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艱難地爬起身來,抽出柴刀舉在胸前,他掃視了一圈,隻見狼群已擺開扇形的陣勢,將他們圍了起來。 ‘瑪德,這麼多,一隻都差點要了我的老命啦!’ 與眾多充滿野性的眼睛對視,杜仲心中泛起一股強烈的恐懼感,就算是先前有過接觸,有了些許的抵抗力,也無濟於事。 他想站起來,但腿還是不由自主地打顫。 站起來啊,抖有個屁用啊!又救不了人。 杜仲試圖轉移恐懼,目不轉睛地盯住前方問道:“杜靈、杜木你們怎麼樣了?” “仲哥,我沒事,杜靈好像左手摔折了。”另一邊的杜木焦急地回道。 “那你先照看一下她”杜仲吩咐道,“然後清空你們身邊的枯樹葉,點火。我想辦法拖住這幫畜生!” “仲哥,我……,我怕。”杜木帶著顫音回道。 杜仲深吸了一口氣,故作輕鬆地說道:“別怕,有哥在呢!很快大舅就會趕來打跑這幫畜生。” 直麵眼前二十來雙透著兇光的眼睛久了,杜仲的身體也漸漸適應,理智慢慢戰勝了身體裡那原始的恐懼,他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他緊舉著染血的柴刀向前走了幾步,死死盯住一眾朧山狼那兇狠又野性的眼睛,心臟跳得怦怦作響。 漸漸地心中的恐懼感消散,眼神逐漸變得清明、堅定,身體變得輕盈,連傷痛竟也減緩了不少,他再也沒有了先前的膽怯和恐懼。 “嗷嗚——!” 狼群中傳出一聲嘶吼,是那頭白狼,它應該就是狼群的頭狼,在發布著什麼命令。 下一刻,狼群中走出一隻毛發淺灰體型稍小的朧山狼,看樣子是隻剛成年不久的狼崽。 ‘這狗東西是要用我來給小東西練手嗎?來吧,正合我意。’ 杜仲盯著眼前的狼群,收起柴刀,再次將外套纏在左手。 相比於之前那老狼的謹慎狡猾,狼崽就顯得沒什麼狩獵經驗,上來就直撲杜仲。 有了先前對付老狼的經驗,杜仲麵這對狼崽迅猛的撲擊,很輕鬆便躲開了。 躲過一擊,杜仲不敢輕敵,也不太敢用之前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因為後麵還有群狼在虎視眈眈,盡量跟狼崽多糾纏一些時間,拖到有大人到來。 而後,狼崽的幾次攻擊都被杜仲巧妙地化解,這似乎讓它感到了羞辱,進攻的頻率變得更快、更猛烈,但同時也更加混亂。 後方的狼群開始不停地低聲嘶吼,顯然對狼崽的表現感到不滿,開始有了蠢蠢欲動的跡象。 隨著時間的推移,杜仲的體力逐漸下降。一個失誤讓他左肩被撕下一塊血肉,緊接著是右腿、腰部…… 他的傷口在不斷增加,他知道他的極限到了,拖不下去了。 再次故技重施,堵住狼嘴,用盡全力,鉗住狼身,揮刀砍下! 因為先前的消耗杜仲如今已有些力不從心,隻是砍下一刀,狼崽便掙脫開去,而且這刀並沒有觸及它的要害。 杜仲也因為用力過猛,連坐起來都有些許困難,還沒等他完全起身,身後就傳來眾多急促的腳步聲。 他下意識回過頭,一股沖天的惡臭撲麵而來,幾張血盆大口已近在咫尺。 杜仲心中一顫。 要死了麼? 這一刻,杜仲瞳孔瞬間放大,周圍的一切仿佛凝固了,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些狼嘴中有幾顆爛牙和牙縫中的木屑。 時空似乎也在此刻停滯,他思緒飛速地回溯,像走馬觀花般回憶著過去的種種。 “爸,今天鄰居家的小梅去遊樂園了,我也想……” “天天就知道玩,成績不見你有人家好,趕緊滾去做作業!” …… “考怎麼樣了?” “唉,差幾分。” …… “再乾兩年我就能攢下首付了,到時就能……” “我們已經不是一個層次的人了,我媽給我介紹的新對象,人家住洋樓,養番狗,誰還在乎你那小破房?” …… “不治了,回家吧,給你和孩子留點錢。” “可是……” …… “媽,過節還有個項目要趕,我回不去了,你要好好保重身體。” “仲兒,不要太拚了,自己過節加個餐,這個月就不用給媽打生活費了,媽最近跟你劉姨去上工了,一天能有80呢!” …… “這就是我的一生嗎?” “如此失敗,如此蒼白無力。” …… “又是這樣草草的落幕……” “又再一次被命運捉弄……” 回首往昔,挫敗和無力寫滿了這草草的一生。 整個生命中竟沒有幾個快樂的回憶,他的生命是如此貧乏和空虛,落寞、惆悵、不甘、悲憤和無奈等無數負麵情緒湧上心頭。 隻能認命了嗎? “不!!!憑什麼!” 就在這一瞬間,心中那復雜扭曲的情緒轉化為一腔欲與命運抗爭的怒火,迸發出了一道道無形的波紋。 “怦怦。” 此時此刻,世界仿佛聽到了他內心的吶喊,身體裡的某種力量被那沖天的怒火點燃。 瞬息之間,他整個身形泛起漣漪,然後扭曲,消失。 下一秒,一道圓弧刀光劃過,所有撲上來的朧山狼便身首分離,誇張的血水從平整的切口處噴湧而出,漫天血雨落下。 一時間,場中冒出一個個‘血色噴泉’,後邊的群狼似乎被當前恐怖的場景嚇蒙了,如被下了定身咒,都停在了原地,整個場地霎時變得異常安靜,隻剩那血雨滴落的聲音。 淅淅瀝瀝,雨停了,林地頓時鴉雀無聲。 隻見那血雨染紅的中心屹立著一個渾身浴血的少年,他單膝跪地,右手抓著一把染血柴刀撐在地上,盯著眼前的一眾朧山狼,剛毅的眼神裡充滿了殺氣,遠遠望去如同一尊剛從煉獄爬出的修羅! “嚶嚶,嚶嚶嚶……” 陣陣低沉的嗚咽打破了寂靜,一些朧山狼似乎被眼前的場麵嚇破了膽,開始一邊低聲狂吠一邊慢慢後退。 “嗷嗚——!” 此時,一聲響亮的嘶吼響起,又是那隻白色朧山狼! 那嘶吼仿佛有著驅散群狼恐懼的力量,後退的群狼停下了腳步,隨後一同朝著眼前那尊血修羅發出低沉的嘶吼。 “呼——呼——,這力量?!” 杜仲喘著氣,瞄了眼一地的狼屍,雖然不太理解身體發生的變化,但是他能感受到從身體裡迸發出來的力量。 他稍微緩過氣,有些艱難地站了起來,剛剛詭異的身法和迅猛的斬擊使他消耗極大,抓柴刀的右手微微顫抖著。 他看著群狼中那醒目的白影不由沉思起來。 ‘這都沒嚇退它們?這頭白狼……’ 此時,狼群已重整陣型,站在前方的幾隻朧山狼悄然走出,迅速分散成扇形,快速地跑了起來,左右交換著身位,默契地同時朝著杜仲撲了過來。 就在雙方接觸的一剎那,杜仲身形再次詭異地消失,隨後一聲淒慘的叫聲響起,其中一隻朧山狼已被斬首。 ‘捕捉到了!’ 杜仲興奮地發現,現在的他竟能清晰地看到狼的動作,並作出反擊! 一擊不成,其餘狼沒有停下,轉身重整陣型又再次發動進攻。 隻是幾個呼吸過後,一陣陣血雨伴隨著慘叫落下。 而杜仲,那修羅般的身影,依舊堅挺地站在那裡! 此時,杜仲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右手已有些握不住柴刀,雖然神秘力量的突然湧現讓他有了反抗的餘地,但他感覺到力量正在流逝,每使用一次力量,身體就變得越發沉重。 他看向那隻白狼,它始終沒有動作,平靜地坐在那裡。 ‘柴刀都快抓不穩了,不能跟它們耗,擒賊先擒王!’ 然而,白狼似乎覺察了他的意圖,緩緩地站起身。 下一秒,它之前站立的地上隻留下了一團白霧,場中一道白色的殘影劃過,沖向了前方那抹血紅。 “呼。” 一道破風聲響起。 好快! 杜仲汗毛瞬間炸起,一個側閃,卻發現護在胸前的柴刀傳來一股巨力。 “當!” 杜仲被撞飛了出去,隻見其即將撞到樹上時,身形直接消失。 隨後,他翻滾著在一旁的空地上再次顯現。 杜仲有些狼狽地站了起來,舉起發麻的右手,瞄了眼手中的柴刀,上麵竟被撞開了一個大豁口。 ‘這TM什麼力道?若是被直接撞到,怕是不死都殘。’ ‘可是明明躲開了?怎麼撞到的?’ ‘嘖,又是超凡之力嗎?瑪德,怎麼辦才好……’ 杜仲一陣後怕,沒等他思考完對策,那白影已攻到了跟前。 “當!” “叮!” “當!” 場中紅與白交織在了一起,一時間清脆的‘叮當’聲不絕於耳。 即便是擁有了神秘力量,杜仲也破不了白狼的防禦,所有砍擊竟都被其身體表麵的一層晶體所阻擋。 幾個回合下來,白狼停下了進攻,獵物沒能傷到它,它也沒能解決眼前的獵物,它眼冒綠光,平靜地看著眼前的獵物,像在思考對策。 杜仲大口喘著粗氣,手中的柴刀已多處砍蹦,他忌憚地盯著眼前的白狼,它如一隻白色的夜叉,沉穩而又迅猛。 雖然杜仲目前還能跟上白狼的速度,但他的體力消耗過大,而白狼卻是顯得遊刃有餘,形勢很明顯已經開始慢慢倒向白狼。 ‘瑪德,難搞,防都破不了,贏不了。’ 思量片刻,杜仲大喊道:“杜木你們快……” “啊!滾開!” 跑字還沒喊出,一個叫聲就打斷了杜仲。 杜仲急忙撇了一眼那叫聲傳來的方向,隻見同樣渾身是血的杜靈和杜木互相攙扶著,揮舞著樹枝驅趕著已經靠近的朧山狼。 隻是一瞬的分心,他回過頭,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巨大的白色狼頭已經貼到了身前。 還好獲得力量後的杜仲反應速度也是極快,在即將被撲到的瞬間,便瞬移到了白狼身側,然後順勢砍出一刀。 “哢嚓!” 刀身傳來一股阻力。 ‘嗯?砍進去了?不對,觸感不對!’ 杜仲知道又是白狼那詭異的超凡之力,心中大駭,想要立即側閃。 忽然,一股眩暈感襲來,他用力過度了。 回過神,他感覺自己飛了起來。 電光火石間,他整個人如炮彈一般被頂飛出去。 “砰——!” 他撞倒了攔在前方的一棵棵落葉樺,頓時又是落葉翻飛。 “咳……咳咳……” 杜仲艱難地坐了起來,支起身子靠在身旁的樹乾上,身體不由自主的抽搐著,嘴裡不停地吐著鮮血。每動一下都是徹骨鉆心的疼痛,全身的骨頭像碎了一般。 杜靈和杜木看到此情此景,也顧不上一旁虎視眈眈的群狼,一邊沖向倒地的杜仲,一邊撕心裂肺地哭喊道:“仲哥!!!” 而白狼並沒有乘勝追擊,而是坐了下來平靜地站在一旁看著這些已到嘴裡的鴨子。 其他狼見此情形開始慢慢圍向三人。 ‘明明擁有了力量,到頭來還是什麼都沒能改變……’ 杜仲猶如受了莫大委屈的小孩一般失聲痛哭起來,不時還咳出兩口鮮血。 “……咳咳,嗚嗚嗚……,我不甘心啊……” 漸漸地,他的眼皮如灌了鉛,雙眼開始一閉一睜。 ‘我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