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的像哭過。
橙色夕陽還未照透雲層便已落下。
戀愛谘詢部的燈還開著,代理部長淺間靜水品著宋徽宗賜年號為名的政和白茶,這種茶無論哪種溫度的水沖泡它,都有趣味。
它就像一個隨和的朋友,什麼話題都能接,什麼態度都能處。
夏天陰雨天氣的潮悶,一個人靠一壺冷泡白茶足以排解。
淺間聽過一個說法——遲到的人固然大失水準,但等待的人,他的狀態亦足見人品。
焦躁難耐、疲憊不堪、坐立不安的狀態,會把自己和那個遲到的人拉到同一個水平線。
唯有保持鬆弛,懂得利用等人時間的人,才會顯得有風度。
冷泡白茶已經喝了第二罐,書不知怎的,一個字都看不清,淺間敲桌麵的指頭都快敲折了,風度,他是一刻都不想保持了。
淺間心中暗罵了幾句,正準備把這個客戶聯係方式拉黑,這客人沒敲門就進來了。
一位特別的,帶著哭臉麵具的客人。
“大老師,我懷疑自己有抑鬱癥.”
“不用懷疑,每個人都有抑鬱癥。隻是你再多想這件事,病情就要加深了。轉移注意力,放鬆點會更好。”
“可是,我不知道怎麼放鬆。”
“聽歌?出去消個費?或者吃根香蕉然後玩健身環?”
“沒興趣。”
“好吧。看校服標誌,你是一年級的吧。我建議你試著接觸一下一年A班的不死川理世,很多人都說,與她聊天和曬太陽一樣,她應該能緩解你的抑鬱。”
麵具人把麵具摘下,
“可是,大老師,我就是不死川理世啊。”
少女的臉,仿佛被盛夏烈日曬到龜裂的土地,其間有銀白色的血液流出。
這些像月靈髓液的液體忽然向自己的口鼻襲來。
窒息感和咳嗽欲望同時發作,淺間從沙發上醒來。
吐了一口長氣,淺間抹去了額頭上的汗。
果然,不死川那副破碎文物被勉強黏合的樣子,著實讓自己受到了沖擊。
他還沒有機會體會那種不自由的痛苦。
他也無法說不死川的悲傷是一種矯情。
每個人的精神弱點都不一樣,也不像外傷那麼直觀。你永遠無法想象,也許就是一句輕飄飄的話,就能把人推進深淵。
能讓不死川露出那般陰翳絕望的表情,意味著對於那件事,她完全沒有抗爭之力。
你無法像大人讓小孩吃花椰菜或者青椒一樣,強迫一個人接受她無法接受的事情。
淺間感知到,
這裡麵藏著不死川對她自己的自我否定——虛假的抗爭,她給自己言行的定位。
可是如今,她其實自由了。
近衛琢磨的話明顯產生了效力,困住不死川的水牢術,一戳就破。
淺間清楚,
絕對不能讓不死川知道,下一個聯姻對象是【淺間靜水】。
不死川家主並沒有把近衛家主的意見原封不動地告訴不死川理世,或許是他對於近衛的決定懷有抗拒和不滿,或許是準備調查清自己的信息後再做決定。
這是一個很好的窗口期。
所以,淺間建議不死川理世向不死川家主陳情之外,也需要表達她堅定的自主意識,並表示支持她的朋友還有粉絲,將合力出一股更有力的潮流,幫助不死川匯入大海。
最好的結果就是,不死川家主瞧不上【淺間靜水】,【淺間靜水】也沒有死纏爛打,兩方在不駁近衛家主麵子的情況下,把這事淡去。
整理了一下混亂的思緒,淺間起身給四仰八叉的波奇蓋了蓋毯子,遮住俄羅斯風光。
隨後捂著發痛的額頭,輕輕往沙發一靠,繼續睡下。
6月28日,天氣晴,
5點06分,淺間靜水睜開了眼睛。
太糟糕了。
噩夢之後,是接連的噩夢,來自二見的、間島的、波奇的,獵奇中帶著粉色的噩夢。
這下直接把他的精神熵拉滿了。
除了身體的虛弱感,他並未感到困倦,隻有從心理到生理的頭疼。
拿起閃爍光點的手機看了一下。
駒場半夜回的信息,表示能免費幫淺間處理波奇的在留資格甚至是永久居住權的問題,同時詢問了淺間有關【戀愛谘詢部數據庫】的使用體驗問題。
“多謝,免費的事情都挺貴的,還是報個數吧。數據庫多用幾天再答復。”
淺間錄了一段語音,又翻譯成文字發給駒場。
他不太喜歡聽語音,以至於當他不想打字時,還是會把語音轉成文字發給對方。
揉了揉鼻梁,戴上眼鏡,淺間看向那個酣睡於淺夏的金發少女,頭發像主人一樣,亂糟糟,大咧咧地鋪灑在床上。
無論看多少回,她的金色發絲都會給人一種不真實的,夢幻的感覺。
過段時間,波奇就要和過去的自己告別了。
看著時鐘的分針離5點10分還有一格。如果人也能像時鐘就好了,走過子夜0點,一切都可以重新來過,就像網吧中毒的電腦隻要重啟就能繼續用一樣。
不管她以前經歷了什麼,希望能按她自己想活的方式繼續生活下去吧。
如果能和自己告別更好。他已經不想再額外分泌荷爾蒙這種激素了。
淺間叫醒波奇,少女一個鯉魚打挺,跳下床來,兩人一起走進衛生間,做簡單洗漱。
波奇心情不錯,一邊刷牙,一邊哼著歌,像一隻應激反應的蟲子在那搖擺著。為了避免被這個瘋丫頭撞到,淺間選擇躲進浴室刷牙。
“噢誰~搭會去娜兒郎習油道?(阿水,待會去哪裡練習柔道)”
淺間漱完口,對著波奇皺眉,
“你就不能先把牙刷完再說話嗎?”
波奇仰著頭咕嚕咕嚕地漱著口,然後哇的吐下,用毛巾擦掉嘴邊白沫,笑道,
“現在不說的話,話憋到心裡會忘記哦!”
你是狗魚嗎?
今天的波奇,比之前的任何一天都要神采奕奕,明明睡眠時間才4個小時。照這個四上五下原則,波奇的生物鐘是能支持她考一個好大學的。
洗漱完畢,淺間阻止了波奇直接在他麵前換衣服的行為,把她趕進浴室,丟進去一套運動衣。
隔著衛生間的門,淺間問道,
“波奇,如果身份問題得到解決,有機會上大學,你想去嗎?”
門那邊窸窸窣窣的換衣聲停止,波奇毫不猶豫地答道,
“不去哦~感覺會很麻煩。另外,為什麼要解決身份問題呢?我就是我啊~”
油鹽不進啊。
有種勸尼特啃老族回歸社會的感覺了,晚點就去看下相關節目,看能不能學一點話術。
體力3少年和金發少女穿好鞋出門,兩人繼續圍著芝公園晨練。
昨天搭訕的大學生又纏上了波奇,表示隻想交個朋友,練習俄語。
拒絕兩次無果的波奇,比了一個中指,快速向前跑去。
淺間路過這個大學生,大學生拉住了淺間,問道,
“你是那位小姐的同伴吧,可以給我她的聯係方式嗎?我給你報酬。”
淺間翻了一個白眼,回道,
“別白費心思搭訕了,她的祖輩是日俄戰爭時期在千島群島犧牲的,她這輩子都不會和日本人做朋友。”
不再理會石化狀態的大學生,體力3的淺間繼續向前,和全身肌肉、關節做鬥爭。
可惜半個小時後,體力屬性點還是沒反應,淺間隻能戴上真降智之星,回家練習柔道。
早餐已經準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