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子剛響了五下,遠處的大榆樹落葉飄零,東邊傳來稀疏的秋風,攜著瓜果成熟的香氣沁透了人們的鼻腔。不遠處一個奴役打扮的人用盡他全身所有的力氣往前跑著,喊著“救命啊,林家大少爺,要被打死了!救命啊。” 原來在這大榆樹上正綁著一個麵目猙獰的灰衣少年,他雙手不能動彈,嘴裡隻不停地嚷嚷:“臊你娘的,不許說我三姑姑壞話!呸…” “身為女子,十八歲還不出嫁,不是想做姑子道士,就是背地裡有人了…”麵對著他的紅衣年輕人一臉不屑,拿起扇子遮著臉說道。 “你有種再說一遍!我告訴你,等我鬆綁,一定要打得你路都走不直!” 聽到這話,紅衣年輕人和旁邊的小廝都笑得抱起了肚皮“一個芹溪境二段的小子,還想打贏我?哈哈哈。” “二爺,莫不是腦子打壞了,你快問問他知不知道太陽從哪邊升起來的。”一旁的小廝打趣道。但林滄歌卻隻能緘默,在這個世界,弱肉強食是大部分人生來的準則,即使他不喜歡。 而被綁在樹上的林滄歌,今年已經18歲了,還是沒有突破人生路上的第一個境界,作為西虞城林家的長子長孫,他早已經對周邊人的非議和恥笑麻木了。 “嗨呀呀,林滄歌啊,林滄歌。想你林家三老爺舒癡,15歲開始修煉,16歲打通練氣三境,19歲煉體巔峰。雖然,突破渡劫時被劈成了廢人,但還是我西虞城第一天才。你爹,你二叔哪個不是英雄豪傑”頓了一會兒,紅衣少年又說道“你不會是林爺外麵抱來的吧?” 平日裡別人說林滄歌懶,說他天賦差,說他晦氣都行,唯獨這件事林滄歌忍不了。 “你過來。”林滄歌極力壓低聲音,用虛弱的要死的腔調哽咽著。 “哦,要求繞是吧,好好好” 當紅衣少年走進榆樹的一瞬間,林滄歌凝聚全身的力氣給他襠部的雞蛋來了狠狠的一腳!紅衣少年霎時冷汗直流,然後捧著下腹在地上大氣滾來。 他一邊哈著大氣一邊指揮著小廝要打死我“球兒,喜兒打死這小子,給我拆了他的祠堂!!”這兩個有著惡心名字的小廝氣沖沖的,跑上來準備給主人出這一口惡氣!他們從腳下找了一塊海碗大小的石頭,準備讓我也感受一下,蛋殼破碎的“快感”。 “爺,你可別怪我們,活該虎落平陽被犬欺,嘛是理,這就是理!”林滄歌閉上了眼睛,最後出現在眼睛裡的就是那塊朝下體飛去的大石頭。 “林家的人來了唉!”後麵望風的小廝叫道。 “別管他,敲死他就完事了。”紅衣少爺還是在地上扭來扭去,但是趾高氣昂地喊道。 話音剛落,一個長著淡淡眉毛的男孩,踩著地上金黃的落葉沖向了拿著石塊的小廝,他身上筋肉稍稍鼓起,一拳打下了小廝的一顆牙齒。 那小廝見來者不好惹,隨即往下麵啐了一口血,漏風的話語急匆匆的逃出喉嚨:“弟兄們,麻溜的抬著爺跑吧,挨抽了喂。”話還沒說完,人就已經跑了幾丈遠。 幾個嚇得戰戰兢兢的小弟如臨大赦,隨即扛著不停亂動的紅衣少年跑了。 見四下無人,原本跟在淡眉少年後麵的女孩才從花壇下跑出來,給林滄歌鬆綁檢查傷勢“滄歌,你還好嗎?怎麼回事啊你!族長幾經告誡不要惹事,你會連累大哥的。” 林滄歌望著第一時間沖到我麵前的女孩,心裡又是寬慰,又是傷心。寬慰的是,她懂他,關心他;傷心的是,她也和別人一樣覺得自己是累贅。“三姑姑,他們說你是…說你不好,我才動手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兩個人站在榆樹底下沉默了幾秒。 淡眉毛的冷麵少年打破了這一平靜:“大哥,三姑姑,我們快回去吧。周圍很快就要來人了。”天大地大,林家的臉麵最大。 淡眉毛的少年把林滄歌架在脖子上,往族中走去。背上的人說道:“楚清,大哥又給你添麻煩了。大哥不是沖動,我隻是氣不過。” 淡眉毛的少年叫做林楚清,是林家二房也就是林滄歌二叔的兒子。他們年紀相仿,一起長大,他是最了解林滄歌的人。 “大哥莫要說了,楚清心裡都明白,這裡最不容易的就是你了。到家就不要這幅表情了,稍微正常點。” “嗯。” 約莫三刻鐘,三人回到了林家大院裡。林滄歌低著頭,生怕和別人對上視線,他隻能一邊嘆氣,一邊拂著身上的物資。很快,醫務室到了,值房的客卿已經備好了膏藥,小心翼翼的給林滄歌抹著膏藥。 客卿笑道:“好在沒破相,不然就不好娶媳婦了。”此話一出,三姑姑和林滄歌都臉紅了,隻能散漫地撥弄著自己的發梢。 三姑姑隨身的婆子來的及時,化解了這場尷尬“三姑娘,老爺叫你趕緊回去了,姑娘家的家的不要在外拋頭露麵。” “哪家的老爺?這府裡有三個老爺。”她不好意思地說道。 “自然是你家二老爺。” “我還以為是林家長房的蕉老爺呢!”林家長房就是林滄歌家,蕉老爺自然就是他的父親,林山棟,字舍蕉。 眾人頓時發笑,除了婆子還一臉嚴肅地站在原地:“三姑娘還是害點臊吧。” 是夜,包紮好傷口的林滄歌站在了林家後山竹海的一個小木屋前,他撫摸著脖頸和肚子上的淤血,心裡想著今天出手打人,到底是好呢,還是壞呢?思來想去,他還是覺得自己做的對極了。 三姑姑,是林滄歌爺爺二弟的女兒。老爺子老來得女,看自己兩鬢已經發白,又看這小姑娘粉嫩粉嫩的,惹人憐愛。於是起名“夭桃”,一來,確實可愛;二來,桃子也有長壽之意,想要借她的壽。 三姑姑年紀比林滄歌長一歲,凡事都照顧他一些。娘親早逝,林滄歌每日與她黏在一起。情竇初開以後,更覺她比尋常女子親切可人。 林滄歌敲開小木屋的門,裡麵的老人早就已經睡下了。裡麵那老人平躺在床上,眼皮子底下的眼珠子卻一直在四下鼓動。老人開口說話,中氣十足:“是滄歌嗎?我已經睡下了,今天就不用給我來洗腳了。” “三爺爺,我有事情找你。”老人名叫林舒癡,就是白日裡紅衣少年說的,西虞城百年一見的天才。19歲的煉體巔峰,即使是在高手如雲的國都和宗門裡都算少見的。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隻是,修行這一道,本就是與天奪造化,加之修行者仗著自己的厲害,乾的多是些違背天和的事情,所以每每大境界渡劫,就有劫雲降雷。 三爺爺當時仗著林家的秘法護著四肢百骸,在境界還未徹底穩固的時候就貿然沖擊鮮有人達到的“大圭境”,結果自然是失敗。當漆黑乾枯的人影從天空中墜落時,整個家族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四肢百骸的經脈沒有一處是完好的,在修煉這一條道路上,三爺爺林舒癡算是廢了,三奶奶也離開了他,離開了林家。 “三爺爺,你怎麼還不把壓箱底的絕活教我?” “滄歌,可知修行這一途,修的是什麼?”他用手勉強支起身,說道。 “三爺爺,孩兒不知。” “哈哈哈”他露出親切的微笑,當年的意氣風發十不存一“修行者心存一口氣,上三境,芹溪-洪瀑-江亥,練的就是這口氣,這顆初心。” 滄歌點頭“孩兒知道。” “孩兒,你缺的就是這口氣,這顆熱忱的心。有了它,不說整個大齊朝,至少在這個小城裡沒有人是你的對手。至於,這壓箱底的絕活,等你找到了這口氣,我自然會教你。” “三爺爺,我感覺好多了,孩兒告辭。”滄歌幫他關好窗戶,就準備掩門離開。但是身後又傳來咳嗽的聲音。 “滄歌,我觀星象,東方紫薇星似有一顆星象降世。昨日,這北宸山紫氣東來,我看就降在這後邊的竹海裡。” 林滄歌如夢初醒:“我知道了!謝謝三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