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53. 日神 酒神 與 美容院 間島家三層樓的一戶建，其實占地60多平不到，一樓大概不到40平的麵積。 淺間估算了一下大概一戶建使用麵積，應該110平不到，5000萬買下並不算冤大頭。 進屋一眼全是榻榻米，門口的玄關很窄，中間是和室客廳，正中心是一個暖桌。 左邊是鋪著廉價復合地板的廚房，右邊關著的那扇門後是衛生間浴室。 榻榻米感覺非常陳舊了，角落的一塊上麵還有黴斑。 穿著順垂感十足的白色居家t恤和黑色短褲的間島，啪嗒啪嗒地走進廚房， 隨後端出來一杯溫水，讓自己坐在暖桌前休息會。 又光著腳丫噔噔噔的上樓。 淺間打量了一圈和室，用手摸了摸榻榻米，沒有積灰，摸起來也很乾燥。 房子破舊，但乾凈，三層樓上上下下的打理，想想就很麻煩。 間島麻衣真的挺不容易的。 查了一下美容醫院離這裡的距離，差不多步行20分鐘能到。 時間還算充裕，他喝了一口溫水，從書包裡掏出《悲劇的誕生》開始復習起來。 淺間顯然還是喜歡日神阿波羅的。 他為世間塑形、求美、造夢，他創造了詩歌、雕塑、繪畫， 他定義或者說重估了教育、文化、文明等一切價值，讓人成為人，讓多數人有了人生的意義。 如果讓淺間選，他也想成為阿波羅或者蘇格拉底這種教化萬物的存在，用虛構定義真實，用概念約束情感。 要是死後去火影忍者的世界，他可能會加入斑或者千手扉間的陣營。 要是去死神的世界，他一定會追逐藍染的步伐。 要是海賊王的話...他也許會成為白胡子的兒子，並給他招攬更多孫子。 是的，上輩子看熱血漫畫，他從未喜歡過主角團， 他認為那些極具魅力的配角，都是心智成熟，理想高遠，有資格定義世界真實的大教育家。 日神的對立麵是狄俄尼索斯。 淺間並不贊同酒神的虛無主義，即便它揭示了人生就是一場悲劇的本質，即使它對於日神強製而虛偽的定義作出了公正的審判。 但酒神背後的縱欲，令淺間感到惡心。 酒神的信徒薩提爾，這種半人半羊，赤裸著、炫耀著細長下體的動物，好色而貪婪，一直是西方文化中性欲的化身。 有一種說法，西方宮廷的小醜原型就是參與歡宴、愛好逗樂的薩提爾， 後世地獄的有蹄惡魔，以及墮落的羊蹄人，都或多或少和酒神信徒的形象有所聯係。 但是，《悲劇的誕生》書裡有一個觀點，淺間非常認同。 悲劇是從薩提爾歌隊中誕生的。 很多人對於愛情的理解和追求，就像【薩提爾歌隊】所展現出來的一樣——春天的本能沖動，瘟疫一樣的散播方式，縱情暢飲交歡的欲望。 然而，這隻是一種“形而上的慰藉”， 它既不理性而長久，又對真實的情感進行了“著魔”的修辭。 因此，過於強調本能和欲望的愛情，就是一場悲劇。 在淺間眼裡，尼采是一個不具備愛人的能力的自私鬼，他的感情史就是一個loser史。 他的什麼權力意誌、強力意誌、超人哲學在愛情世界裡根本行不通。 禁欲主義者淺間靜水，通過大哲學家尼采的處女出版作《悲劇的誕生》，再一次堅定了自己的道心。 ... 7點27分，間島麻衣準備完畢，從二樓走下來。 “久等了，靜水君。” 女孩穿著黑色高腰裙褲，奶白色針織背心，配白色輕紗開衫， 清水出芙蓉的打扮，比起穿高跟鞋故作成熟的樣子好看多了。 間島看起來並沒有化妝，透過開衫隱約能看到肩頭往下，與白皙脖頸和小臂顏色不一致的瘢痕。 間島麻衣發現淺間在打量她的瘢痕，於是雙手將黑發往後一捋，靠近淺間，將那側帶有瘢痕的臉，大方地對向他。 “想要摸一下嗎?今天應該就能和這些快十年的朋友們道別了。” “不用。它們隻是你的損友，趕緊切割關係讓他們滾蛋吧。” “第一次覺得，說著過分話語的靜水君，人品不錯呢。” “第一次覺得，說著過分話語的麻衣，衣品不錯呢。” 果然，今天還穿黑白風是對的。 間島心情更好了。 “我發現了，靜水君一旦不是很想聊天，就會說重復的話哦。” 淺間裝作沒有聽到的樣子，看了一下手機時間。 “被我說中了嗎?” “...趕緊出發吧。” 間島麻衣和淺間打開雨傘，推開一戶建的庭院鐵門，走上濕漉漉的街道，向美容院出發。 今天的兩人，又是非黑即白的打扮，在荒川區密密麻麻一戶建的街道中穿行。 “靜水君喜歡熊貓嗎？” “不喜歡。” “靜水君喜歡虎鯨或者企鵝嗎？” “不喜歡。” “靜水君喜歡尤文圖斯嗎？” “不喜歡。” “那你喜歡什麼黑白色的東西呢？” “黑色的安靜，和白色的安靜。” “哦...” “麻衣，手術風險，醫生有和你說嗎？” “嗯，說了。是綜合治療，畢竟要花800萬，所以風險並不高。” “成功率是多少？” “醫生說95%以上吧，之前也谘詢過，木村醫生是目前東京最權威的瘢痕治療專家之一。” “這個醫生成功治療的案例中，有和伱類似的嗎？” “嗯，我的瘢痕其實不算嚴重，大概80%淺二度燒傷，20%的深二度，成功案例裡，有12個比我嚴重很多的陳舊型瘢痕患者。” “馬上做手術，緊張嗎？” 間島側目望著淺間笑道： “原以為會，但是現在出奇的平靜。” 淺間沒有與她對視，隻是望著街邊忽然閃過，跳到院墻又消失不見的忍者貓離去的方向說道： “大心臟選手，可堪大任。” 兩人沉默地走著，路過一個口袋公園，間島和淺間聊起了昨天學習電子商務中文的事。 充分做好復習的間島，讓淺間很是欣慰。 總算有一個願意學習的學生了。 果然，最能激發一個人勤奮的東西叫做負債嗎？ ... 自動門向兩側打開， 淺間和間島兩人走進美容醫院， 這家美容院淺間估計是會員製運營，裝潢十分豪華，顧客不多， 迎麵接待兩人的護士，服務意識很強。 “莉莎小姐是嗎?嗯，有預約，今天早上8點鐘，木村醫生。現在可以了，木村醫生已經在等您了，您這邊請。” 淺間陪著間島進診室，看到一位帶著眼鏡的醫生坐在椅子上皺著眉頭看資料。 這位木村醫生很有醫學精英的氣質，整個人顯得精致而銳利， 如果他上電視節目說自己是東大醫學部博士畢業，相信沒有一位女性觀眾會懷疑他。 木村向間島打過招呼，又檢查了一遍間島側臉和兩臂的瘢痕， “莉莎，再和你確認一下治療流程。整體治療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是手術切除，也就是削痂植皮，匹配你皮膚的脫細胞異體真皮已經到了，待會我們就開始手術。然後是藥物注射加矽凝膠加壓包紮； 第二階段是光電治療加藥物治療，激光治療看恢復情況，總共大概5-6次吧，整體大概需要持續半年。 你看下手術明細文件，沒問題的話，簽完字我們就開始手術了。” 間島看了3分鐘左右，又將手上的幾頁紙交到淺間手裡，讓他把把關。 淺間摘下□□□之星，仔細看了5分鐘，問了木村幾個問題，得到確定答案後點點頭。 “加油，我在外麵等你。” “嗯。” 間島簽好字，將小包、手機、銀行卡交到自己手上，隨著木村醫生和兩個護士走進手術室。 ... 淺間隨護士引導刷卡繳費完後，找了一個座位，繼續看書。 【有人受縛於蘇格拉底的求知欲，以及那種以為通過知識可以救治永恒的此世創傷的妄想；也有人迷戀於在自己眼前飄動的誘人的藝術之美的麵紗；還有人迷戀於那種現象旋渦下麵永恒的生命堅不可摧，長流不息...】 【根本上，上麵三種幻景等級，隻適合於品質高貴的人物】 總結起來，上麵的兩段話意思是“淺間靜水，品質高貴、品質高貴、品質高貴。” 尼采在一段話居然誇了我三次高貴，真有眼光啊你。 雖然你愛情很失敗，但在看人方麵，你和我做到了winwin。 淺間試圖和死了123年的尼采交談，並不斷痛戳亡者的傷心處。 讀書之人的孤獨和傲慢，在淺間的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 “那個，先生，打攪了。今天你是陪女朋友一起來做美容的嗎？” 一位大概20出頭，長相甜美的護士，坐過來搭訕。 笑容看起來很熱情，那種淺間最應付不來的熱情。 “如果是推薦產品，謝謝，不用了。” “您的女朋友莉莎女士，真的很漂亮哦，上上個月來我們這做谘詢時，我就一眼忘不了她了。” “不是女朋友，是我小姨。” “...” “另外，如果聊天收費的話，不要找我聊了。如果聊天不收費的話，我就要收費了。” 帶著黑色口罩和黑色鴨舌帽的淺間，麵無表情地繼續看起了書。 護士小姐尷尬起身，回到谘詢前臺。 “我就說吧，完全不行的。就算你比莉莎小姐大一點有什麼用。” “現在的富二代，性格都太惡劣了。” “我倒是覺得，能在等女友的時間裡，看書而不是橫著手機打遊戲，很了不起了哦！” “他說不是女朋友，莉莎小姐是他的小姨。” “誒！！！” 鄉下人的耳朵聽八卦的能力一直在線。 一口氣刷了800萬，就把我當凱子了嗎？ 天真又愚蠢的人。 ... 中午12點20，間島麻衣整個頭和兩個肩膀都被包裹住了，木村醫生陪同一起走了出來。 “辛苦了，木村醫生。” 接近4個小時的手術，淺間給木村醫生鞠了一個躬。 “手術很成功，接下來就是等好好恢復了，10天後莉莎記得來拆線。今天最好禁食一天，這段時間飲食清淡一些，不要劇烈運動，保持心情愉悅，好好休息。 這個階段差不多需要一個月恢復吧，放寬心，手術確實很順利，不出意外能成為我們院今年最好的案例。後麵有什麼不清楚的，可以直接問我。” 間島出聲問道： “醫生，這個壓力套麵具也要帶一個月嗎？” “看情況，你的皮下供血係統很正常，現在梅雨天，或許不到兩周就可以不帶了。” “好的，謝謝木村醫生。” “我等下還有約，先告辭了。這位小哥，好好照顧你的女朋友。” 旁邊的護士小聲提醒道： “木村醫生，莉莎是這位小哥的小姨。” “啊啊，抱歉。這段時間好好照顧你小姨，避免家務活動，給她做好植皮區清潔，吃3天流食後可以多補充富含膠原蛋白的食物。” “好的，木村醫生，麻煩您嘞。” 從美容院走出，淺間叫的網約車已經停到兩人麵前。 在車上，淺間看向身邊的女孩，將還剩200萬的卡遞給她。 “麻衣。” “小侄子怎麼了？” “...” 還以為間島沒聽清，結果現在才有反應啊。 可以，大局觀不錯，既不當眾拆穿，也不急於詢問。省了淺間不少嘴巴功夫。 “小姨大爺，請個護工吧，不夠的錢，可以繼續找我借。” “那也太浪費錢了。” “總不能為了幾十萬，糟蹋已經用出去的800萬吧？” “好吧。” “另外，這段時間不要熬夜弄什麼電商了，學習期好好學習，恢復期好好恢復，不要得不償失。” “好的...” “看樣子，接下來一個月，你也打不成工了，給你批個帶薪休假吧？” 帶著壓力頭套，看起來很像恐怖分子的間島麻衣露出想笑不能笑的表情， “這個樣子，你可成不了資本家。” “我隻是期待你未來能貢獻的剩餘價值。” “這是能和朋友說的話嗎？” “剛剛是對下屬說的話。朋友立場的話，這一個月學習可不要落下，這兩周的學習筆記，我會發你電子版，記得做作業。” “不是才說恢復期好好恢復嗎？” 間島麻衣心底釋然一笑。 壓在她心頭的石頭，終於滾落、滾落、滾落。 一直滾落進記憶的深淵裡，沉重地將一切往事壓在下麵， 她第一次慶幸這塊巨石的重量，所有不堪、所有陰暗都被壓得實實地，找書苑 www.zhaoshｕyuan.com 任何狂風都無法將其從深淵中卷上來。 明明是一種踏實感，卻讓她像漂浮在高天之上。 名為淺間靜水的這股風啊，請不要停息。 如果沒有這股風，長不出翅膀的間島麻衣， 將會粉身碎骨。 ... 將間島送回家，督促她請了一個家政公司的護工。 一起仔細審查了護工的履歷，囑咐了間島一係列注意事項後，淺間與間島道別。 體力不支一直都是個問題。 淺間靜水決定先回家休息一下。 梅雨季節的雨讓人憂鬱， 如果不是靠戀愛谘詢和係統賺了些錢，自己可能就玩脫了， 這個世界，沒錢的男人沒資格拯救人。 如果這些女孩不漂亮，哪怕知道她們內在的優秀（波奇除外），自己還會像這樣幫她們嗎？ 淺間靜水，平庸的視覺動物。 可不要被酒神蠱惑了，離偉大航路的終點還很遙遠呢。 【滴滴...滴滴滴...滴滴...】 駒場的電話這個時候打來。 感謝【禮冬至】老板的打賞。 感謝大家支持這本輕小說， 月票，推薦，收藏很重要，但我更喜歡大家在評論區的鼓勵、吐槽或者交流。 這是一本探討青春的輕小說，如果能把大家的青春記憶喚醒，最終眾籌寫書就好了（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