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等大人來找吧!“良兒突然說。 嗯,我心裡突然一安,剛才一直害怕,竟然沒想到這點兒,現在已經十點了,再有兩個點兒,就中午了,我們不回家吃飯,我爸媽和良兒爸媽肯定出來找,我和良兒往後院來的事兒,老奶知道,明兒也知道,明兒雖然跟我們不對付,但我爸媽要問他,他應該不敢不說的。 所以呢,我們隻要在這兒等著,午飯的時候,我爸媽和良兒爸媽肯定能找過來! 不過,到時候免不了一頓揍就是了! 現在命都保不住了,還怕一頓揍嗎? 那就等著吧! 我和良兒相互依偎著,靠在箱子上,死死的盯著草洞口! 這一等,就覺得時間過的特別慢! 而且,我心裡很不安! 娃娃鬼會讓我們安安生生的等到我們爸媽來救我們嗎? 肯定不會! 它把我們困在這裡,要害我們,怎麼可能會讓我們安安生生的等人來救? 我總覺得它就在這周圍的草叢裡,虎視眈眈的看著我們,不知道還要怎麼害我們? 越等,心裡越焦燥,害怕的情緒一點點兒的又湧上來了!一點兒風吹草驚,就能把我們嚇的跳起來! 這時,一陣風從我們頭頂吹過去…… “你……“ 我突然聽到風中有聲音,好像是人說話的聲音!第一個字是‘你’字,後麵的就聽不清了! 我用力仔細聽,那聲音又消失了,剛一放鬆,那聲音就又響起來了,好像是人說話的聲音,但又聽不清說的是什麼,又好像是風吹草葉交纏摩擦的聲音…… 是前院的說話聲傳了過來? 不太可能,這裡離前院六七十米遠呢,再加上這麼高的草隔著,前院的聲音很難傳過來! 難道是草叢裡有人說話?誰會在草叢裡說話呢? 難道是娃娃鬼搞的鬼?娃娃鬼會說話嗎? 這時,又一陣似說話非說話的聲音傳了過來,是南邊吹過的風送過來的! 南邊的草叢裡還有人? 我和良兒都嚇的連忙跳起來,往南邊看,南邊兒就是前院的方向,但是那麼高的草,我們根本看不到前院兒,要是能看見前院,我們也不至於這麼害怕了! 我看著高高的架子床,心中一動! 這老式的架子床,上麵的架子有兩米多高,爬到上麵,不知道能不能看見前院! 想著,我站起來,對良兒說:“我爬上去看看!“ 說完,不等他回答,就扒著箱子沿,爬到了箱子上! 箱子蓋剛才被我掀開了一半嘛,箱子的合頁早就掉了,箱子蓋斜斜的搭在箱子上,一半搭在箱子上,一半懸空,像個蹺蹺板似的,看著就不穩,我不敢往上麵站,隻能站在箱子沿上! 這箱子足夠厚實,所以足夠穩當,我蹲在箱子沿,手抓著箱子沿,晃了晃身體,箱子紋絲不動! 我心裡安穩了些,正想放開手站起來,一低頭,就怔住了! 我又看見了那個醜陋的布娃娃! 一種奇怪的感覺,在我心裡彌漫開來…… 這布娃娃有點不對…… 哪兒不對呢? 我想了一下,猛然想了起來…… 它又被誰翻過來了! 它現在又是麵部朝上,我一低頭,就又跟它看了個對眼! 可是,我明明記得…… 剛才,就在我爬洞之前,它是被良兒翻了個麵朝下的! 我想翻過來的時候,還被良兒攔住了,就沒有翻過來! 所以,它現在應該是麵朝下的啊! 難道是良兒翻過來的? 更讓我有些害怕的是,我看見它的臉之後,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一次襲上心頭,而且無比強烈,就好像我剛剛才看見過跟它一樣的臉似的! 但是,我們一直被困在園子裡,剛剛什麼人也沒有看見過啊,除了…… 除了良兒! 我心裡一股毛骨聳然的感覺直透到背上! 我手腳打顫發軟差點兒從箱子沿上掉下來! 良兒! 我的腦子裡好像有一種自動提醒的機製一樣,剛才第一次看見這個布偶時的情形,突然又一次清晰的浮現在我腦海裡! 我覺得這布偶有點兒麵熟,良兒一邊催我快走,一邊把這個布偶翻到臉朝下! 當時他的意思分明是不想讓我再仔細看這個布偶! 還有,當時我回頭看他時,那一瞬間突然覺得他很陌生,似乎不是良兒! 我後背的汗毛豎了又豎,幾乎要立即回頭去看良兒的表情,但也幾乎是全身的肌肉都僵硬著了,才強忍住沒有回頭去看良兒! 我怕又看見良兒身上的那種陌生感!我怕他真的不再是良兒,更怕他看出來我知道了他不是良兒! 良兒是不是被娃娃鬼附身了? 隨即在心裡連連搖頭…… 不對!不對! 良兒肯定沒被娃娃鬼附身,他剛才還拚了命的把我從草洞裡救出來了呢! 肯定是我自己胡思亂想呢! 七太爺爺經常說,兄弟朋友之間的生份,一大半都是因為一個人在心裡胡思亂想造成的! 我們小時候的啟蒙教育,是七太爺爺的講的故事,他的故事一小半是自己編的一大半是嫁接的傳統故事,小時候我們聽的津津有味,現在再看的話,就覺得無聊透頂,如是不是一隻螞蟻都能看半天的孩子,很難安靜的聽他講那些故事! 他講故事的目的,就是為了給我們啟蒙,教我們道理,老生常談的如仁義禮智之類的啊。 對我影響最大的,就是他常說的那兩個道理:一個是,一個人再英勇智慧也是狗熊,要有兄弟朋友一起才能做成事業,所以人生第一重要的就是要團結。 還有一個道理,原話說不出來了,大概的意思就是,兄弟朋友間的嫌隙,一大半都是自己心裡瞎猜疑猜疑出來的! 我現在的狀態應該就是因為恐懼和緊張無處發泄,開始對良兒無端猜疑! 看著眼前這個越看越眼熟,就是想不起來像誰的布偶麵孔,我竟然懷疑良兒故意不想讓我看!懷疑良兒知道它像誰了! 我現在應該直截了當的問良兒,而不是在心裡胡猜亂想! 想著,我正準備回頭問良兒,這個人偶到底像誰? 良兒見我突然在木箱子上發怔,奇怪的探頭看了一眼,正好看見我又盯著箱子裡的布偶看,他竟然略顯慌張的又一次伸手把布偶翻了過去! “快上呀!”他又催促著,聲音裡也有些不安! 我回頭看向他,他又偏了一下頭,躲了一下我的目光,才重新跟我對視起來,露出一個哭喪的表情,催道:“快上呀!” 我到嘴邊的話,噎了一下,就咽了回去。 我也說不清,當時是覺得不是問這個問題的時機,還是害怕問出這個問題之後有不好的結果。 反正,這個問題在我嘴裡轉了一圈又咽了回去,沒有問出來! 我定了定神,站起來,沿著箱子沿走到架子床邊兒,扒住架子床的頂架側邊,站穩身子。 我站的是床頭的的這邊兒,一低就就能看見床上鋪著乾草,床頭上位置還有乾草墊起一個類似枕頭的模樣! 怎麼看都像是每天晚上,都有人在這上麵睡覺似的! 剛才每一次看見這床的時候,就懷疑是娃娃鬼晚上在這上麵睡覺,心裡虛的慌,不敢多看。 此時卻不得不仗著膽子去看! 床上鋪的乾草,中是凹兩邊高,越看越像是一個一米來高的小人兒在上麵壓出來的人印子! 這真是娃娃鬼在這上麵睡! 我心裡咬著牙給自己打氣,它都要害我們了,我還怕踩它的床嗎?最好是它現在沖出來,它要是敢沖出來,我掐死它! 這是一個四柱床,床頭床尾和後麵是空的,原本應該蒙著帳幔,現在這帷幄自然已經沒有了。 前麵是一個月亮門,月亮門與兩邊的床柱之間,是鏤空的祥雲圖案,圖案的中間圍著吉祥兩個字。 床頭床尾有半米來高的圍欄,我扒著床柱,先踩在圍欄上,又踩住月亮門旁邊的鏤空的格子,一步一步的,攀到的床頂上! 那張床後來是徹底腐朽了,如果現在還在的話,應該值不少錢! 它應該是王家先人在清朝做的,傳到王正福家又用的幾十年,又在這娘娘廟後院風吹雨淋了好幾年,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竟然還是異常的結實,我趴在上麵晃了晃,床架子竟然紋絲不動!腳下穩當了,我大著膽子站直身體,往南邊一望,心裡好像一下子寬敞了,對娃娃鬼的恐懼緊張突然就消失了大半!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還是我自己心靈對這段豁然開朗的記憶的一種主觀的加工,我記得當時我在床架子頂上往南望的時候,一上午都是半陰欲雨的天,天上那片遮了一上午太陽的雲,突然被風刮走了,明亮的陽光一下子照了一下,陰慘晦暗的荒園子裡一下子變的亮堂堂的了! 我看見了那幾塊破石頭的假山,那個變成泥坑的池塘。 草甸子從底下看和從上麵看,感覺完全不同,從底下看,它們擋著陽光,找不到出路。從上麵看呢,就像一個軟棉棉的大墊子,看著人就想在上麵打滾兒! 隔過草坡子,就是前院的小角門,門外麵有匆匆的一閃而過的人影,好像是大爺爺,他應該是在前院忙著準備廟會呢! “老奶!老奶!救命!”我激動的大喊:“老奶!救命!” “叫五爺爺!”良兒也在下麵跳著腳的激動的喊:“老奶在屋裡,聽不見!” 五爺爺雖然是大爺爺的兄弟,卻比大爺爺小十來歲,那年也六十多了,他一輩子沒有結婚,是個孤寡老人,嫌家裡冷清,常年也住在廟裡,平時就在廟裡內外打掃打掃衛生什麼的,沒事兒了就坐在院裡的槐樹底下抽煙袋! 槐樹就在角門的外麵沒多遠,所以叫老奶不如叫他! “五爺爺!救命!五爺爺!五爺爺!”我連忙改口扯著喉嚨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