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 與淺間對視一眼後,
最終近衛千代還是接受了這個挑戰。
明明回答“我沒有興趣”,檜木就會換一個目標。
這也許是她對自己曾經說過的“不比就是輸”說法的一種自證?
檜木今天的題和幾何代數無關,沒有拋物線條件,反而像是一道物理題,也許是他最近看了與愛因斯坦相關的什麼文章,才會突發奇想引用愛因斯坦的話出一道題目吧?
和選擇觀望,等待標答的人不一樣,淺間認真看了兩遍題目,在筆記本上奮筆疾書起來。
草的顏色,有些人會回答是黑色吧?因為如果將巨型水球看做是一顆隕石,它在向下墜落時,會壓縮下方空氣,動能轉為影響溫度的內能,同樣,氣體壓縮分子間距縮小,“摩擦”加劇,溫度同樣會升高。但是這個時間太短暫了,而這個季節的草是充滿水分的,就像裹著麵粉水的手放進油鍋1-2秒完全無事一樣。推動一個物體燃燒的決定性因素不是環境溫度多高,而是吸收熱量多少,況且水球落下也會給這些草降溫。
所以,第二問的答案應該是綠色。
第三個問題,人是否會被水球砸死。其實要分兩種角度看,一個是按照現實的規律判斷這個異常天氣現象的最終結果,水球從6000米高空下降的過程中,和空氣劇烈摩擦,阻力大於水球的表麵張力後,水球就會被壓縮的空氣崩解成弧形的水幕形成降雨,也有可能在崩解前,維持著基本形狀砸下來;一個是基於不現實的巨大水球形成,推斷導致它的形成的規律是什麼,最終結合此規律和其他物理定律,判斷出這顆直徑1公裡的水球將形成馬裡亞納海溝級別的水壓將人毀滅。
所以,第三問的答案是,半死不活。
題目最大的難點其實是問題一。
基本條件並不在題乾裡,而是在眾人腦袋裡的常識中,重力、加速度、水的密度、空氣密度、空氣阻力、東京的海拔和今天的溫度這讓淺間想起上輩子奧賽遇到[一隻熊花了2秒時間掉進20米的坑裡,問這隻熊是什麼顏色?]的題目。
淺間知道,雨滴半徑不同,遇到的阻力不同,形狀也不一樣,圓形、橢圓形、漢堡上半部、隱形眼鏡、開口向上的口袋、摩比斯環等形狀都有可能。
而常識中,基本很少有直徑超過4毫米的雨滴,超過這個直徑的雨水一般都會在降落過程中受空氣阻力變成降落傘或者隱形眼鏡形狀,然後破碎成更小的雨滴。
所以,水球降落形狀應該有球形、漢堡麵餅形、傘形三個階段的形變過程。
雖然三個題目都勉強得出了答案,但他不知道用什麼數學模型來表達這些東西,正如他無法用數學去表達煮雞蛋時透明蛋清的蛋白質變成網狀結構阻止光線通過,最終成為白色蛋白的過程。
自己對於這道題的表現,有點類似於哥本哈根學派對量子力學詮釋的唯象論了,無法更進一步解釋現象背後的機製。
然後他抬起頭,看到了有馬寫了十幾條模型假設,固定了空氣密度、黏度、風速等條件,從流體力學、解析幾何、微分方程等方麵分析了水球問題,最終完成了水球的運動方程、水球的蒸發和崩解過程方程、水球與地麵的溫度方程。
果然,在懷疑有沒有之前,先要想想是不是。數學老師檜木出的題,怎麼可能是物理題
天才和凡人之間終究是有差別的。
近衛千代同樣以數列極限的角度詮釋了水球下落的過程,但是明顯呆板了很多,最終的答案就是水球連一點質量都沒有損失,水球的速度超過音速,地麵的草燒焦了,人被砸成了泥巴。
這兩人的不同答案,恰巧在拉康的著作中有所體現:“埃米爾布圖,一個哲學家,曾提出過這樣的問題,想知道我們能否認為規律也有演化。彭加勒,一個數學家,完全反對這種演化思想,因為科學家追尋的東西,正是不變化的規律。一個哲學家比一個數學家聰明,這是極為少見的,但是在這裡碰巧是這樣,一個哲學家提出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既然我們把世界看作是已經演化了的,那麼為什麼規律事實上不演化呢?彭加勒堅定地認為,規律本質就如鐵板一樣,即是說,當星期天的時候,我們不但可以知道星期一和星期二將要發生的事情,還可以知道星期六和星期五已經發生過了的事情。然而,我們完全看不出為什麼實在不接受一個會變動的規律。”
接受變量和未知,是前沿數學和量子力學的高明之處。
很多真理隨著時間推移就會被證偽、推翻、補充。
比如牛頓力學隻能適用於宏觀,低速,弱場的情況下使用,而那個寫在課文裡的杜撰故事——伽利略在斜塔上的自由落體實驗,也缺乏對物體密度、空氣阻力、大小球起始點是下端平行還是重心點平行等條件的考慮。
人類隻探索到了阿秒,光行進3個氫原子的直徑需要1阿秒,但目前物理理論存在的最短的普朗克時間,比阿秒還要短17個數量級。宇宙的膨脹速度是大於光速的,但人類在滅亡前能否達到光速還是未知數。
在認知已經大於現實的今天,這一代的人類已經看到了極限。
那些能越過現實,思考出仄秒世界觀的人,已經是先知級的存在。
那些在動態描述中概括一個事物的本征態本征值的人,比在一個事物終結之後再蓋棺定論更顯睿智。
數學課果真是致鬱課啊,有點理解一年A班同學那麼討厭數學的原因了——
就不斷地強調自己其實很蠢。
數學課檜木毫不猶豫地宣布有馬吉彥的解法更符合數學思維。
勝負已分。
聽到這個結果的近衛千代,雪白的臉上兀得閃過一層黑色薄霧。
奇怪按近衛千代的性子,為什麼還不把檜木搞走?不搞走至少也能讓他換班吧?
難道在英和學院帶木的老師都有免死金牌不成?
檜木隨後表示,很多問題其實本身不止是一個問題,也沒有確定答案,但是解法能夠反映看問題的角度,好的角度可以分解問題,也可以提供更與時俱進的答案。
還未等他結合偶像知識進行問題延展,下課鈴就響起。
課間,淺間仔細研究了有馬的數學模型,學習著他的解題思路,腦袋裡卻聯想著,如果每個人看對方也是一段段公式或者編碼什麼的,這個世界上,看上去一模一樣的人是多一些,還是少一些呢?
按英和學院一年級的大周課表,下午三節課分別是檜木、柏木、櫻木三巨頭授課。
和淺間預感的一樣,接下來的課堂,都成為了近衛千代和有馬吉彥交鋒的戰場。
柏木的英語課,有馬和近衛展開了[英王室是否有存在必要]的討論。
近衛從國家軟實力、文化傳承、鬆散聯邦的精神紐帶、偷窺隱私的英國人最佳吃瓜對象等角度分析出現階段英王室還有存在的意義。
她引用了湯姆·利文在《溫莎王朝》所說的:“更像是祭壇上的貢品,表麵上受人膜拜,實際上也就是人們祈福的工具而已”來表述英王室的必要性。
她還闡明,正如基督教更信耶穌,華夏人把大熊貓當做外交圖騰一樣,在旁人看並不是無可替代,但在內卻無可替代。那些不存在王室的國家,人們也會將這種崇拜和祈福的沖動寄托在領導人、學者甚至藝人身上。
有馬吉彥則說現代國家不應該有王室這種吸血鬼的生存空間。王室對國家的國家軟實力、文化傳承、文化凝聚力等助益,都可以通過城市、科技、生活方式來代替輸出。承認王室,和承認階級,承認剝削一樣,反映著社會的不公正。那些對王室或者個人的崇拜和祈禱的行為,與封建社會陋習一樣落後和可笑。
兩人的英語口語都擺脫了日語五十音的束縛,說得流利無比。如果閉上眼睛聽,幾乎聽不出是一個日本人在說英語。
那些英語不好的同學,已經打開了設備進行錄音翻譯。
淺間對有馬的發言無比贊同,可惜這裡是存在王室的日本,這裡是日本貴族學院東洋英和。近衛的發言得到了更多人的掌聲。
這一回合,近衛的立場獲得了柏木的認同。
櫻木的現代文課是課堂摸底小測驗,難度一般,淺間感覺自己能拿滿分,所以大概率這兩人會打平手。
看來有馬吉彥和近衛千代的比試還未分出勝負。
不知道是不是近衛代表學生會和教師們溝通了,增加課堂競賽機製,兩人比試的頻率一下子上升了不少。
放學鈴聲響起後,櫻木宣布這一次月測的學習小組將分為8組,每組4人,機製是一名排名前列的優等生,一名上次月測進步顯著的中等生,還有2名還需努力的後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