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青銹短劍估計是個寶貝,不然也不會被這女子給惦記上了。 方銘摸著短劍,心中已經有了計較,月黑風高,人行少跡,不少人瞧見這邊的情況,早早跑開了。 對方真心想要這玩意,若買不到,估計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甚至可能會殺人奪寶! 方銘不想暴露實力,況且自己也不一定能打的過對方,這短劍目前在他手中也並沒有什麼奇異之處,穩妥起見,還是從心了的好。 打定注意,方銘緩緩開口:“你們家小姐出多少錢?” 說完他目光撇向對麵的老頭,對方早把頭撇開了,顯然是不想管這事。 這時,那紅裙女柔聲道: “公子不妨開個價…” 我哪知道這玩意值多少錢……不對,她似乎是猜到了我可能不清楚這玩意值多少錢,故意這樣說的...... 方銘忖思一番,緩緩伸出五根手指,“五百…哦不,一千百兩!一千兩銀子!”他瞬間收回四根手指。 這個價錢可不低,在京城幾乎可以讓普通人快活的過一輩子。 在外城房價便宜點的都可以地方買棟二進小院,還可以再買好幾個小娘子養著玩..... 方銘也不怕說高,對麵這女子的身份不簡單,區區一千兩而已,問題不大,他甚至都怕自己報低了。 “成交,公子莫要反悔!” 紅裙女子聞言,一口答應,吩咐扈從,從一人身上抱著的小盒子裡摸出幾張白花花的銀票。 扈從帶上銀票,朝方銘走來: “這是一千兩,公子可以先檢查。” 方銘接過銀票,餘光一掃,確實有五張,每張份額兩百兩,可以在官府設立的錢莊兌換。 這麼爽快的就答應了,看來我還是要少了啊......收好銀票,方銘將青銹短劍遞給對方。 見方銘交出短劍,紅裙女子揮手示意圍著他的扈從散開。 “公子,後會有期...” 言罷,帶著一眾扈從離去。 街道的另一頭停著一輛豪華的馬車,由四匹體格健碩的黑馬拉著,由於馬車太大,這才沒有進到巷子裡來。 方銘遙遙望去,對這馬車的裝潢感到吃驚,車身鑲金鍍玉,簾幔由明黃的絲綢製成,轓身用白玉裹著,就連車軲轆裡都裹著玉皮。 簡直要亮瞎他的鈦合金狗眼。 真有錢...還有,再也不見...方銘正打算離去,這時餘光一瞥,瞥見先前那老道士此刻正笑吟吟的盯著他。 “前輩還有什麼事嗎?” 知曉對方實力不簡單後,方銘的語氣也變得恭敬起來。 “小友,那可是稀世罕見的寶物,豈是世俗黃白之物能夠比擬....” 老道士保持著一如既往笑臉,將攤位打包,背起了包裹朝他過來。 “前輩,對方人多勢眾,我除了答應,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方銘無奈,心中已經打定了對方是個高人,頗為好奇:“前輩,那短劍寶物有什麼用處啊?” “不知道。”老道士搖搖頭,“老道我隻知道它在等一個有緣人,既然與公子無緣了,那便隨緣分去了罷...” 頓了頓,他目光上下打量了方銘一番:“不過老道我倒是覺得咱倆挺有緣分。” 說著,他從懷中摸出一卷簡策: “這是一部絕世秘術,修至大成,上可入九霄雲外,下可至幽冥地府,老道我實惠點,就要你一千兩銀子吧....” “真有這麼神奇?”方銘狐疑。 這怎麼還要起他銀子來了,有緣人不應該都是免費嗎? “你不要就算了。”老道士說著就要離去,方銘見狀哪肯答應,這道士絕對不一般,應該不會騙他。 “我買,我買!” ……老道士收好銀票,遵囑道: “小友切記,這部秘術隻有在白天打開才能窺得真靈,晚上打開會失去效用的...” 說完,他身影眨眼間消失。 方銘駭然,京城果真臥虎藏龍,這老道士應該不會騙他,這樣想著,他抱著簡策愛不釋手。 果真讓他撞見機遇了! …… 另一條街道上,老道士的身影忽然出現,他臉上有些慶幸。 “還好還好,差點就給錯人了!” “我說怎麼有點奇怪,這麼早就來了,這小子掐著個匿息術差點讓我認錯,也罷也罷,就當是緣分了....” 老道士又尋了個地方擺攤。 不知過了多時,一個穿著黑衣的少年行至了此處,他又重新露著笑: “這位小友,不妨來這邊瞧瞧?” …… 鳳陽街,京都四條主乾道之一,寬百丈,由一塊塊青石壘成,延伸至視野的盡頭,那裡是人皇山的腳底。 街道兩側商鋪房屋鱗次櫛比,寬敞的街道,如同廣場一般,數十架馬車並排都毫無壓力,人群熙攘,中秋花燈夜,熱鬧無比。 一架豪華的馬車引人注目,寬敞的車廂內,微黃的爐灶散發著宜人的溫暖,紅裙女子坐在軟墊上,素手摸著青銹短劍,未曾抬頭,嗓音柔和道: “查出來了嗎?” “稟小姐,屬下並未查出他的身份來,此人雖習有鎮魔司的武學功法,卻並不是鎮魔司的除魔校尉,檔案中,並未有他的資料記載。” “不是鎮魔司的人?”女子略感驚訝,卻依舊低頭看著短劍,輕聲道: “他穿黑皂,那便從低下的胥吏查起,此人既被青木道長看中,若有機會,可以試著讓他加入我們……” “是!” 隨從領命,離開了廂內。 …… 翌日清晨,卯時未至。 天微微泛白,方銘就迫不及待的打開簡策,誰知裡麵的內容卻驚掉了他的下巴。 “空的!?” 方銘愣了,這簡策上空無一字,什麼都沒有,猛然間,他想到了一種可能。 那老頭騙我!? 不對,他為什麼要騙我? 等等,我的一千兩銀子啊! 方銘頓感痛心疾首,揚起手來就要將這簡策給摔成稀巴爛。 忽然,他又止住了。 可懷著坎坷心情,方銘還決定再等等看,萬一等太陽出來就有字了呢? 一刻鐘,兩刻鐘…… 一個時辰過後,當初生的晨曦徹底照亮這片大地,方銘終於忍不了了。 靠!真被騙了! 啪嗒。 簡策被重重摔在地上,在地板砸出一條劃痕來,可它卻依舊完好無損。 “還挺硬歪噻!” 方銘惱火,走過去一把拿起,雙手用力,想要將其撕碎,卻發現怎麼用力,這簡策都紋絲不動,堅固無比。 “這麼硬?” 以他如今的力量,手撕獅虎如同捏豆腐般,竟然奈何不了這簡策分毫。 方銘冷靜下來,他並沒有損失,隻是不理解那老頭為什麼要騙他。 他目光落在這簡策上。 似乎,對方也不一定是在騙他。 …… 休沐日很快就結束,眾人的日子又恢復了以往,隻是這幾天依舊沒什麼事情可以乾——司內沒死多少人。 方銘待在這裡快一個月了,漸漸的發現了一些規律。 那就是,大部分除魔校尉的屍首,他們這些仵工根本就接觸不到。 其屍首,基本都是由其同僚或專門的馬車運回,頂多會讓行內仵作記錄檔案,屍體沒創傷,就連縫屍匠們都接觸不了,一般一刻鐘過完流程運走人了。 有時就連煉胎期的除魔人的屍體也會如此,如同行死一人,其餘同僚便會將屍體帶回,頂多由仵作記錄。 若有外創者,縫屍匠修殮遺容後,基本都會自行帶回給其家屬,根本輪不到方銘這些仵工出手。 除魔人同僚間幾乎都是生死與共的至交好友,哪有人會讓好友的遺體在驛站和仵工手中來回折騰? 以往方銘這些仵工搬運的屍體,幾乎都是被團滅了的除魔人隊伍。 化身期校尉他幾乎接觸不著,穿越至今也就摸了鄧仁為一人,況且對方還不是除魔校尉。 這些煉胎期的除魔人屍體隻能夠獲得血氣,精氣,而沒法獲得法力。 對於如今化身期的方銘來說,法力才是最重要的,血氣精氣,對實力提升甚微,隻夠加強點力量,溫潤些神魂,對於境界的效果提升幾乎為零。 他修至化身期的八脈階段,這一階段,需要大量的法力來沖擊。 如今才開了二脈,還是靠著鄧仁為屍體獲得的那道法力才突破。 依靠原身的資質,單純修煉,想要突破此階段,估計得到猴年馬月去了。 更何況最後兩個階段需要秘法,這同樣需要高職位的除魔校尉記憶才能獲得。 如今隻有兩個辦法,成為仵作,或者去陵苑墓園偷摸屍體。 前者難度較大,因其同屬於胥吏,乃是祖傳的戶籍職位,以方銘如今仵工戶籍,根本做不了。 除非花錢買通鎮魔司吏部的官員。 至於去陵苑,這倒是個不錯的法子,但如何掩人耳目,卻很麻煩。 陵苑墓園白日對外開放,前來祭拜的人可不少。 旁邊則是京西校場,夜晚會有黑甲士在陵苑裡巡邏看守。 平日裡,方銘等仵工運屍於此多是晚上,他也隻敢用靈傀操術暫時控住牛至等人,為防止被人發現,前後開棺摸屍也就十幾息,迅速完成。 至於挖墓摸屍,根本就沒有時間,以他現如今的實力,完成挖土摸屍再埋屍的一係列操作至少也需要半刻鐘。 這麼長的時間,他早被黑甲士包圍了。 如今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 九月初的這天下起了大雪,白絨飄飄,素雪千裡。 今日卯時,一眾仵工接到任務,前往津南郡,鎮魔司分衙運屍回京。 這還是眾人頭一回去這麼遠的地方,以往都是去城外的驛站運屍,頂多三十裡路程。 津南郡為臨海城市,據說前些日子海妖作亂,死了不少人,消息都傳回京城裡來了,酒樓茶館眾說紛紜。 總之不管如何,鎮魔司的人手肯定損失慘重,各道驛站都忙不過來。 不然衙門也不會遣去所有仵工,一次性將屍體全部運回了。 馬車車廂內,眾人蜷縮、緊挨著圍坐在一起烤火,有一搭沒一搭閑聊。 “吶,我就說,前些日子我家親戚就在那邊做事,中秋節啊,嘖嘖,西邊的城墻砰的一下被海浪拍倒,那水淹進來啊,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嘞!” “真的假的,鎮魔司高人不管?” “嘁,還高人,鎮魔司高人有個屁用,還要我們來搬屍呢,聽說是那北海龍王發怒了,再死多少人都不足惜!” “噓!” 有人小心的看了一眼正在驅車的車夫,見對方沒回頭,這才說道,“別亂講,說多了要砍頭的!” …… 此去津南郡四百餘裡,分了三輛馬車,一輛馬車塞兩組人,剛好夠擠在一起。 方銘默默的聽著前麵人講話,並不多言,他們這邊,春辰鼾聲大睡,餘下四人正在一起搓著牌,罵聲咧咧。 絲毫不關心其他事情。 說起來,這津南郡還是原身老家,早些年前就亂的很,一直持續到現在,京城這邊年年派人過去,依然不夠人手。 馬車行駛兩日,夜晚進的城內鎮魔司衙門。 天空下起了雨夾雪,眾人沒空歇息,就被催促著去搬棺材。 零零散散,共有三十多副棺材,隻是京城戶籍的,並不單單死了三十多人,可以想象那天戰況的激烈... 見這些屍體都被棺材裝好了,方銘有些無奈,目睽睽下,他可沒辦法開棺摸屍,靈傀操術也無法一次控製這麼多人。 更何況還有鎮魔司人手在一旁監督。 但好在這些棺材內的屍體還沒有殮收記錄,畢竟他們屬於京城戶籍,依舊要運回行內,由總衙的仵作進行作業。 到那時,方銘依舊可以偷偷摸屍。 這是必要的流程,得按程序走。 帶這麼多人過來,也僅僅隻是搬個棺材而已..... 大雍繁瑣且復雜的程序化體係製度刷新了方銘認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製度體係在他看來,幾乎已經腐朽到無可救藥。 這樣想著,方銘卻又忽然覺得不對,古代社會可不能這麼高要求。 畢竟前世都21世紀了,也仍有許多離譜的規章製度,尤其是校園和小區。 作為其重災區受害者。 十八歲就撞了國牌大運的方銘對此表示深有體會。 運棺材回京城的馬車,並不是送他們來時的那三架。 六架馬車,每架由五匹身材高大的駿馬拉著,這是專門拉重物的西門高駒,仰起頭來接近一丈高,目測體重在兩噸左右。 由大雍興國監學用馬妖血培育出來的新品種,性格溫和,待人友善。 一匹此馬可值千金! 馬車廂後麵拖著一列棺材卯架支,可以穩當的將棺材放上去。 眾人忙活完又到了深夜,雪漸漸小了,反而下起了雷霆暴雨,不宜啟程,隻能暫且在衙門內的義莊住一晚。 夜半三更。 當眾人都睡去後,方銘從假寐中醒來,摸屍不分先後,實力的提升才是最重要的...... 剛出房門,忽然一股記憶中熟悉的味道傳來。 是妖氣! 獨屬於水中妖獸的腥臭味。 “吼!” 伴隨著一聲巨吼,北邊閣樓猛然炸起了一團冰藍色的氣焰。 氣溫在這一瞬間驟降,甚至讓方銘都感受到了一絲涼意。 ‘水妖襲擊鎮魔司?!’ 方銘大驚。