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水，你知道嗎？想念這種事情真的有味道，它比藥末還要苦。]

[靜水，你知道嗎？我夢見自己變成了蛹中之蝶，真正的蝴蝶，它們在變態過程中也會癢痛嗎？]

[靜水，你知道嗎？夜晚潮濕，地麵濡濕，空氣寂靜，樹林沉默。]

[靜水，你知道嗎？海水有盡頭，月亮有圓缺，人間有不足。]

間島麻衣吃的點心不多，吃的料理也比近衛千代少。

這些書簽上沉重的話語，淺間隻能歸結於少女在極度孤獨之後的情感失控。

間島麻衣，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堅強。

很不巧，他成了一個趁虛而入之人。

想起遊輪上間島的那通電話——【社會時鐘】嗎？

自己確實不止一次，和間島、二見強調學生時代最重要的就是學習。

擺脫社會時鐘，等於不想學習，不想學習想乾嘛？

那天的聊天，學習外的話題，間島淺嘗輒止。

或許是怕打擾自己，她才會和由筆劃組成的[靜水]對話傾訴，但事實上，傾訴的對象隻有空氣和她自己，傾訴的問題，並不會得到答案。

如果間島直接打電話向自己說這些話，這些和學習、谘詢、電商無關的話，自己到底是欣然一一解答，還是因為時間被浪費而感到不耐呢？

淺間心中搖頭，

都不會，應該是中間態吧。

淺間從間島麻衣身上看到了一部分的自己，“牽手”的性質，也隻是為了拉她一把。

為什麼會從債務關係上生長出這樣的苗頭呢？

對男性本應保持警惕的間島，隻喜歡帥哥的四宮，還有扶貧社交的不死川…她們看向自己的眼神和二見、波奇的眼神相似。

終於知道那些海王是怎麼判斷女孩們對自己的好感度了——女孩子們看喜歡的人，眼神是帶著好奇、笑意還有一種莫名光芒的，或許因為性格，光芒有所不同，但對淺間而言，那是一種東西——愛意。

可能是在淺間在篩選朋友的過程中，下意識過濾了女海王吧。他這輩子還沒遇見就算不喜歡，也能用眼睛對著別人放電的女孩。

此時此刻，

淺間靜水終於明白這些事情，已經不是自我意識過剩或者【春藥點心】能解釋得通的了。

長相平凡的自己，正在被無法關閉的外掛困擾著。

除了【戀愛烹飪】，係統賜予的【大老師】稱號和大明神賜予的【指導員】稱號，都會在交流知識的過程中提升對方對自己的好感。

淺間可以體會到那個長著淚痣的迪盧木多的煩惱了。

但是槍兵散發魅惑詛咒的淚痣可以用創可貼蓋住，那自己呢？修閉口禪？

如果一個影之實力者隻能沉默單刷，不能通過谘詢交流去發展下線，什麼時候才能將陰影覆蓋住整個東京呢？

淺間合上了夾著書簽的書和筆記本，把東西一一歸位。

他忽然想到了另外一種原因，

也許，是敲響指的緣故？

敲響指所提升的運氣，其實是桃花運？

所以那天晚上，二見才會二次告白？一條才會穿著單薄衣衫，跑到自己房間做戀愛谘詢？

嗯…不是不可能。

回去的時候，到彩票店或者柏青哥店試驗一下吧。

間島的腳步聲傳來，她在樓下準備了檸檬茶，此時爬上樓梯，用木質餐盤將一罐葡萄味芬達、一隻裝著檸檬茶的水壺和兩隻擦得乾乾凈凈的玻璃杯端到了書桌上。

窗外是東京荒川區晚上8點的暮色，淺間和間島並肩坐到舊書桌前，因為舊椅子滑輪底部設計的緣故，兩人順利保持著超過40厘米以上的距離。

傷藥的味道，和屬於間島的香味一起傳了過來。

拆完線頭的間島，傷口被紗布包紮，又被少女的青絲覆蓋，隻有那比試卷還要白皙的肌膚，比試卷上的公式還要精致的五官，向淺間展示著少女容光煥發的良好狀態。

間島微微側頭看向身邊男孩，皺著眉笑了起來，

“在看什麼呢？”

“在看桌子上會不會出現一個[早]字。”

“魯迅是吧，我知道這個。”

“厲害了，現在大部分隻會知道課本裡的《故鄉》吧。”

“【倘能生存，我當然仍要學習。】”

淺間發自內心的笑了笑，

“嗯，說的挺好聽。但【現在的青年最要緊的是[行]，不是[言]。】”

“這句也是魯迅說的？”

“但凡讓你感受刺痛或者鼓舞，大抵是能當作他說的罷。”

間島不再言語，心裡想的是剛剛淺間的謊言——自己的臉上，難道還寫著[早]字嗎？

少女暗自甜蜜了起來。

淺間從書包裡拿出了打印版的戀愛谘詢部考試資料，整體厚度大概和一本《5年高考3年模擬》相當。

之所以幫間島打印出來，是為了降低間島麻衣使用電子設備的頻率，避免和在手機上看LINE群裡的課堂筆記內容發生沖突。

兩人的學習時光沒有太多旖旎，

這或許是間島真正第一次體會到心無旁騖的心流體驗。

過去的自己，晚上總在做抗乾擾訓練；在英和學習的短暫幾日，她在教室最多的感覺是吃力；上一個周雖然有淺間的高明講義和例題，但絕對沒有如現在這般愉悅。

淺間詳細解釋了他的區塊鏈信息梳理法，以及他用來構築知識結晶核的關鍵詞，並向間島推薦了利用暗時間做多輪復習鞏固記憶、用康奈爾筆記法通過思考區的轉譯加深記憶等學習技巧。

兩人全神貫注地投入於學習中，間島舉一反三、如饑似渴，淺間旁征博引、傾囊相授，2個小時眨眼而過，英和一年級的7月教綱都被淺間捋了一遍。

學校的知識點梳理完後，淺間順勢拿出了戀愛谘詢部的資料，間島趕忙擋住了他遞過來的卷子，苦笑著點了點自己的腦袋，

“靜水老師，可以了。剛剛學的頂我三天自學的內容了，這裡已經滿滿當當了，請讓我好好消化一下吧。”

“行吧。”

淺間遺憾地將資料放回原處。

溫故知新，教學相長，古人誠不欺我。

淺間在這2個小時也受益良多，過去的很多總結都過於零碎繁瑣，做不到理科公式一般的極簡美感。這次很好的利用奧卡姆剃刀原理，給不少筆記做了結構瘦身。

穿著白色居家服的間島捶了捶脖子，笑道，

“2個小時一點都沒休息停頓啊…如果讓靜水老師當英和學院的教師，說不定會成為黑票最多的老師哦！”

“如果你對學習懷有抗拒心，我也不會這樣。畢竟快樂才是持續學習的原動力。”

兩人相視一笑，淺間感激著間島麻衣的克製，如果能多看筆記少看人就更好了。

看了下時間，10點06分，是時候回去了。

“有和木村醫生聊恢復情況嗎？”

“嗯，拆線時木村醫生說我恢復得很好，照片都被發到他們官網做成功案例了。不出意外的話，應該能趕上7月期末考試吧。”

“那下次月測準備考多少名？”

間島看著淺間的臉，眼神仿佛能拉絲，微笑道，

“能比現在考的好就可以，進步一名就是勝利。但如果天天能像這樣被靜水老師指導，或許考到65名，也不是不可能？”

淺間細品著間島帶著揶揄語氣的雙重嘲諷，點了點頭，

“不錯，【青年人應當天真爛漫】。”

間島聽出了，淺間還在玩魯迅梗，於是問道，

“靜水老師最喜歡魯迅的哪一篇文章呢？”

“孔乙己吧。”

“誒？為什麼？”

“可能覺得自己比較像孔乙己吧，恐亦己，恐亦己，有人看段子，有人照鏡子。”

淺間搖頭笑了笑，自己不就是那個於窮途中賣弄無用知識的人嗎？

自己一介庸人，卻享受著“給小朋友們茴香豆”的優越感。

但正因為有了孔乙己的警示，他才會嘗試努力學習，用知識改變自己和他人的命運。

收拾完東西，兩人下樓。

看著護工阿姨那豐富的表情，淺間毫不猶豫地給護工阿姨的孩子留了10套國中試卷，然後一本滿足地離開了間島宅。

目送淺間消失在街頭的夜色中，間島麻衣的腦海裡，全是剛剛淺間靜水，那張自嘲而憂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