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歷二十年的年末。 天氣越來越冷。王雄一家又搬回了原來的那個院子。 “不是!我說叔你這搬家也不能可我一個人霍霍啊!” “小劉啊!叔這麼大歲數了。”王雄拍著他的肩膀,語氣溫柔,笑容可掬,“再說了!我這一個胳膊也弄不了啊!隻能麻煩你了。” “五六個月前你就沒給錢。” “嗨!別提錢啊!”王雄不滿的擺了擺手,“提錢多傷感情。” “王帝業呢?” “他和張老二去四套河網魚了。回來也得一會。” “網魚?”一邊坐在木盆前,仔細挑著菜葉的白朝輕輕挑眉,眼底閃過一絲疑惑,隨即又搖了搖頭,“阿爹。今天是什麼日子啊?他居然和二叔去網魚。” “你不記得了?今天是臘月二十一。你和帝業成親的日子!” “啥?不是小年嗎?” “怎麼可能?”王雄肯定的說道,“你爹我當時找你劉叔,也就是小劉他爹親自算的。那天日子最好。” “哈哈……這弟妹怎麼和王帝業一樣不靠譜。”小劉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誒。丫頭……你……”王雄喊了一聲。 白朝沒有停下,快速踮著腳小跑回到房間,關上門。靠在門背後。心緒不寧的思考著。準備給她的母親再寫一封信。 阿娘。 阿朝搞錯了一件事。 阿朝不是在小年那日成親。而是臘月二十一。 前日。阿爹說他賣了一些家中富餘的口糧。加上鄰裡四處剩下的。可以送弟弟去鎮裡上私學。這樣他也好多認識幾個字。 阿娘。 自離家已三年! 您為何不給阿朝回一封信? 哪怕一封也好…… 情長紙短,不盡依依。 “阿朝。開飯了。” “丫頭。開飯了。” 寫著寫著,她竟忘了時間。 門外的王帝業和王雄異口同聲,默契十足。 “喲。老爹。沒想到我們父子的默契這麼強。” “你也是長記性。沒有叫老妹兒。”王雄可不想飯前訓子。 “你看我是那樣的人嗎?!” “好。這就來。”放下墨筆,簡單的洗了一下手,便走了出去。 此時的白朝看著眼前和睦的一家三口,圍在飯桌上。心裡暖暖的。 熱乎乎的飯菜香飄蕩在空氣中。 “來。姐夫!”白石安夾了一塊雞肉遞到王帝業的碗裡,“吃肉。” 王雄點了點頭。夾起碗中雞肉大口的咀嚼起來,“好吃!” “阿爹。你也吃。”王雄一家沒有那麼多講究。白石安也就隨著他姐姐白朝那麼叫了。 “別光顧著我。你們吃。” 一瞬間。場麵上就形成了一個復雜的關係圖。隻有王帝業來者不拒,隻進不出。 …… 化歷二十一年的八月初。 一陣寒流侵襲,天氣漸漸變得清涼。 略顯雜亂的庭院內。一棵高高大大的槐樹,枝葉隨風搖晃,發出簌簌聲響。 樹底下白朝穿著一件黑色棉衣,披散著頭發,手裡捧著一本書安靜的看著。 “老妹兒。” 突然有人輕喚她。她緩緩抬頭,看著王帝業。 “怎麼了?”白朝臉色冷淡,用力的合上了手上一本名叫《五十九路顛倒手》的古書。 “你去嗎?”王帝業看著她,笑容燦爛。 “要去你自己去吧!”白朝搖頭拒絕。一點好脾氣都沒給他留。 “那好吧。”王帝業見此,失落的轉身離開。 看到他離開。沒過多久,白朝回到屋子裡拿出筆墨,開始寫信。 阿娘。 我原本以為那個王帝業是個好人。 再不濟也是個自私、吝嗇的奇葩。 沒想到他居然是陰險、狡詐、卑鄙、骯臟、齷鹺、下流的登徒子。 竟然帶我去中亥鎮的春思樓喝花酒。 這都不是最氣人的。 他還在那裡毀了我的身子。 我看他那熟練樣子,恐怕真沒少去春思樓。 “不行!他這人真的是太過分了!”白朝憤憤的罵道,將手中的紙揉成團。隨即扔向了地麵。力道很大都彈起來好幾下。 …… 春思樓。 春思樓位於中亥鎮的西北方向,是一座三層高的青磚玉瓦小樓,占地麵積不大。 樓外掛著縱橫交錯的紅布條。上麵寫著燙金大字:春思樓,歡迎各位客人。 走進去後就能看到樓內掛著一大片紅綢。每條紅綢的另一端則綁著一塊木牌,木牌上寫著:春思明月時,夜深人不歸。 “呦嗬!幾日不來。春思樓的生意倒是越來越好了啊!”王帝業站在門口,翹首以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這不是小王嗎!又來了啊!”一個打扮的妖艷、身材凹凸有致、濃妝艷抹的粉衣女子走了上來,伸出纖細如蔥的手指,輕佻的勾住了王帝業的脖頸,嬌滴滴的說道,“今天還是一個人一壺酒?” 王帝業沒有理會她。自顧自找了個空位置坐下。熟練的拿起隔壁桌的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慢悠悠的抿了一口。 “切!不解風情的家夥。” 前麵臺上琵琶、古箏、簫聲不斷,舞姬們在臺上翩翩起舞,一派醉態,引起周圍的客人們一片歡呼。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王帝業看著臺上那些風塵女子,眼神閃爍,若有所思。 “喲。好看嗎?”王帝業的身後傳來了莫名熟悉的聲音。 王帝業猛然一震,扭頭看去,便看見那個一直在心中念叨著的人兒,正站在他的身後,臉色陰沉如同鬼魅。 “老妹兒!”王帝業激動地站了起來,大跨步走到她的身後,一把將手臂搭在白朝的肩膀上。 “放開你的豬蹄!”白朝很是厭惡,一把扯開他的手臂,冷哼道,“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傻乎乎、被你欺騙、耍的團團轉的白朝了。 “嘿嘿。”王帝業尷尬的撓了撓腦袋,“老妹兒,你說的這都是啥話!我們可是……” “少廢話!”白朝惡狠狠瞪著他,“我是來找你回去的!” “回去?”王帝業蹙了蹙眉,“為什麼要回去?石安上私學不在家。老爹又整天神龍見首不見尾。我再家乾什麼?” “那也不是你來青樓花天酒地的借口!”白朝的語氣冰冷,目光銳利,直射王帝業。 “你有沒有算過這幾個月你花了多少銀兩?”白朝冷聲質問道。 “我不知道。”王帝業低下頭,有些害怕看白朝的眼睛。他不敢和白朝對視,她總是能洞察出一切。 “哼!”白朝冷哼一聲,見他沒有反思的想法又道:“既然你想這樣,我也懶得管你了!反正你自己看著辦!” 王帝業聽見白朝不追究自己,心裡鬆了一口氣。連忙弓著腰,將他輕抿了一口的酒杯遞給了她,“別嫌棄!” “我們和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