的樹底下一放,當然要遠離樹根的部位,避免把樹燒死了。
  然後點起火來。
  等一朵朵火苗竄起來,火光漸漸的越來越亮了。
  陳淩他們幾個大人就分別站在一棵柳樹下,對著娃娃們囑咐道:“你們離遠一點,看好了啊。”
  娃娃們紛紛應著,小跑著退到一旁,蹦跳著讓他們快點開始燒知了。
  “這就來嘍。”
  “一,二,三,踹……”
  陳淩喊完口號,幾個大人嘿嘿笑著對著大柳樹的樹乾‘哐哐哐’的一陣猛踹。
  幾棵大柳樹劇烈的搖晃之間,隻聽連綿不絕的‘吱哇’聲響起,數不清的知了驚慌叫著,像是下餃子一樣劈裡啪啦的往火堆裡頭掉。
  場麵非常壯觀。
  “哇,好多知了。”
  小娃娃們被大人們這一手給震住了,開始蹦著跳著拍著手歡呼。
  很快把趙玉寶兩家子也吸引了過來,知道他們在乾啥之後,頓時新奇的瞪著眼睛張大嘴巴一陣亂看。
  “這些知了怎麼這麼傻?長著翅膀乾啥吃的,就不知道飛遠點嗎?怎麼你們一踹樹還就傻乎乎的往火裡飛呢?”
  “就是,就是,跟飛蛾撲火一樣。”
  “……”
  “哈哈,趙叔,老鐘叔,你們都說了飛蛾撲火了,這還不清楚嗎?
  知了和飛蛾差不多,也有向光性。
  你白天踹樹它們肯定飛遠了,夜裡就不一樣了啊,在樹下頭點上火堆,又熏又燒,還發著光……
  我們再猛地一踹樹,驚慌之下,你說它們不往火裡沖還能往哪裡沖?”
  陳淩笑著回答一句,然後對著娃娃們一招手。
  “過來吧,過來等著吃燒知了。”
  小鬼頭們頓時歡呼一聲,圍了過來,順便幫著大人把火堆弄滅。
  王立山見此贊許的點點頭:“不錯,就得這麼乾,以後沒有大人在,你們不要亂拿火玩這個。”
  陳玉強聞言笑著道:“立山叔你忘了富貴叔剛才說啥了?沒大人他們想燒知了也玩不了,咱們那時候在田裡澆水守夜,也得有大人幫著才能行啊,不然就他們那點兒力氣,點上火也踹不動樹。”
  “哈哈,那也對。
  那時候吃上一回燒知了,真是夠解饞的,哪怕夜裡讓澆地呢,也不覺得累不覺得困的,能高興一晚上。”
  王立山的話,迎來大家的一致點頭附和。
  “是啊是啊。”
  他們哪怕各自差著歲數,對這“燒知了”也都有著共同的記憶。
  不過那時候基本上不在村內,都是在村外,田間地頭或者河灘上,尋一棵樹,點上火,用力一踹,望著知了如下雨般落進火堆裡。
  當真會有一種發自內心的高興。
  這是夏天夜裡少有的,大人和小娃子共同享受的樂趣。
  主要是能玩還有肉吃。
  ……
  至於玩火這種事。
  其實大人經常叮囑,娃子們都知道的。
  不知道的,打過幾次也就長記性了。
  “好了,好了,可以吃了,再燒就燒成灰了。”
  陳淩趕緊拿著棍子,從火堆裡扒拉出來一個個燒成黑乎乎的知了。
  小娃娃們也有樣學樣,一會兒工夫就扒拉出來一大堆。
  “會吃燒知了不?不會吃讓你們富貴叔教你們。”
  “俺們會吃,吃中間的,中間才有肉。”
  燒知了和炸知了可是大不一樣的。
  炸知了是炸知了猴剛蛻變的嫩知了,油炸出來是囫圇整個的,不會破壞了知了。
  燒知了呢,是樹上能飛的老知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掉進火裡之後,身上就燒壞了。
  隻有去了腦袋和屁股後的中間部分能吃,那玩意兒像個“鞍”一樣的殼,是知了的背部。
  裡頭全是肉。
  陳淩教著自家兒子,把燒成焦炭的屁股掰下來,腦袋掰下來,剩下中間這一小段把黑灰吹乾凈,露出嫩紅的肉。
  已經熟透了。
  陳淩丟進嘴裡一塊,仔細咀嚼,一種深埋在記憶深處的感覺隨著口腔裡那熟悉又陌生的味道湧上心頭。
  “好吃,這東西還真挺好吃的。”趙玉寶兩個老頭子學著陳淩的樣子吃了一塊,頓時眼睛就是一亮。
  “有點像是雞肉味,這也沒放鹽沒放調料啥的,單單燒出來咋就這麼好吃呢?”
  陳大誌他們聽了就笑,一邊在地上撿著、吃著,一邊告訴他們,這烤知了的味道其實與烤麻雀的味道差不太多。
  烤鳥蛋才好吃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