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他們終於是走到了西陵學院,看著前方排隊的人群,淩凐不禁感嘆自己真是命途多舛啊。 二人緩慢走到了隊伍末尾的位置,然後不約而同地一起回頭看向了段逸。 “淩雲,淩凐,接下來就你們自己去吧。”說著,段逸向他們揮手告別,接著,影子變得逐漸模糊,然後突然消失了。 邊上的旁人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但淩凐早就見怪不怪了,他的舅舅這是在秀技。 再次回望學院,門前有著一整列的長長隊伍,圍墻不算高,但上麵有著肉眼可見的魂力護壁,就像前世的某些中學一樣,這裡的嚴密程度,比起軍事建築來說也不遑多讓。 當然前者是開玩笑的,但後者是確確實實地達到了軍事級別的安保程度,要問為什麼的話,因為聖魂水晶是整個天秦帝國都隻有五座的重要道具,而且也是天秦帝國的命脈。 天秦帝國以五座聖魂水晶,將國土劃分為了五大區域,即天城和東南西北四大區,西陵城就是西部區的省會。 但聖魂水晶的重要程度,還要結合另一件事才能明白:人類三大力量來源之一的聖魂之地,一定需要聖魂水晶的協助才能去往。 懂了吧?天秦帝國約三成的國民都在修行,而其中甚至超過80%的修行者都是禦魂師,可想而知,西陵學院的防護會有多嚴密。 在這裡當學生,會不會比前世某高中還苦呢?啊,那倒不至於,畢竟這所學校還是會正常放學的,而且,裡麵據說還內置了另一道關口。 也因為禦魂師過多,所以每年的儀式都要執行整整一個月,從七月下旬到八月下旬,也就是這幾天,淩凐算是在尾巴處進行的儀式。 “說來,舅舅說的那個聖覺師叫什麼名字啊。”淩凐問道。 接著,段淩雲一臉懵逼地搖了搖頭。 看著瞪大眼睛的段淩雲,淩凐也瞪大了眼睛。 千算萬算,就偏偏是最基本的環節出了錯,這下可糟了,也不知道名單上有沒有聖覺師的名字。 “哥,要不咱倆回去從長計議吧。”淩凐誠懇地說道。 今天又是什麼東西要進城,又是要下雨的,怎麼想都不是個好日子,換到明天正好避避風頭。 “應該不能換吧……不然舅舅早就給咱們換了。” “誰知道呢,也許是他忘了吧。”淩凐說道。 不過哥哥說的也沒錯他們本是不被允許進行儀式的,興許正是因為今天事多,所以舅舅才能把他們安排到今天的。 隻能先看看了。淩凐想著,朝著隊列前方看。 然後…… “……” “……” 一個女孩,和淩凐四目相對。 “有事嗎?”淩凐問道。 “請問,你們是遇到麻煩了嗎?”她問道,措辭相當禮貌。 淩凐稍稍打量了一下對方,臉袋乾凈,頭發編得很好看,身上穿的也很漂亮,一看就知道是有錢人家的孩子。但一個孩子又能解決什麼呢?現在的辦法隻有一個,就是等舅舅發現這件事然後跑回來了。 看見二人不理她,女孩歪了歪頭。 “我叫晨韻,你們叫什麼名字呢?”她很平和地說道。 終於不叫晨曦了。段淩凐鬆了口氣。 “我叫淩凐,那邊那個是我的哥哥,叫淩雲。”淩凐刻意誤導了自己的姓,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哦,姓淩嗎?那還真是稀少,是歷史悠久的家族吧?”女孩微笑著說道。 淩凐聽到後,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看起來她很會說話,懂如何說好話,隻是淩凐對‘歷史悠久’四個字有些過敏。 “你手裡拿著的是什麼啊。”見到淩凐不太開心,她又轉向了另一個話題。 “地圖。”淩凐將地圖稍稍抬高說道。 “能讓我看看嗎?”她指著地圖,小聲地說道,眼睛卻緊盯著淩凐,似乎打算先看看淩凐的反應。 猜一猜?如果淩凐搖頭的話,她會作何反應呢? 於是淩凐剛剛準備搖頭。 “啊,如果你覺得介意的話,那我就不看了。”女孩露出有些尷尬的笑容。 確定了,她對地圖不感興趣,隻是想接近淩凐而已,其目的大概也隻是單純好奇,聽說有錢人家的孩子從小就是人精,看來此言非虛。 但淩凐不適合被別人了解,從各種角度來講,都不適合,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 “那你哥哥手裡的是什麼呢?”她又說,眼神裡還是剛剛那幅虛假的憧憬。 正當淩凐張開手,準備謝絕的時候…… “是雨衣。”哥哥就開口了。 “哦,雨衣啊,我叔叔也說,今天會下雨呢。”晨韻如此說道,很適時地側抬頭望了望天。 此刻天氣晴朗,陽光燦爛,與對話內容相悖,但卻完美地契合了抬頭望天的她,從這個角度看,披著的頭發遮擋了多餘的部分,留下的華美麵容,連兩輩子加起來三十多歲的淩凐都難頂。 段淩雲也露出了與這個年紀適配的淳樸笑容,有些害羞地說不出話。 “明明天還很晴朗,他卻能說今天一定會下雨,所以讓我們把雨傘帶上呢,你說她是不是很狂妄?”她看向哥哥,笑著說道,接著做出可愛的表情。 這種熟悉的話術,淩凐一眼就認了出來。 “確實,比我舅舅還狂妄呢。”淩凐說道,手伸到背後,掐了掐自己的哥哥。 “不不,我很相信哦,舅舅說的肯定是對的。”段淩雲爭著說道,對自己已經落入陷阱完全不知。 淩凐將手伸到後麵,正打算再掐一下,接著他聳了聳肩,擺開了淩凐。 廢了,他已經廢了。啊啊,和人交際好痛苦,趕緊進去然後辦完儀式走人吧。淩凐在心中吶喊道。 “是啊,就是不知道舅舅啥時候能回來。”淩凐強行按捺內心的崩潰,假裝毫不在意地說道。 “呃呃。” 想說的話再次被堵在嘴裡,晨韻的笑容愈發變得恐怖。 “看來你的妹妹不太喜歡我呢。”她放出了絕招。 “哪有的事,她隻是不太擅長交際而已。”接著,段淩雲補上了最後一刀。 好家夥,一整年都沉默寡言,全在這時候說出來了。難怪男孩比女孩發育慢,都擱這兒攢勁兒著呢,碰到喜歡的直接釋放了。 眼看沒辦法了,淩凐拽了拽哥哥的手,轉到了後麵。 “哥哥。”她小聲說道。 “怎麼了?” “別瞎說。” “我懂,我懂。”說著,段淩雲比了個OK的手勢,接著就急不可耐地轉了回去。 “話說,你們的舅舅居然走了嗎?”晨韻接著說道。 “是的,他有重要的工作要去做,隻能帶我們到這兒了。” “誒,是嗎?我也是聽說,因為今天有大事要發生,所以大部分崗位都休息了,你舅舅還在工作嗎,一定是很重要的工作吧?”晨韻說道。 “是的,我舅舅可是西陵城城防隊的人呢。”段淩雲挺起胸膛,把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部說了出來,看樣子他還挺自豪的。 這時,晨韻的眼神中閃過一道光,她仿佛確信了什麼。 “是嗎?你的舅舅是英雄呢。那你的父母呢?怎麼沒來啊?”說著,晨韻的目光在二人身旁遊離,裝模作樣地找了找,臉上還帶有一絲微笑。 故意的,這小沙灘絕對是故意的,可算露出真麵目了。 聽到後,哥哥也露出了尷尬的表情,隻當是晨韻不清楚,說道:“因為一些事,我們現在由舅舅照顧。” “這麼說,你是沒父母的野孩子嘍?”她徹底不演了,再次刺中二人的軟肋。 熟悉,這可太熟悉了。 聽到這兒,就算再遲鈍,發育再慢也應該聽明白了,哥哥的臉變得鐵青,先前的熱情化作了……出乎意料地,不是憤怒,而是恐懼。 好吧好吧,在他這個年齡段被罵,淩凐也是這樣的反應,所以不要太強求哥哥了,畢竟他隻是個十三歲的自卑的小夥子而已,這種時候還是讓三十多歲的淩凐來吧。 於是她將哥哥拉到自己身後,護住了她,與此同時,打量起了晨韻的周圍。 在她的右後方,一個精壯魁梧的中年男人朝前而立,在與前方的另一個成年人交談,似乎沒有注意到這裡,而她的右後方,則是好幾個與她年齡相仿的孩子,淩凐數了數,多達8個人。 這人數有點多吧?淩凐決定從那幾個孩子處問起。 “說了半天我們了,也該介紹介紹你自己了吧?你身旁那幾個,是你的兄弟姐妹嗎?”淩凐搶問道。 “嗯,是呀,不過是堂兄弟姐妹的關係。”她十分從容地說道。 堂兄弟姐妹?果然對方也是家族,而且看起來是一個相當龐大的家族。不過,這些孩子全都由那個中年男人看照嗎? “那麼,那邊的那個,應該就是你叔叔吧。”淩凐指著那個那個中年男人問道。 “是的,我的父母沒有來,但那是因為家族的緣故。我們家族有這麼多人,也沒必要分開舉行儀式,所以就聚在一起,兩個人帶就好。” 兩個人?看來與中年人交談的那個青年,也是他們家族的人了。 “所以,那個就是你說的‘叔叔’了?”淩凐又問。 “是的,這就是我的叔叔,也是西陵城城防部的總監。” 總監?沒記錯的話,舅舅曾經說過,警監就在警督的上頭,那就是舅舅頭頂的上司。而且她的家庭,看起來相當幸福,沒有讓淩凐見縫插針的空隙。 “如果是總監的話……今天那麼重要的事,居然能跑這兒來,不會被舉報嗎?”淩凐眨巴眨巴眼,隻能這樣說道。 “那是因為,局長、副局長、還有另一個總監,都是我們家族的人,倒是……你怎麼知道那件事的?家父明明已經嚴令禁止外傳了,為什麼你能知道這件事?你舅舅是誰?”她滿臉神氣地問,徹底不演了。 遭了,不小心說出來了。 “你剛剛說你的舅舅也是西陵城城防隊的人,而且……還姓淩?”她笑著又問。 但前麵埋的伏筆生效了。 “啊,對,我們姓淩。”淩凐趕緊接話,腦海中繼續思索報復的方法。 其實她說的話對她自己也適用,按規定,舅舅不能告訴淩凐那件事,那她的家人也應該不能告訴她那件事。但兩個總監和局長副局長,如果真的全是他們的人的話,那可想而知,舉報也沒用了。 但就在這時,淩凐想起了之前和書店老板的對話。 “哼,不需要誰說,這幾天城裡早都傳開了,就連書店老板都在討論這件事呢。”淩凐抱胸說道。 “是嗎?你不會在騙我吧?”她又緊緊追問道,不放過任何可能出錯的地方。 咬這麼死,這小姑娘是屬狼的吧?淩凐露出有些煩躁的表情,將地圖舉了起來。 “諾,這東西就是在那個書店買的,現在起碼半個城的居民都知道今天要出事兒了。”淩凐說道,徹底將舅舅摘了個乾凈。 淩凐完成了完美格擋,但晨韻的臉上卻絲毫沒有要後退的意思,雙眼變得銳利,反而像是……高興了!?這小妮子真是屬狼的。 淩凐扭頭向著隊列前方望去,前麵排的人不多,按這個速度的話,最多十分鐘,他們就能進去了,但這也就意味著,淩凐還得再防守她十分鐘。 對方身上沒有能下手的地方,也沒有什麼可以問的了,而自己這邊則是被她摸的很清楚,舅舅的職位還正正好好在那家夥的下麵,唯一的掩護就是關於姓的錯位,但如果再聊下去,說不定連這個也會被她識破。 眼前的狀況不可謂不棘手,強撐著不表現得弱勢,淩凐扭頭看向了哥哥。 要不咱回去算了? 反正也不知道哪個聖覺師的名字,就算回去了也能全怪舅舅。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頭頂傳來了一聲響雷般的聲音。 “晨韻,幫阿林整一下領子。”那個中年男人回過頭,如此說道。 “哦,好。”沒有任何推脫,晨韻立馬扭身進入了人群裡。 看起來她經常這樣乾,甚至已經習以為常。隨後那個響雷般的中年男人,直接將頭轉了回去,期間沒有看淩凐一眼。不過這也正好。 “呼。”淩凐長舒一口氣,可算是把她攆走了,這麼累的交際,這輩子都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傳統套路裡的吵架方式分為兩種,第一種是沒有邏輯的對罵,第二種則是小混混惹到主角,然後被主角用強大的實力教訓。 然而實際情況不可能這麼理想,雖然確實是對方惹事的,但對方的勢力卻比淩凐家強大得多,小心地避開敏感的地方,就已經讓她筋疲力盡了。 再次看向哥哥,淩凐的臉上寫滿了自豪。 “沒事,壞人已經被我趕跑了。”淩凐拍拍哥哥的肩膀安慰道,看到他,心中的疲憊突然減了三分。 雖然看起來憨憨的,但他的傻大都來源於年幼與自卑,至少在劍術那塊,他是不折不扣的天才,這點淩凐已經有深刻體會了,所以還得等他成長起來讓淩凐也過一把癮。 “乾得不錯。”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出現,淩凐朝那邊望去,看到一個淡淡的影像。 蹲著,身位很低,全身的形象都比較淡,不仔細看甚至看不見,這正是舅舅‘逸’的力量之一。 極為顯眼的紅色吸引了淩凐的目光,他的手中拿著兩串糖葫蘆。 “既然如此,那我也能真的放心了。”他拍拍淩凐的頭說道。 別插這種了,說得越多越容易回不來。 “諾,給你的獎勵。”段逸說著,將一串糖葫蘆塞到淩凐手裡。 如果是平時,她可能不會吃,但既然是獎勵,那可就要好好品嘗了。 淩凐張開嘴巴,咬下一片糖漬。 “來,這串是你的。”說著,段逸將另一串糖葫蘆交給了哥哥。 “他剛剛可是一點好事都沒乾啊。”淩凐說道。 “嗯,這是給他的安慰。”段逸笑著說。 “……”淩凐頓時感到有些無語。 段淩雲的嘴巴張的很大,然後直接咬了半個山楂。 胃口真好啊。淩凐不禁感嘆道。 接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哥哥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事一樣,對著舅舅說起了話,但因為剛吃了糖葫蘆,說的也不是很清楚。 “是說聖覺師的事吧?”段逸抬起頭,似乎是有些自豪地說道。 “你還沒告訴我們名字呢。”淩凐說。 “幫你們舉行儀式的那個聖覺師,名字叫白玄,是個滿頭白發的中年人。”他說。 “滿頭白發的中年人?”淩凐問道。 “沒錯,他們姓白的一家,是雪屬性傳承者,故青年時頭發便會發白。”他說。 淩凐鬆了口氣,這下可算是知道了。 “你是因為發現忘了說,然後特意返回來的嗎?”淩凐又問道。 “我也從來沒說過自己走了啊,就是買個糖葫蘆的功夫,結果居然惹上了事。”他攤開手說道。 淩凐感到十分無語,於是又咬了糖葫蘆一口…… “是她自己湊上來的。”段淩雲攤開手無奈地說道。 “好好好,但‘推脫’也是你必須學會的一環。”說著,段逸伸手彈了下淩雲的腦殼。 邦當一聲,有些響亮。 段淩雲用手摸摸自己的額頭,一臉的苦楚。 於是淩凐笑出了聲。 “這次,我是要真的走了。”舅舅微笑著,說完,沒等淩凐點頭,影像就微弱地消滅。 看起來那邊比較趕?也是,誰讓他一直在邊上看著。 伴隨著糖葫蘆和輕鬆愉快的心情,淩凐再次看向了人群中的晨韻,她此時真正安靜了,站在孩子堆中,許多人向她投以目光,像是一個真正的公主,她再也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