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魏軍的事情,陳淩去縣城跑一趟,回來這會兒已經上午十點了。 村裡熱鬧得很。 就在坡下大堰塘的周圍,鬧哄哄的有好多人。 連二黑都帶著狗群在旁邊溜達晃悠,眼睛炯炯有神,並不斷嗅著味道。 人群中,一匹毛發雜亂泛黃的老狼被掛在樹上吊著,頭朝下,腳朝上,軀體僵直,眼睛緊閉著,這是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這死掉的老狼在二黑眼裡自然是沒啥威脅的。 主要是樹下的鐵籠子裡還關著一個麵目猙獰,目露兇光的豹子。 讓二黑它們很是謹慎。 “我嘞個老天爺啊,還真是抓了一頭豹子。” 跟著陳淩過來的這幫人看到豹子,直接嚇了一跳。 “老弟,聽人家說你一個人就能擒住這樣的豹子,是不是啊?” 陳淩看到這豹子也是一愣。 他還沒見過瘦成這樣的豹子。 不僅瘦的皮包骨頭,身上好看的皮毛也滿是臟兮兮的泥汙,相比正常豹子的優雅美麗,像是一隻臟兮兮的野貓似的。 陳淩就上前問:“這豹子是咋抓到的?跟狼一塊打的?” “喲,富貴來了?你來看這豹子啊,這豹子是被一群豺狗子攆出來的,俺們剛上山就看到墳場裡頭有動靜,這家夥臥在墳場那邊的草溝裡,見到人就撲了出來,還好俺們都帶了槍。 你瞧,給它前胸口來了一槍,這會兒不流血了。” 陳淩聞言再一看,怪不得這豹子身下血淋淋的,原來是挨了一槍。 不過受了傷,這家夥也還是很兇的。 眼神賊兮兮的,帶著躲閃畏懼以及兇狠,時不時的滿臉猙獰的張開大嘴,發出一陣陣恐嚇的嘶氣聲。 “這應該是個沒長成的小豹子哈。” “是小豹子啊,怪不得個頭就這麼點兒,比土豹子也大不了多少。” “嗯,估計還沒一些土豹子個頭大呢,臭熏熏的,八成身上還帶了病。” 陳淩點點頭,那籠子裡的豹子見他走近,瞬間做出撲擊的動作,把籠子撞得‘砰’的一聲響,把好多人嚇了一跳。 連說這豹子兇。 “富貴你要這豹子不?不要俺們就打死剝皮了,這玩意兒賊兇,可不敢在村裡多留。” 村民們看這豹子渾身臟兮兮,又瘦又乾癟,想著陳淩應該看不上的。 沒想到陳淩聽到問話就連忙點頭:“我要啊,這你們誰打到的,待會兒去我家,我給你們皮子錢。” 對村民來說,這豹子身上也就皮子比較值錢。 其他內臟做藥材的話,在鄉下這邊他們自己是賣不出什麼好價格的。 “嗨,你要就要唄,說啥錢不錢的,你要就拖走……還有這狼,這狼你要不?這狼是文超在老河灣那邊打的,應該是知道老在那邊放牛,離狗群也遠,沖牛犢子去的。 讓文超一棍子掄翻了,筐子扣上弄回來的。” 大夥都是嘻嘻哈哈的說著,讓陳淩想要就拿走,對這些也都不怎麼在意。 摘野果賣錢的活計都是陳淩給張羅回來的。 哪好意思收陳淩的錢呢。 “哦,這狼是小超打的啊,小超挺猛的嘛。” 陳淩聞言哈哈一樂,就說這狼他帶回去沒用,又說起他自己上次進深山發現的狀況。 說起這些老狼、老野豬,以及這種瘦得沒人樣的豹子等老弱病殘頻繁下山的情況。 告訴他們以後估計還有不少的。 “啊?原來是這樣,俺就說嘛,山裡咋這麼多老狼下山,還以為鬧邪哩……” “還是富貴精明,待會兒去大隊用喇叭喊一喊吧。” “……” “喊啊,喊也沒用,這樣的事兒也沒法防,你就說之前老在村裡村外打轉的老公豬吧,這幾天看不到了吧。 這樣的野東西,誰也摸不清它們啥時候下山,啥時候又溜走了。 隻能夜裡關好門,狗叫回來,把家裡娃,家裡牲口都看好了。” “是了是了,喊也沒用,家裡得多喂兩條狗了,要是鬧了狼災,比豹子還嚇人哩。” 一邊說著,一邊就從附近人家找了個板車,幫著陳淩把關了豹子的鐵籠子,用棍子擔了上去。 不然這豹子可兇啊,爪子比鐵鉤子還鋒利,穿過籠子撓一下,人可吃不住,那得破肉見血。 陳淩拉著板車,把豹子運回去的時候,陳小二他們也跟了過來。 他們剛才去看熱鬧,也是聽到了陳淩那番話的。 心裡想著自家也要養一條看門狗的同時,還有不少的疑惑。 “富貴,我有點想不明白哈,你這既然都能訓老虎呢,你家黑娃還能禍害那些母狼的,你就不能把狼也訓一下? 就不能不讓它們往山下跑嗎? 我看那些老人的臉色,聽你說肯定還有不少狼下山,都有點人心惶惶的。” “這……小二哥你是認真的嗎?” 陳淩聞言有些吃驚的看著陳小二。 好像是吃驚這麼聰明絕頂的人怎麼問這麼無知的問題。 “去去去,你那啥眼神,我當然是認真的了,我也怕狼啊,萬一天黑鉆到我家裡,多嚇人啊。” 陳小二除了摳門之外確實膽子也不大。 “是啊老弟,我覺得這個想法有搞頭啊,你能訓老虎,訓幾頭狼,培養個狼王管著它們,這不也是挺好的嘛。” 那些走在後麵老板們也跟著眼睛亮了起來,覺得這個建議很可行啊。 “得了吧,還訓狼王呢。” 陳淩無語,扭頭看了籠子裡安分的豹子一眼:“我得問問你們,就這馬戲團裡,有老虎有獅子有狗熊……你們想想有狼嗎?” “咦?” “好像還真沒有哈。” “是啊,馬戲團裡貌似真的沒有狼,這是為啥?” “是不是因為狼跟狗比較像,大家對狗沒啥稀奇的,所以就不搞狼了?” “……嗯,這隻是一方麵原因,最主要的還是狼這個東西,太過野性難馴了,咱們有句老話常說喂不熟的白眼狼。 好多老話都是有根據的。 除非你把它養成狗,不然想要訓一頭狼,再多手段都沒有用,你會直接逼死它。” 陳淩嗬嗬一笑道。 狼除了野性大,桀驁難馴之外,也是氣性大很有傲氣的野獸。 山貓就說過,他以前跟人去抓狼配狗的時候,常被有經驗的前輩叮囑。 抓了狼不能像是抓狗那樣用鏈子拴。 不然狼會覺得受了屈辱,會自殺。 聽著有一點點玄乎。 實際上,一些鳥兒,比如小燕子之類的,關到籠子也會撞籠而死。 除非從小養到大。 “這……” 眾人都不說話了。 他們真的沒想到,猛獸裡看著不太起眼的狼,反而比獅虎豹更具一身傲骨。 往家走著,在莊子裡負責帶娃的黑娃小金遠遠迎了過來。 這兩個不負村民們起的山大王名號。 身上是真有一股兇威和煞氣的,一過來,板車上籠子裡的豹子,立馬縮成一團,老實的不得了。 把眾人再次看得一陣訝然。 好家夥,狗把豹子嚇住了,實在罕見啊。 甚至黑娃兩個的大體格子往跟前一走,那籠子裡頭的豹子也被比得很小隻了。 雖然被比下去了。 但豹子終究是豹子,是山林中的兇殘野獸。 即便是沒成年的小豹子,來到莊子附近後,身上的氣息也讓雞鴨牲口躁動不安。 後來還是小白牛長長的哞了一聲,它們才全部安分下來。 “爸爸~” 看到陳淩回來,睿睿是跑得最快的,沒別的,就是想看看陳淩帶回來了什麼好玩的東西。 小胖子和小栗子急忙大喊著叔叔跟著跑過來。 但是他們兩個嘛,跑起來還沒睿睿兩條小短腿倒騰得快呢。 孩子們前麵跑著,身後高秀蘭和梁紅玉兩個老太太緊跟著。 “淩子又弄了啥?聽說村裡打了狼,打了豹子,你可別去摻和了啊,咱們家夠熱鬧了。” 高秀蘭最近很警惕這個。 主要家裡小孩子多。 野東西沒啥輕重。 容易傷到孩子。 小麂子那樣的小小的一隻,夠討人喜歡吧,睿睿他們把小東西弄煩了,也會用腿蹬人的。 力氣還賊大。 所以熊孩子跟這些玩意兒不能共存,傷到了大家都不好受。 這麼點小孩兒啥也不懂,就知道玩鬧,怪他也沒法怪他,還是讓陳淩少往家裡張羅這些東西得好。 “哎呀,娘,這就是個還沒長大的小豹子,我就是給它治治傷,看看病,到時候聯係聯係動物園,人家要是收,就來收……不要的話,沒大問題過兩天我就放了。” 陳淩嘴上敷衍著。 其實他是看這豹子是個小母豹子。 想收進洞天裡,給裡麵短尾巴的公豹子去搭夥呢。 小豹子沒成年也沒關係,可以先培養感情嘛。 “你啊,凈往家裡弄這些玩意兒,睿睿,別去你爸爸那兒,小明你們也別過去,小心豹子咬人呢。” 高秀蘭喊著。 這會兒也不用她喊。 黑娃小金兩個看到睿睿沖過來,早就用魁梧雄健的身軀擋在了前麵。 它們對睿睿的了解,那真是比家裡長輩都不差的。 小東西一抬腳,它們就知道要乾啥,早就防禦好了。 不過呢,睿睿也不用這麼嚴防死守的。 當看到陳淩他們從板車上抬下來的鐵籠子,裡麵是一隻豹子的時候。 他就繃著粉嘟嘟的小胖臉,失望的噘起了嘴巴,皺著小眉頭輕輕嘟囔:“小包紙~” 然後轉過身,沖哥哥姐姐一臉認真的道:“小包紙,兇~” 說完就邁開小腿往家裡跑,一邊跑一邊喊:“媽媽,小包紙,媽媽,小包紙……” 知道媽媽喜歡小豹子,他直接喊王素素去了。 陳淩也不管孩子們的玩鬧,就帶著人在竹林附近清掃出一片空地,把籠子放到那邊。 就回去準備各種東西,開始給這豹子檢查身體,治療傷勢了。 繩子捆住四條腿,脖子上也要套上輪胎內膽,在牲口圈旁邊的欄桿空隙中固定住腦袋,以免咬到人。 這豹子的槍傷並不算多嚴重。 但這豹子身上的病可不輕,新傷舊傷被泥汙覆蓋,很多地方已經感染發臭,屁股後麵的肛部都有嚴重發炎。 怪不得中了一槍就被撂倒帶回村裡了。 這已經病弱到一定程度了。 未成年的豹子身上出現這種情況,不用想,肯定跟陳淩在山裡遇到的懷孕母狼一樣,發生過一係列慘絕人寰的悲劇。 “富貴,你這還是之前給老虎用的‘迷虎藥’吧,我看你掏子彈呢,它也不咋動,跟不疼似的。” 趙玉寶好奇的問道。 “是啊,這玩意兒是有一定鎮定作用,不過跟麻醉劑不一樣哈,這豹子還能動的,手不要往它嘴邊伸。” 陳淩提醒著,已經給豹子胸前的槍傷處理好了。 實際上這小豹子還是能感覺到疼的,就是被人連番驚嚇和刺激,已經快暈過去了。 給野獸治傷,陳淩手腳還是很麻利的。 比老獸醫絲毫不差。 這時已經開始翻動豹子屁股附近沾滿泥汙的傷口了。 不過這一翻動檢查,他身後看熱鬧的眾人就一陣捂鼻子、乾嘔。 “哎呀呀,這豹子乾啥了這是,傷口裡都生蛆了吧,臭氣熏天了都,別是快死了。” “真有蟲子,老弟你別拿手碰,萬一有傳染病……” 陳淩也快讓這上頭的味道熏出眼淚來了,但還是堅持檢查了一下。 豹子屁股右側有爪子留下的抓傷和咬傷。 根據村民說的,還有陳淩對這傷口留下的爪子、牙印痕跡判斷,跟豺狗子很吻合。 豺狗子獠牙比狼的也不差。 好家夥,給這豹子咬得深的,兩個血洞旁邊的皮肉都爛了,向外翻著。 真的有白色小蟲爬動。 陳淩忍住了乾嘔的沖動,折了一根細小的竹枝,把傷口滋生的蛆蟲一條條的扒拉了出來。 趙玉寶看到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連忙一腳踩上去,狠狠地全部碾死。 那些老板們還在勸說:“老弟,這豹子身上生蛆了,還能救活嗎?我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你這家裡有小孩子,這山裡的東西,別帶了啥傳染病。” “嗯,我知道你們是好意。” 陳淩點點頭,“不過有時候傷口生蛆不是壞事哈,蛆隻吃爛肉,不吃好肉……要是別的寄生蟲,這豹子估計這會兒都疼得不能走路了。” 他前段時間剛給畜牧雜誌寫過關於蛆蟲的文章,自然比別人更了解這玩意兒。 也知道蛆蟲作用在人類醫療有奇效。 “啊?還有這說法?” 眾人都很懵圈。 連趙玉寶和陳小二幾個也驚訝。 陳淩卻顧不上跟他們搭話,拿鋒利的刮胡刀刀片,給豹子的幾處傷口刮下爛肉。 一邊刮,一邊心裡想著,‘那這豹子後門發炎腫大,是不是被豺狗子給掏了?它又是怎麼躲過豺狗子們掏後的絕招,和捕殺的呢?’ 山林中野獸多了,雖然危險,但比之以往,可以稱得上是精彩萬分。 每天都有比陳淩獵人筆記記載中的更精彩刺激的新故事發生。 陳淩給豹子處理著傷口,一顆心也蠢蠢欲動起來。 自己或許該再次深入大秦嶺一趟。 隻是找什麼借口好呢? 給豹子治好傷了,放歸山林? 不行。 那就……帶狗進山,去處理一批像離群老狼那樣的老弱病殘? 避免它們摸進村裡? 嗯,這個應該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